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漲紅了一張俏臉,慌張的自他懷裏掙扎着下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同他告罪:「那個,對不住,多謝了!」說罷,撿起掉落在一旁的包袱,慌張離去。
她離去後不久,一隊人又從後面追了上來,其中一人大喊道:「走左邊,她肯定往左邊去了。」
大家頓時明白了,肯定是在追方才那位姑娘。那姑娘也不知犯了什麼事,被這麼多人追着跑。只留滄海愣愣地看着姑娘離去的方向,許久回不過神來。
蔣禹清自車裏伸出頭來,笑地意味深長:「多漂亮可愛的姑娘,也不知是誰家的,成婚了沒有?」
滄海的臉上立即浮現出幾分不自在來,轉過頭去趕馬車當作沒有聽到蔣禹清的調侃。
眾人到了昇平樓,下了車馬,正要進門,便碰見兩個婆子和一群家丁押着一個姑娘往他們來時的方向走去。那姑娘一路走一路掙扎,十分的憤怒和不情願。
正是先前摔進滄海懷裏的那個姑娘。
蔣禹清沖滄海努努嘴:「愣着幹嘛,趕緊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滄海這才上前將人攔住:「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押着她?」
其中一個婆子上下掃了他一眼,見他雖然一身侍衛的打扮,卻是氣勢不凡,不敢得罪:「我們是城南保寧坊李家的,這是我們家小姐。
小姐離家出走,老爺命我們前來帶小姐回家。」
那姑娘卻是趁機掙脫了兩個婆子的鉗制,躲到了滄海身後,對那些婆子和家丁喊道:「我說過我有心上人的,這就是我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蔣禹清狐疑在兩人之間掃了一眼,之後腦中靈光一閃,便明白了,這姑娘這麼做怕是遇上了什麼難事,編出來的權宜之計。
果然那姑娘在婆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的拽了拽滄海的衣服,用僅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大哥,幫幫忙,別拆穿我。
我爹要把我嫁給一個死了三個老婆的鰥夫,我不願就說自己已經有心上人了,非他不嫁。求你了!」
滄海轉過頭去:「所以,你是在逃婚?」
「嗯!與其嫁給那鰥夫被打死,我還不如出家,青燈古佛了此一生算了。」
「......其實出嫁也沒什麼好的,還是嫁人的好!」
「大哥,你說嫁就嫁啊,這麼短的時間裏,我上哪找一個不怕我爹又能娶我的人。」
「所以,你就拿我當擋箭牌?」
「那什麼,我知道這麼做不厚道,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大不了,等事情過了,我再給你些銀子做補償如何?」
滄海冷着臉道:「不如何!」
就在倆人說話的當兒,那兩個婆子和家丁又想上前拉人。滄海把劍往前一橫攔住了。
「你家小姐已經與我互許終身,如何能再嫁他人?還請回稟你家老爺,退了那樁婚事吧。」
一面將那姑娘往後拉了拉:「我今日尋你家小姐有事,晚些時候自會送她回去!」
那婆子哪裏肯依,上來就要搶人,其餘三衛見此,立即上前將人攔下。
開玩笑,他們這樣的人娶妻不易,好不容易有個看得上眼,還誤打誤撞送上門來的好姑娘,放過了那才是傻。
那婆子見這陣仗,知道今日是討不了好了,只得退一步說:「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位小郎,若是真愛護我家小姐,還請親自上門同我家老爺說明。到時候成與不成,也有個說法。」
滄海沖她抱了抱拳說:「自然,但今日可能不是好時候。」這態度,擺明了不想讓他們把人帶走。
