這時候,華京紀委常委邢開盯着譚四明問道:「四明同志,你知道在你進來之前,在這間談話室待着的是誰嗎?」譚四明不由朝四壁瞧瞧,除了護牆的軟墊、桌椅、監控設備和照着他的強光燈之外,還真沒其他什麼特別的。燃武閣 www.ranwuge.cc譚四明擔心邢開在套他的話,便反問道:「是誰?」
邢開道:「是你們江中的原副書記司馬越,他就是在這裏供認了所有的錯誤。」譚四明心頭一震,他怎麼會沒想到司馬越呢?同是江中省·委常委、同是被華京紀委帶走,可譚四明心裏還抱着期望,自己的下場應該不會這麼慘吧?所以,他都沒有想到這個房間就是他們曾經審查司馬越的地方。可是,自己的下場能比司馬越好嗎?
邢開敏銳地察覺到譚四明情緒的變化,就對工作人員道:「把司馬越供認的經過給四明同志,放一下看一看。」工作人員立刻道:「是」,並點開了電腦,投影儀在對面牆上顯示出一個視頻。這個視頻中剪輯了司馬越從進來到出去的十多天時間內,司馬越從傲氣、沉默,到猶豫、掙扎到最後供認、簽字等等一整個過程。沒看這個視頻還好,總以為自己能挺住不說,就完事了。
可從這個視頻中標識的「第1天」「第2天」「第14天」等數字上可以看出,拖延、掙扎、抗拒,都是徒勞的。因為讓你固定坐在位置上的腰酸背疼、讓你長期留滯在這個狹小空間的擔憂煩躁、讓你見不到家人朋友的信息閉塞等等,一切最終將會突破你以為固若金湯的心理防線!
從視頻中,譚四明還看到曾經貴為江中省·委副書記的司馬越,時而頭髮蓬亂,時而蜷曲在一張沒有床單的席夢思上,時而從裏面狹窄的衛生間中提着褲子出來,哪裏還有半分省部級領導的樣子?
看完這些,譚四明的心理防線不由鬆動了。但他旋即又告訴自己!不能中了他們的計!司馬越是司馬越、我是我!紀委給我看這些東西,就是為了誤導我、引誘我、嚇唬我!他們可能掌握了司馬越的真憑實據,但不一定就掌握了我的問題!否則,為什麼要給我看司馬越的視頻,不就是為了嚇唬我嗎?我絕對不能中了他們的套路!
這麼一想,譚四明又頑固起來,說話也順溜了:「各位紀委的領導,司馬越在江中確實犯了不少的錯誤,他被『雙開』也是罪有應得,我也是舉手贊同的!但是,各位領導,我真的沒有犯什麼事!自從入黨之日起,我就要求自己終身對黨忠誠;自從擔任幹部之日起,就要求自己以為人民服務為終身事業!所以,像我這樣的人,你們就算讓我犯錯,我也不會。我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你就算讓我犯錯,我也沒有時間啊!
各位紀委的領導,你們可不要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糊弄,聽信他們對我的誣告!我希望各位領導,能早日幫我澄清事實、還我清白,讓我早日回到江中、服務黨和國家的事業,我也一定不會忘記各位領導為我澄清事實的恩情!」
譚四明慷慨陳詞,有那麼一會兒,甚至連他自己都有點感動了。華京紀委邢開一直認真聽着,微微點頭,甚至還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譚四明還以為自己有希望了,把主審的邢開給感動了!
「裝!你會裝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忽然,華京紀委常委邢開道,「騙!你這種人,欺上瞞下,騙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譚四明,你不承認自己的錯誤和罪惡,那我就先粗粗地給你羅列一個『七宗罪』吧!一是在安縣擔任縣委書記期間,利用職權幫人拿到鎮西大橋施工項目,結果質量監管失控,造成大橋坍塌,多人死亡!二是利用職權,將兒子安排到安縣天荒鎮任職,你兒子譚小傑出現經濟問題被『雙開』!三是曾為阻止安縣幹部向省紀委提供問題線索主謀製造高速交通事故、千湖縣沉船事件!四是利用職權,和鏡州市委書記譚震合作,幫助消防公司獲得鏡州市消防整改項目,消防器材有問題,造成一處失火,留下眾多安全隱患!五是與杭城喜美集團相關女經理保持不正當的兩性關係,生活腐化墮落、注重享樂!六是收受喜美集團等多家企業巨額賄賂!七是對組織不老實,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並與司馬越、譚震等企圖隱匿問題線索,搞串供!你說,以上哪一樣不是違紀違法?!」
譚四明怔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本來以為華京紀委手中沒什麼貨,可邢開列舉的「七宗罪」,讓譚四明死心了。
華京。天氣正在一天天炎熱起來,樹上的蟬鳴有時候相當刺耳。到了晚上,還是暑熱不消,讓上班族和旅人都甚為煩躁。在金魚胡同的一座奢華酒店中,蕭選安排了一個包廂,正在等候二叔蕭貴貴的到來。酒店裏的空調效果非常強勁,照理說,身在包廂喝着特等龍井的蕭選,應該不會感到暑熱難耐,可他心頭的煩躁卻絲毫未減。
主要原因,還是蕭貴貴將柳苗給帶回來了!事實上,柳苗只是蕭選的一枚棋子,他本來希望柳苗能完成毒害蕭老爺子和蕭榮榮的任務,可結果任務失敗。按照蕭選原來的計劃,任務失敗,柳苗就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這件事,應該由蕭貴貴來完成。然而,沒想到的是蕭貴貴去了一趟鏡州,將柳苗打了一頓,又帶回了華京,非但沒讓她消失,甚至沒打算跟她離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蕭選非常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了!
