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天地為之色變。
一股可怕的孤寂氣息籠罩四面八方,獨成一片空間,悄然困在宮柒身邊。
有那麼一瞬間,好似回到了曠古荒野,偌大片空間,只餘下宮柒一人。
這種孤寂無處不在、無孔不入,透着沉重的壓抑感,緊緊包裹在人的周身,險些令人窒息。
宮柒知道,真正的孤獨劍意出現了。
眼前的這柄劍逐漸虛化,化作一團濃郁的孤獨劍意,又似無數鋒利劍氣懸於高空,蓄勢待發。
宮柒一動,這些孤獨劍意也動了起來。
孤獨劍意化作無數道孤獨劍氣齊刷刷的朝着宮柒衝來,宮柒不甘示弱,運用剛領悟的一百二十五道劍意開始抵抗。
雙方來回對戰片刻,孤獨劍意愈發強勢,愈戰愈強,宮柒也半點不落下風。
只是對戰許久,宮柒忽然意識到不對。
既然她找出了孤獨劍意,藏在背後的大能不應該把傳承給她嗎?
怎麼還對付起她來了?
宮柒心中困惑了片刻,瞥了眼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孤獨劍意,猛然回神。
難道對方是想讓她在對戰中領悟孤獨劍意?
一想到這方面,宮柒立馬改變思路,不再急於解決面前的孤獨劍意,而是遊刃有餘的和它周旋了起來。
周旋之際,宮柒沉心靜氣,靜靜的感悟着孤獨劍意的氣息。
宮柒一點點被周遭的孤寂之意滲透,身上散發出濃郁的孤獨清寂氣息,滿身戰意逐漸消散,一如最初的虞澤。
面前緩緩出現一道人形輪廓。
人影周身白光耀目,宮柒不太能看得清楚他的模樣,卻能感覺對面之人氣息強悍,滿身威嚴。
「前輩是劍魂的主人?」
孤寂劍意乃是由藏在此處的劍散發,但劍本身就表達的是劍主人的意思。
見到劍主人,宮柒半點不見意外。
「是。」沉穩厚重的聲音響起,如一道鐘聲在宮柒耳畔徘徊。
宮柒剛要問些什麼,人影率先出聲:「本君一生追逐劍道,年少時遊歷三境之地,感悟劍意一百二十六道,每一種劍意都到達了精通的地步,其中以孤獨劍意最為強盛,可惜終是敗在證道的途中。」
宮柒一顆心跳的有些快,極力保持平靜問道:「為何?」
「因為學過的過於雜亂。」
人影在說話時,落在宮柒身上的視線有些複雜。
宮柒:「過於雜亂?」
宮柒的心一沉,想到她為了辨認孤獨劍意,一口氣領悟了一百二十五種劍意。
「我天生好強,事事都想做到最好,學劍時也貪心,樣樣都想學,可偏偏因為學的太多,每一樣都精通,可也只是精通,永遠無法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最後證道也是敗在這一步。」
人影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說自己,可宮柒卻感覺他是在說她。
宮柒面色一凝,「前輩到底想說什麼?」
「本君可以將畢生對孤獨劍意的領悟全都傳授於你,但您需要做到一件事。」
「什麼事?」
「將你之前所領悟的所有劍意都遺忘。」
人影特意強調了所有。
宮柒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反問了一句:「所有劍意?」
對方微微頷首。宮柒險些被氣笑,「我修煉數千載才領悟的劍意,您讓我說忘就忘,可能嗎?」
宮柒也捨不得。
僅為了領悟一道生死劍意,她就幾經生死,吃了無數苦楚,今日為了別人的傳承,就讓她說拋就拋?
與其這樣,宮柒寧願自己去領悟,不貪對方的傳承。
大能似乎看出宮柒的想法,只淡淡道:「你若此生追求的是成仙證道,就必得拋棄許多,只選一樣領悟。即便不是今日,日後遲早也有這一遭,可你對其他劍意的領悟更深,日後就更難在某一道劍意上登峰造極。你可想好了?」
宮柒陷入沉默。
她還沒走到需要證道的地步,並不知道是否如大能所言,想要登上最高峰,就須得拋棄一路來所得,只專精一門。
若真要如此,大能的話反倒透着幾分煞費苦心。
大能見她尚在猶豫,不急不緩道:「你也不必急於做出抉擇,我還有一事相告。我雖隕落於證道之際,臨死之際卻也有所領悟。若想將孤獨劍意修煉至極,須得終生孤獨,摒棄六親七情,一生於孤寂中沉浮,方能窺得大道一虞。」
說完這些,大能才緩緩問道:「如此,你可願接受我的傳承,替我走那未走完的路?」
宮柒垂眸,沉默思考。
許久,她緩緩搖了搖頭,「前輩,晚輩做不到。」
宮柒選擇了放棄。
她可以享受孤獨,但不能被困在孤獨之中。
一生長或短,大部分時間都在孤獨中度過,本是常態,但為了追求劍道,故意摒棄七情六慾,斷絕親朋聯繫,使得自己終身困於孤寂,宮柒覺得這不適合她。
她從不厭惡孤獨,但這並不意味着她要成一個孤家寡人,捨棄所有。
她做不到。
而且,這並不合理。
要領悟孤獨劍意,就要眾生困於孤寂?孤寂是一種心態,未必是一種處境。
難道她領悟了殺戮劍意,她若想得道,就要殺盡天下人嗎?
宮柒說服不了自己,自然也就無法接受大能的傳承。
她向着大能行了一禮,態度堅決。
大能並未為難她,只是眼底依稀可見幾分遺憾。
剛剛宮柒過關卡時,大能全程都觀摩了。
頭腦靈活,悟性上佳,劍術也十分優秀簡直是完美的繼承人選。
若得宮柒為徒,也許他不日便能見到她以孤獨劍意證道。
可惜,她不願意。
宮柒離開後,大能並未因此放棄,而是將目標落在了虞澤身上。
孤獨劍意,乃是他畢生追求。
證道失敗的那一刻,他回顧生平,感悟良多。
可惜他敗落後再也無法將那些感悟化作實際,如今死後數萬年,神魂將消,大能自然不願將這些感悟帶入六道輪迴,讓其徹底消散於世間。
他想親眼見到自己的傳人以孤獨劍意證道成功,證明他的感悟並沒有錯!
虞澤,是他的另一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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