兩個婆子和家丁們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且說兩個婆子回到李家後,同李父一說,李父立即橫眉倒豎:「豎子,爾敢!」
隨即又突然收了怒氣:「不對,你再說說那男子和他的幾個同伴的事,你說他們氣勢不凡,訓練有素?」
「是的,看着像是大營里的出來的。奴婢小時候,家就住在大營附近,那些軍爺就是這等氣勢。
而且,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還站着一家五口。兩個大人,三個孩子。尤其是那男主人,氣勢十分強大,奴婢甚至不敢正面看他。
若是奴婢沒猜錯,這四個人當是那一家五口的護衛之流。」
「一家五口?護衛......」李父摸着山羊鬍子若有所思。
婆子問他:「老爺,我們現在怎麼辦?賈家的人,過兩天就要來迎親了。」
李父精明的眸子裏滿是算計:「這樣,你去一趟賈家,就說小姐突然發惡疾,送到和安醫院住院了,先把婚禮往後推遲幾日。
看看這人倒底來不來,如果他果真上門來,趁機摸清他的底細。
若是個好的,就把小姐嫁他,若只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只管打發他滾蛋,小姐同賈家的婚事照舊。」
「是,老爺!」婆子嘴上雖然應着,垂下的眼睫卻掩住了眼底對李父的不屑,暗道,如此左右橫跳,搖擺不定的牆頭草,勢力眼,怪不得小姐要逃婚。
若換了她,她也逃。
這廂,待人走了以後,這位李姑娘大大方方的同滄海道歉兼道謝:「小女子李淑瑩,多謝這位大哥今日兩次相救。」
一面從包袱里摸出一錠銀子來塞進滄海的手裏:「這是事先允諾你的銀子,還請拿好了。」
蔣禹清看到滄海止不住抽動的嘴角,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笑聲引起了李淑瑩的注意。
她遲疑了一下,隨後同蔣禹清行了個福禮:「不知這位夫人有何見教?」
蔣禹清笑着擺了擺手:「沒有,沒有。介意和我們一起上去吃個飯嗎。」她指了指滄海:「我們是一起的。」
李淑瑩顯然有些遲疑:「這方便嗎?」
「方便的!」李淑瑩就用眼神詢問滄海,因為這一行人,她只認得滄海。見滄海點了頭,她才答應了。
李淑瑩家裏雖然有錢,這昇平樓卻也是第一次來,又因為跟着一群陌生人,因此心裏也很是拘束。
蔣禹清看出她的不自在,因此等上菜的間隙,蔣禹清主動同她聊起了天,一副知心好姐姐的模樣。
沒過多久,就將李淑瑩的個人情況和家庭背景摸得一清二楚。
她今年十六歲,上頭有一個哥哥和三個姐姐,她是最小的女兒。
李家是商戶,而且是大戶,頗有資財。只是李父的不僅重男輕女,且利慾薰心。
為了兒子將來的路更好走,和李家長久的富貴,不顧幾個女兒的意願,將三個女兒作為工具人,嫁到了各個有毛病的家族裏聯姻,如今日子過得都不如意。
到了她這裏,更加過分。為了尋求與另一個大商戶的合作,竟然想把她嫁給對方做續弦。
那商戶有嚴重的家暴傾向,聽說已經死了三個老婆了。
一個上吊,一個投井,一個吃毒藥。要說她們的死跟那商戶沒關係,她是打死也不信的。
這樣的人家李淑瑩自然不肯。眼瞅着還有兩天就是迎親的日子了。
李淑瑩在母親的幫助下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趁着僕人不注意,搬來梯子爬上繡樓的樓頂,原想着吊根繩子滑下來的,沒成想一腳踩空直接摔了下來。
如果不是滄海及時接住她,這會兒就算不死,也會缺胳膊斷腿。
蔣禹清問她以後有何打算?www.gonЬ.org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情緒低落的說:「我打算尋個道觀出家,或者去做比丘尼也行,總好過嫁給那鰥夫被打死的好。」
蔣禹清拍了拍李淑瑩的手:「不要那麼悲觀,事情說不定會有轉機呢?
