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是讓姰暖了解家族內部那些恩怨紛爭的時候。
給她那麼早留下陰影,實在沒必要。
江家的孩子想生下來,活着長大,太難了。
想到此處,江四爺眉眼幽暗,掌心摸索着貼上姰暖平坦的小腹。
小姑娘纖細的腰身兒,不盈一握。
他一隻手,就能將她小腹護得嚴嚴實實。
無法想像,這樣嬌小纖弱的身體裏,養育着他的孩子。
受江大帥對抱孫子這件事,十分期盼和執着的影響,江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對『血脈後代』都分外在意。
就是因為過分的在意,所以,絕對不允許別人先登一步。
這興許也是為什麼,當日知道姰暖有了身孕,他第一念頭就是要封鎖消息,瞞着雲寧城,留下孩子。
江四爺還是頭一次這樣撫摸姰暖的肚子。
他心緒翻湧着,不自覺指腹輕輕摸搓,好半晌沒再開口。
姰暖也是頭一次,感受到他對這孩子的關注和在意。
她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濃睫掀起看着他。
「四爺?」
江四爺回神,對上她漂亮的眸子,他薄唇輕勾,湊上去輕輕吻了吻,語聲溫和。
「暖暖,我們要保護好他,他定會平安長大。」
此時,他總算深切地感受到,他和懷裏的女子,擁有一個共同的孩子。
他需要,且會疼愛的孩子。
而,姰暖是孩子的母親。
男人深邃的眼眸中,突然翻湧起隱晦複雜的情緒。
姰暖看不懂,不過不妨礙她感受到他認真鄭重的在意。
她彎眉一笑,輕輕點頭。
「嗯。」
這一刻,她窩在男人寬敞溫熱的懷抱里,是先前從未感受過的舒適契合。
他們仿佛因為有了共同守護的摯寶,而變得親密無間。
江四爺動容地吻她時,姰暖也回應得溫順自然。
有了先前兩次的經驗。
今晚的坦誠相待,十分溫柔自意,除卻最後男人搞得滿榻狼狽不太美滿,姰暖覺得還算滿意。
感情的確是飛速升溫。
等兩人先後沐浴過,回到已經換了乾淨被褥的床榻上重新就寢時,姰暖偎在他懷裏,已經自然很多。
江四爺替她掩了掩腰腹間的薄被,俯在她耳邊低輕問詢。
「什麼時候爺可以?要等你孩子生下來…?」
他的話戛然而止,被一隻柔軟小手捂住嘴給堵了回去。
黑暗中,姰暖眼帘緊緊闔着,面頰發燙,小聲咕噥了一句。
「我困了,四爺,快睡吧。」
小姑娘細弱蚊吟地囈語中難掩羞澀慌張。
江四爺無聲失笑,在她溫涼的掌心親了一口。
姰暖癢得手一顫,連忙將手抽回去握在胸口,咬着唇暗自翻了他一眼。
男人低聲悶笑,搭在她腰上的大手輕輕撫握,低柔答應。
「睡吧。」
——
翌日一早,江四爺剛帶了項衝去了書房,姰恪就來了。
兄妹二人坐在堂屋裏,看診的功夫,姰恪同她提了提昨日傍晚,項沖帶着厚禮到家裏的事兒。
這事兒姰暖毫不知情,聽罷先是一愣。
「怎麼說?」
「說是江四爺補給你的定禮,還帶着個媒人,帥府豪闊,比尋常人家定親的禮數自是厚得多,但是暖暖,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姰恪表情嚴肅,「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答應要娶你為妻嗎?」
雖然他不覺得自家妹妹會甘願為妾。
但是江四爺突然低頭屈就了這麼一下下,怎麼看都覺得莫名其妙的。
這才幾天?就被他妹妹給拿捏了嗎?
