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有些許放縱。
翌日,江四爺醒來,都已經是九點多鐘。
姰暖還窩在被窩裏不想動。
他也沒吵她,獨自穿戴好了衣物,洗漱完從房裏出來。
帶着汪恆下樓時,正一邊走一邊說話,就被大帥夫人迎面堵在樓梯口。
江四爺話頭一頓,挑了下眉:
「怎麼?」
難道昨天那通說教,還沒完?
大帥夫人翻了他一眼,「什麼怎麼?我問你還用不用膳。」
江四爺眉心舒展。
「不吃了。」,說完抬腳就要走。
大帥夫人沒好氣地攔他,「今日軍政府休沐,你趕着幹什麼去?我還沒說完。」
江四爺耐着性子立住腳:
「那你趕緊說,我有正經事...」
話剛落,就見樓梯上又下來個人,江四爺猛地想起來,抬手一指。
「唉,正好,你等等,你跟爺一塊兒走。」
正要出門的齊少帥怔了下,看了看江四爺,又看了看大帥夫人,沒說話,默默立在台階上等着。
昨晚因為傅聞戩來,讓江四爺一時忘了,還要找他談談話。
這會兒迎面堵住人,他看向大帥夫人,淡聲催促。
「什麼事兒?快說。」
當着外人的面,大帥夫人就是想白他一眼,也強忍着沒有下他面子。
「我問問,你跟暖暖還回不回少帥府?」
又說,「灝灝和榮榮還小,不如你們就先在這邊住下,那邊怪冷清,住在這邊,我也能幫着照顧孩子,等他們......」
沒等她說完,江四爺抬手制止。
「別忙活,晚點兒我回來接走。」
大帥夫人噎了下,實在沒忍住,瞪了眼。
「怎麼着,家裏盛不下你們是不是?!你那宅子大歸大,你一天天不着家,想沒想過暖暖跟孩子多冷清...」
「我跟暖暖都愛清靜,公館住這麼些人,還怎麼清靜。」
留在這兒,房裏那點事都要繼續被她盯着,不煩死了?
撂下話,江四爺沒再跟大帥夫人耽擱,招呼了齊少帥,提腳往外走去,汪恆連忙跟上兩人。
大帥夫人瞪着他背影,氣的甩了下帕子,跟榮媽抱怨。
「瞧瞧瞧瞧!我的好心,他當驢肝肺!」
榮媽好笑安慰了她兩句,又岔開話題。
「您不是要上樓看看少爺小姐?」
大帥夫人哼了聲,也懶得跟兒子計較,轉身上樓了。
*
那廂,江四爺的車駛出公館正前門。
他跟齊少帥說起出老千這件事。
「雲寧的各大賭坊,都是刀頭堂的產業,這個幫派不同於江左那些零散的黑勢力,軍政府也跟刀頭堂私底下交情不淺,你在他們的地盤兒出老千,你怎麼想的?」
齊少帥翹着腿斜倚在車門上,聽言嗤的笑了聲。
「還能怎麼想?就知道看軍政府的面子,他們不敢扣老子唄。」
江四爺冷睨他,「你給爺惹這種麻煩事,要爺出面賣人情,還有臉這麼大言不慚?」
齊少帥聳了下肩,「那誰知道一個幫派勢力,能暗中發展這麼大,還攀上軍政府的關係?這在我們湘山,那是絕不可能的事。」
他還以為,背靠軍政府,那賭坊會默默吃了這啞巴虧呢。
江四爺搖了搖頭,「帶你去見刀頭堂的兩位堂主,你擺正態度,反正不日你要回江左,把自己惹出的麻煩解決了再走。」
齊少帥聽言,眨了下眼,扭過臉看他。
「聽你這意思,我的賭金打水漂了?」
江四爺鼻腔里哼笑了聲,「還想要賭金?他們沒剁你一隻手,已經是給爺面子了。」
齊少帥頓時拉下臉,沒好氣地宣洩不滿。
「你們江系軍做這麼大,還給個地下幫派什麼臉?一鍋端了丫的!強龍地盤兒還盤什麼蛇?這是什麼道理?」
江四爺擰了下眉,「背後利益牽扯很深,不是說端就能端的。」
齊少帥氣地吹了下劉海,杵着下巴扭臉看向車窗外,獨自生悶氣。
直到下車,江四爺掃了他一眼,一手推開車門,語聲溫淡安撫了句。
「等你走的時候,賭金爺給你補一半兒,差不多得了,別給這兒耍少爺脾氣。」