儘管,在與柳苗的聯絡中,蕭選一直都非常小心,基本上是沒落下把柄在柳苗的手中。但是讓柳苗這個女人繼續留在家族當中,還是極大的不妥。
所以,今天蕭選必須和蕭貴貴好好談一談。等了快半個小時,蕭貴貴來了,看到桌上的漢茅酒,蕭貴貴拿起來,哈哈一笑道:「蕭選,這個酒不錯呀。今天我們兩人把它搞定?」蕭選道:「這是必須的,難得和二叔喝一個嘛。等會要是不夠,那邊還有。」果然,在茶水柜上,還有一瓶金色酒帽和紅色綬帶的漢茅酒。
「開酒,斟上!」蕭貴貴對服務員吩咐了一聲,在蕭選的身旁坐下來,斜瞅着他,問道,「蕭選,今天這麼破費,是有什麼好事要告訴二叔?是不是要提拔了?」蕭選搖搖頭,道:「提拔之類的事,不算什麼大事,早晚總是要提拔的嘛。哪有關係到我們家族今後發展的事情重要呢?」
服務員取過兩個小扎壺,給蕭選和蕭貴貴兩人都斟了酒,大概知道他們有事商量,就道:「兩位貴客,我就在門外,有事情請叫我。」蕭選也不看她,直接說了一句「你出去吧」。等服務員在外面關上了門,蕭選才道:「二叔,本來這個事情,您自己肯定是有了主意的。但是,柳苗實在太不像話了,跟一個廚師亂搞,這個事情傳出去,對您的聲譽是極大的傷害啊!我想,二叔您還留她在家族裏,完全是因為念着舊情,也是心軟了,才沒有趕走她。這說明,二叔您的為人無可挑剔,但是對這樣的女人,是不該同情,不該原諒的。」
蕭貴貴卻沒有馬上回答他,而是端起了酒杯,聞了聞,道:「這酒就是香,我們先喝一盅,再說事。」蕭選道:「好。」也端起酒杯和蕭貴貴的杯子碰了碰。兩人仰頭一口將杯中酒喝了,蕭貴貴嘴裏發出滿足的「絲啦」聲,「醇厚」。然後他夾起桌上的珍饈,吃了幾筷子,才放下筷子,看着蕭選道:「蕭選啊,我之所以留着柳苗,不是因為念舊,更不是心軟,也不是同情心,而是留着她對我有好處。」
蕭選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耐着性子問道:「一個背叛你的女人,能有什麼好處?」蕭貴貴道:「任何事情都是兩面的,她背叛了我,被我抓了現行,以後我不用再對她負責,又能將她變成我的棋子,有什麼不好?
關於背叛,你以為我會看得很重嘛?說起來,我還是二婚,而且和柳苗結婚之後,難道我在外面就沒有女人了嘛?這不現實的嘛!這次抓了柳苗的現行,她答應我,以後絕對不會管我在外面的事,有幾個小姑娘,她都不會管!所以,蕭選,你二叔我不虧!」
蕭選沒想到蕭貴貴竟然是這麼想問題的!他說:「關鍵是,柳苗可以分你的財產。這次,本來機會非常好,已經抓了柳苗的現行,證據也有,讓她滾蛋,她根本分不到您一分錢!要是把她留下,等過了這個事件,恐怕就會發生變化了,那時候要她淨身出戶,就沒這麼容易了!」
「這一點,你也放心吧。」蕭貴貴道,「柳苗已經寫了保證書,只要一個名分,不要一分財產,這是白紙黑字簽字畫押的。蕭選,你放心,你二叔留下柳苗這個女人,自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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