姰暖櫻唇淺抿,揉着手腕若有所思,輕聲說道:
「他人其實挺好的,哥,他很看重我肚子裏的孩子,如今待我也很好。」
姰恪眼神複雜。
對她這話只報以一分半的相信。
剩下八分半,只覺得姰暖是在安慰他。
他嘆了口氣,搖搖頭站起身,將藥箱背在肩上。
「那孩子畢竟是他的,他多少也是要在意一些,所以暖暖,你佔着許多先機,許多事也能事半功倍。」
姰暖笑了笑,「嗯。」
「今日看你氣色也比先前好許多,你照顧好自己,有事隨時來找我。」
姰暖親自將他送出院門,目送他走遠了,這才轉身慢步回了屋裏。
書房這邊,江四爺正同手下將官議事。
接連晴了兩天,河道疏通後,先前蓄漲的水已經疏散回正常水位,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頭患。
這兩日閒下來,雲寧城那邊有關江三爺再立功勳的消息,江四爺手底下這些人知曉了,多少都有些焦慮。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就事議論,各個兒瞧着都比上座的江四爺上心。
杜審搭着腿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嗑瓜子兒。
眼神往江四爺身上瞟過去,見那廝坐姿歪斜的懶散樣,登時又翻了個白眼兒。
他昨晚被江老四氣得半宿沒睡,算是徹底想通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吧!
攤上這麼個不爭氣的東西,何必替他干着急?
你心急火燎的,人家正主反倒不急不慌,左手美人兒右手娃的享受人間快樂。
他以後再也不提丫着急上火了。
媽蛋,他也要人生得意須盡歡!
吐出嘴裏的瓜子皮兒,杜審陰陽怪氣地出聲。
「行了,出都出來了,還是先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兒,眼紅人家也沒個用啊,鞭長莫及的,又不能撂下這兒的爛攤子,跑回去跟人搶軍功?誰讓咱們跟了位佛系的主兒呢」
眾人噤聲。
江四爺被他冷嘲熱諷地暗涵了一句,也沒太當回事兒。
他最近心情好,懶得同杜審這賤嘴計較。
屋裏靜了幾秒,江四爺掃了眼諸人,最後視線落在杜審那張陰陽怪氣的臉上,想到什麼,他勾唇淡笑語調清懶。
「前段日子碰上雨季,弟兄們辛苦,既然這兩日得閒了,今日爺請客,犒勞犒勞大伙兒。」
杜審支棱着耳朵聽,心生不好的預感,卡在牙關的瓜子兒都忘了嗑,眼皮子一掀看向江四爺。
就聽他交代項沖,「你跟杜審領頭兒,帶着他們出去,找地兒放鬆放鬆,這趟出來,連帶攻城憋了個兒把月,該放的火兒都放放,省得一個個憋出病來。」
都是常年帶兵打仗的葷漢子,江四爺這話說這麼明白,大傢伙兒誰能不懂?
頓時一個個摩拳擦掌,熱血沸騰。
江四爺管制手下,跟江家另外幾個爺比,那是光明磊派的多。
別的都好說,特別奸淫擄掠,是禁律。
平日裏就算下頭人憋得上火,也只敢在軍妓所里糊弄糊弄,根本不敢在外頭逛窯子,一旦被抓住,就是槍子兒爆頭的事兒。
難得江四爺鬆口放縱他們一次,大傢伙兒怎麼能不興奮。
這淮省南線一水兒的魚米之鄉,女人都比淮北的水靈兒嬌俏。
他們簡直一刻都坐不住了。
跟他們的躍躍欲試相比,杜審的臉就歘地黑了個徹底。
他撂下手裏瓜子兒,瞬間就翻臉了。
「幹啥?!一個個兒沒個正經事兒幹了?學人上樑不正下樑歪啊!這才辦多大點兒正事兒,就好意思討賞墮落?江老四你他…」
江四爺撿起只筆,投鏢似的,筆尖兒朝着他那張叭叭叭地破嘴就甩了過去。
「上樑不正下樑歪,罵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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