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豈不是完了?!」
王春兒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心裏,隱隱有些明白,小武娘不會放過她大嫂的。
除非她能找到一個同樣便宜,且願意說給小武配陰親的媳婦。
哪怕良忠想辦法籌到了三兩銀子,交給小武娘,想將呂氏換回來,恐怕小武娘也未必會答應。
「那......那該怎麼辦呀!」
「難道說,我大嫂就這樣,配給小武了?」
一種深深地無力感,席捲着王春兒的內心。
「嬸子!你幫幫我,求你救救我娘吧!」
良忠六神無主地拉住王春兒的手,雙腿幾乎站立不穩。
想到他娘親即將面臨的遭遇,他兩腿一軟,跪在了王春兒的腳邊。
「嬸子,我娘親她不能被配給小武做陰親啊!」
「她會死的......她一定會沒命的呀!」
少年的哭聲響徹整個小院,聽得王春兒的心裏,一陣陣酸澀。
「良忠!你快先起來,我......我也想不到辦法,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娘親啊!」
王春兒是最不希望呂氏出事的人,更別說把她半賣半讓的送去小武家。
今天,小武娘是肯花一兩銀子,替她上藥治傷。
可是明天呢?後天呢?
呂氏頭上的傷,哪裏是一天兩天,甚至是三四天就能恢復的?
治病養傷本就是極耗費銀子的事情,要不然婆婆也不會計劃着,要把大嫂送回娘家去。
她就連放妻書的事,都想好了。
眼下能白得二兩銀子,這種好事又怎麼可能錯過?
「嬸子,你可以的。」
「你與顧家嬸子交好,我聽良才說起過,你們在她被趕出老余家的時候,給過她幫助。」
「你去求求她,她一定可以救我娘的。」
良忠幾乎是泣不成聲,語無倫次的將自己從良才嘴裏聽來的一切,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
王春兒的臉上不禁犯了難,看着良忠苦苦哀求的模樣,心下不忍。
可真要讓她舍下臉面對求顧娘子救一救呂氏,她卻又下意識地想要推拒。
救呂氏可不比是給鐵錘找份活幹這麼簡單。
讓顧娘子給鐵錘安排活計,對她來說,算是件微不足道的舉手之勞。
但從小武娘手裏,把呂氏救回來......卻不是三兩銀子就能解決的。
她在顧家幹活,哪怕是掙回來的工錢,一文不花。
三兩銀子,也需要存兩年多的時間,且這段時間連一點點三病兩痛都不能有。
要救呂氏,依她猜測,沒有五兩銀子甚至是更多,怕是根本就不可能。
這麼天大的恩情,哪裏是她當初送幾棵菜,一個破鍋能抵的?
她開不了這個口,更不敢開這個口。
只是看着良忠那雙帶着乞求的眼睛,王春兒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口。
「良忠,你先起來,快起來說話。」
「不是嬸子不肯幫你,實在是你娘這個事情......太大了。」
「那不是一兩銀子的事情,更何況,昨天顧娘子已經送了你娘一兩銀子的藥錢。」
「我......你讓我怎麼找她開口提啊!」
王春兒萬分為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那......嬸子,求你幫我個忙。」
良忠跪在王春兒的腳邊,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他猶豫了片刻,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來面容堅定地說道。
「什麼忙?你快別跪着了,跟嬸子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快起來說話。」
王春兒試圖將良忠扶起來,用力地拉了幾下,絲毫拉不動他。
「嬸子,我想求你幫我跟顧家嬸子說一聲,我想......」
良忠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
「我想親自去求她,救救我娘親,不用你幫我說,只要你肯帶我去見她一面就行。」
良忠思索良久,放眼整個余家村,似乎除了顧家嬸子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幫得了他。
哪怕他找去四叔公做主,恐怕也是無能為力的。
「我......我帶你去找顧娘子?」
「可是你娘她......如今躺在這裏,萬一待會兒小武娘帶人過來,把她帶走了怎麼辦?」
「你不先喊幾個兄弟一起,在這裏守着你娘嗎?」
王春兒只覺得心頭一團亂麻,她萬萬沒有想到,呂氏的事情會發展到眼下這個局面。
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之前,讓她婆婆寫了放妻書,讓呂家的兄弟把她帶回娘家呢。
這樣好歹,她還是幾個孩子的娘親。
等什麼時候,她的傷養好了,說不定還有再回來的一天。
現如今......她被說給小武做了陰親,哪怕這條小命最後保住了。
她也從此以後,都是小武的陰親媳婦,是小武家的人。
再也跟良忠他們幾個孩子,沒有任何瓜葛了。
良忠的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露出一抹悽苦的笑。
「嬸子,你覺得我那幾個弟弟守在這裏,又能阻止得了什麼嗎?」
「若是小武家的來人,要把我娘帶走......」
良忠說到這裏,聲音哽咽着,難過得幾乎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
「他們手裏,有餘村長親自寫好的字據,我阿奶也認可了的。」
「哪怕是到衙門裏去說理,我們......怕是也要不回我娘親了。」
良忠不住地抬手,抹着洶湧奪眶而出的淚水。
這一點淺顯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不從根本上解決他娘親的字據,只讓弟弟們守在這裏,不過只是徒勞。
甚至可能還會因此,讓幾個弟弟跟小武家起衝突。
他們這個家......已經實在經不起任何的風雨,受不得丁點的波折了。
萬一弟弟們再因此受傷,他這個做兄長的,有什麼顏面見地下的爹爹,又有什麼臉面去見娘親。
「你......你別難過,嬸子跟你一起想辦法。」
「我帶你去找顧娘子,問問她有沒有什麼好法子,能幫到你娘的,好不?」
王春兒沒敢把話說死了,她心裏清楚。
當初她對顧娘子的那點幫助情份,算不得多麼深厚,頂多佔了個「難得」二字。
她絕不能將這點滴情義,用在解救呂氏的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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