齊少帥臉色這才稍稍緩和,跟着推門下車。
他叉着腰立在車邊,打量了眼面前這棟裝潢古樸的中式宅院,等江四爺走到身邊,才低低嗤笑了聲。
「我就是看不明白,什麼來路,讓你都得賣三分薄面?」
江四爺抬腳往裏走,聞言面無表情側目,掃了眼他。
「什麼來路不跟你說,就算是江川到了這兒,也是說扣下就扣下,你講話,注意點,別叫老子難做。」
齊少帥聽言,卻嗤之以鼻,全當江四爺言過其實在唬他。
兩人跟着宅院裏的打手進了堂廳坐下,又有管事的親自帶着傭人進來奉茶。
「少帥您稍坐,我們五爺在後院,有事情絆住腳,已經派人去知會了。」
江四爺修長的腿輕搭,淡淡嗯了一聲,沒端茶盞,只問了他。
「湯四爺可到了?」
管事,「四爺今日又犯了病,怕是不能來,說托我們五爺給少帥高個罪,過兩日他病好些,親自做東請少帥喝茶。」
江四爺點了下頭,沒再說什麼。
倒也不太在意湯四爺放鴿子。
刀頭堂五個堂主,除卻深居簡出的大堂主韓紀秋,和已經死了的二堂主胡二爺,剩下三位,獨屬這位負責煙館的湯四爺,是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據說他身體不太好,常年藥石不斷,很多時候就是幫派的會議,他都不出席。
以至於見過湯四爺的人很少,整個雲寧城恐怕挑不出二三個。
江四爺這次之所以交代汪恆,要傳話一併請到湯四爺,是因着昨晚與傅聞戩的談話。
傅聞戩說,在江豐的書房裏,看到了煙槍和煙袋。
他猜測江豐,現今抽上了大煙。
大煙這東西,雲寧軍政府曾出台過明令禁止兜售。
刀頭堂的煙館,也只出售普通煙草。
但要說整個雲寧,誰有這個膽子,在私底下偷偷做『大煙』的生意,且有渠道做這生意,那恐怕也只有刀頭堂。
所以江四爺,才想要從湯四爺這兒要個話。
兩人在堂廳里坐等,約莫快兩盞茶功夫,韓五爺才腳步匆匆趕過來。
他一襲純黑長衫,襟前壓金表鏈,跨進門,就伸手告罪:
「哎呀,哎呀哎呀,真不好意思,我真有事耽擱!讓二位少帥久等了,久等!」
江四爺撂下茶盞,沒說話。
齊少帥似笑非笑,站起身跟他握了手,又溫笑揶揄:
「無妨無妨,等一會兒也沒什麼,都是男人,誰在後院兒還沒點兒脫不開身的事兒,我懂,江少帥也懂,是不是?」
江四爺薄唇扯了下。
韓五爺抿嘴笑了笑,也沒解釋,就招呼人擺酒席。
「這時候也不早,咱們坐下說,有什麼事兒,邊吃邊聊,齊少帥,一會兒我自罰三杯,您海涵啊!」
管事的連忙帶人下去安排。
齊少帥笑眯眯坐下,敷衍的點了點頭,沒接這茬。
韓五爺挽了挽袖管兒,一邊走到坐位上落坐,一邊笑着看向江四爺。
「找我什麼事兒?」
江四爺淡笑開口,「也沒別的事兒,不是找你,主要找湯四爺。」
韓五爺哂笑,抬手點了點他:
「又拿我當跳板,這次,又是因為誰?」
江四爺挑眉,睨了眼對面圍椅上,一排安然捧着茶盞啜茶水的齊少帥。
齊少帥垂着眼,一臉事不關己的淡然。
韓五爺瞥了眼他,心下了悟。
「你說齊少帥在賭坊出老千那事兒,嗨~,不是什麼大事兒,都是自己人!我大哥也不是那斤斤計較的人。」
齊少帥悄然撇了下嘴角,不以為然。
韓五爺又問江四爺,「不過這賭坊的事兒,該找我大哥,你怎麼反倒找我四哥?」
江四爺默了默,擺手說:
「改日見了湯四爺,你自然就知道了。」
現在見不到人,他不想問了。
韓五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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