你看這樣可好,我在京郊有一個陪嫁莊子。你要是實在無處可去,不若去那兒安頓幾日如何?」
李淑瑩聞言大喜,隨後又有些遲疑:「這樣合適嗎?」蔣禹清笑眯眯地說:「沒什麼不合適的。我們相遇也算是緣分,索性就好人做到底了。」
吃完飯出來,蔣禹清安排滄海把李淑瑩送到了自己陪嫁的溫泉莊子上暫時住下。
一面立即派了人去調查李淑瑩的背景,確定她所說的確屬實。
其實一個人是善是惡,從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來。
李淑瑩的眼神非常清澈,眼神清澈的姑娘通常涉世未深,不會說謊。
當晚,蔣禹清和景衍就把滄海叫到跟前,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你對李姑娘是什麼意思?說實話。」
滄海道:「屬下對李姑娘一見鍾情。」
「那她對你又是個什麼意思?」
滄海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那就去問,拿出你平日瀟灑的勁兒來,打破砂鍋問到底。如果李姑娘也對你有意思,那沒別的說,直接上門提親就是。」
景衍也說:「朕手下的親衛頭領,正四品的職銜,難道還配不上他一介商戶不成?」
「花開堪折直須折,別磨嘰,喜歡就追。都到這年紀了,也該成親生子了。快去問,問明白了回來告訴我們。」
於是乎,次日一早,滄海在其他三衛一臉羨慕的眼光中,去了蔣禹清的溫泉莊子。
這廝痞氣慣了,也就在幾位主子的面前,表現的正經恭敬一些。
這回見着喜歡的姑娘也不見多少拘束,直接將她壁咚了,或者說是「樹咚」。
開門見山的道:「李姑娘,我喜歡你。你要是沒有喜歡的人,不若,咱倆湊合一下?」
李淑瑩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深吸了一口氣說:「好!」
滄海見她答應的如此爽快,反正被他整的有些不會了:「這就答應了?你也不問問我是好人是壞人,萬一是個壞蛋,你豈不是跳進火坑了?」
李淑瑩搖了搖頭:「不會。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滄海正色道:「我雖不是壞人,卻是別家的家臣,雖不是奴籍,卻要時刻在主子跟前聽差,沒有多少時間和自由可言。你可要想要好了。」
李叔瑩堅定道:「想好了。」再怎麼着也比嫁給一個打老婆的鰥夫,當別人的後娘來的強。
況且,眼前的男子,相貌雖算不上多麼英俊,卻是高大強健,男子氣概十足,他只需要站在她的旁邊,就會讓她有種莫名的安全感。
尤其是她落在他懷裏的時候。兩人之間,只隔着兩層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肌肉是如何的強健有力。鼻息間,都是他帶着汗味且剛烈的氣息,也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加快。
她想,她是願意嫁給他的。
滄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回來的時候,滿臉春色,喜上眉梢。明眼人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好事近了。
同蔣禹清一說,果然如此。她頗為欣慰道:「咱們家的單身漢總算清出去一個。事不宜遲,夜長夢多,我現在就讓人給你張羅些聘禮,你明天就上李府提親吧。」
景衍也道:「你跟着朕多年,苦勞不少,功勞更多。朕就賜你一棟宅子成親用。滄海大喜,連忙跪下謝恩道:「謝主隆恩。」
為了給滄海壯聲勢,景衍剛脆給行雲、有為和無名也放了一天的假,無涯知道後,也特地告了一天的假,打算陪兄弟一起上李家去提親。
到了提親這日,滄海頭一次穿了四品銜職的官服,足蹬兆靴,打扮的格外的齊整稱頭。其他幾個兄弟,也都是同樣的打扮,只為給兄弟壯膽撐面子。
按照李叔瑩給的地址,一行人帶上官媒找到了李家,叩響了門環。
看門的小廝探出頭來問:「你們是誰呀?」
媒婆笑眯眯的上前:「快開門,貴客臨門。通知你家老爺,陛下的御前統領滄海大人,前來李府提親來了。」
那門房一愣,隨即大喜。同眾人作了一揖:「還請諸位大人們稍等,待小的前去通傳一下我家老爺!」
接着,小廝就轉過身,飛快的跑進門裏頭去了。
沒過多久,門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着,兩扇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來人正是大腹便便的李父。他見得幾人一身官服,忙次眾人拱手作揖:「貴客臨門,李某人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快,裏邊請裏邊請!」
雙方進了門,落了坐,有小丫鬟奉了茶來,寒暄幾句,於是進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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