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十月,姰暖每日在等江四爺回來。
十月初三還沒有消息,她便讓紅樓去問項沖。
項沖親自來見她。
「收到的消息是,軍艦已經在返航,不過四爺不在船上,他大約要晚幾日回來。」
姰暖不明緣由地心頭一跳。
「他為何不在?去了哪兒?」
項沖,「四爺自有安排,帶了人隨行,夫人不必太過擔心。」
有些話,大約也不好說,姰暖默了默,便也沒再問。
到十月初九,杜韻儀出月子,她在杜公館擺滿月宴,只邀了幾個人去吃飯。
姰暖跟着大帥夫人一起到,席盈和席夫人已經來了。
幾人在屋裏看孩子,那小傢伙比剛出生時胖了許多,看起來雙目有神,健健壯壯的。
大帥夫人抱了抱孩子,笑着與杜韻儀說:
「像季涼,只他這麼白,頭髮烏黑,才有你的影子。」
杜韻儀氣色也不錯,人也瞧着豐腴了些。
她聽了笑,「我正要說,好難過,辛辛苦苦生下他,沒一點瞧着像我的。」
席夫人忙接話,「親生的骨肉,不管像誰,都再疼愛不過了。」
「那倒是,我一刻瞧不見他,就想得很。」杜韻儀笑盈盈,上前從大帥夫人懷裏接過兒子,抱着親了親。
席夫人見狀,眼裏難掩羨慕,又回頭看坐在沙發上說話的姰暖和席盈。
「等杜審回來,盈盈也要趕快爭氣,你看看,只剩你,可要早日叫我抱上外孫子。」
席盈聽了這話,不樂意地扁了扁嘴。
「怎麼就只剩我?樓歆也沒孩子呀。」
話剛說完,傭人便帶了樓歆進來。
她跟着項沖一起過來,進門聽見這句話,抿唇笑了笑,也沒跟席盈逗樂,只溫溫婉婉朝大帥夫人、席夫人和姰暖見禮,又過去抱了抱孩子。
幾人在屋裏說話,直到傭人上來說可以開席了。
眾人下樓,到餐廳了就座,算上姍姍來遲的姰恪和柏溪,也滿滿當當坐了一桌子。
杜韻儀先說祝酒詞,大帥夫人和季涼也說了,這頓滿月酒吃得也算熱熱鬧鬧。
不過中途有傭人進來,說有人來送賀禮。
等酒席吃完,從餐廳出來,便瞧見前廳的茶几上,滿滿當當堆了許多禮盒。
大帥夫人見狀嘆了一聲,說杜韻儀:
「該大辦起來,每一個都是人精,你這樣壓着不辦,別人回頭挑你。」
杜韻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辦不辦,是自家的事,我這些月清靜慣了,便想懶散些,這些禮數回頭尋機會,我會一一還回去,不讓他們挑理,姑母放心。」
她原來做事,向來面面俱到,從不讓人挑錯處。
唯獨這次不同尋常。
姰暖看了看她,見大帥夫人也不再說什麼,便也沒多言。
她如今身子一日重過一日,已經累得腰酸坐不住,大帥夫人便早早起身告辭。
杜韻儀親自送她們上車。
她扒着車窗,與姰暖笑說:
「你好好養身子,等我過幾日出門,去陪你說話。」
姰暖月眸笑彎,「好。」
洋車開出杜公館府門,大帥夫人同她說起今日這滿月酒。
「跟季涼要做結婚公證,季涼堅持入贅,她顧忌着季涼的顏面,這才不大肆操辦滿月宴。」
姰暖聽罷,略略有點驚訝。
不過想到杜韻儀和季涼之間的艱難相守,便也能理解。
她與大帥夫人說,「日子是個人自己過的,只要表姐和季涼覺得好,便是好的。兩個人將彼此放在心上,才會相互替對方着想,這是好事。」
至於場面事,如今於杜韻儀來說,約莫也不要緊。
她有兒子,有季涼,便已經覺得內心很富裕,大約旁的那些也就不太在意了。
大帥夫人聽言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只又問起江四爺。
「阿升還沒個消息?」
姰暖搖頭,又趁機問,「父親可有說什麼嗎?」
大帥夫人頓了頓,還是告訴她。
「他大約去了江左,貴系軍那邊,消息也靈通,軍艦試航瞞不過他們,交戰應該一觸即發了,阿升要去做些準備。」
說的姰暖心頭似被揪了一把。
大帥夫人輕拍她手,「不用擔心,會平安回來。」
自從江四爺率兵出征,首戰告捷後,又不動聲色地拿下了宋萬山和江戟。
大帥夫人對兒子,就再沒有不放心的。
姰暖沒有她那麼多年的閱歷,自然也沒她能沉得住氣。
她懷着兩個孩子,身體難受,導致情緒和心情都跟着浮躁不安寧,知道江四爺在冒險,便時刻心裏惦記着,夜裏也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第二天,氣色差的很,伺候的人跟着着急,柏溪便私下跟姰恪商量。
「用些法子,讓夫人好好睡一覺,她這樣,肚子越大,人又瘦下來,看着很憔悴。」
姰恪開了副溫和的湯藥給姰暖。
「快喝,你再不好好歇息,旁人都要跟着發瘋,等江升回來瞧見你臉色青白,人也消瘦,不得嚇死?」
姰暖被他這話逗笑,接過藥碗。
「你說的我像個女鬼...」
姰恪端詳了她兩眼,蹙着眉說:
「差不離了,你氣色和胎相可沒有前些日好,沒開玩笑。」
姰暖怔了怔,一口口把藥喝了,就躺在床上,強迫自己入睡。
許是湯藥起作用,她真睡了兩個時辰,醒來時已經傍晚,心口那股難受感也緩解許多。
宋姑姑和靈槡進來服侍她起身,小聲稟話。
「夫人睡着時,五爺那邊來電話,說今早上,五夫人發動了,生了小少爺,母子平安。」
冷不丁的,姰暖也驚訝了一下。
「生完了報的喜?」
宋姑姑點頭,「生完了知會的,大帥和大帥夫人帶着大少爺去瞧了,約莫晚些時候回來,說您就不用去了,讓您好好休息。」
江川如今漸漸也像個做正事的樣子了,行事也比過去沉得住氣。
孩子生完了,他才來說一聲,顯得很低調,不張揚。
姰暖在心頭過了一下這念頭,面上沒顯出什麼。
因着她身子重,宋姑姑她們現今都是直接把晚膳擺在二樓中廳里,免得她上下樓不方便。
姰暖獨自坐着用膳,白貓琉璃在桌子底下繞來繞去,喵嗚叫着討食。
姰暖便夾了箸子鴨肉給它。
她胃口一般,勉強喝了一碗雞絲粥,便聽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急促腳步聲。
幾人看過去,柏溪神色嚴謹跑上來,到姰暖身邊低聲稟話。
「杜總軍回來了,他那邊小公館派人來請姰恪,我跟姰恪一起過去看過,杜總軍受了傷,但不嚴重,季總教和項總軍也在那邊。」
姰暖手抖了一下,眸子定定看着她,「四爺呢?」
柏溪,「四爺在後面還做些佈局,他沒事,先讓人送了杜總軍回來。」
姰暖淺舒口氣,又問,「杜審傷的怎麼樣?嚴不嚴重?」
「傷在左胳膊上,可能要養個十日半月。」
柏溪看着她,又安慰道,「別擔心,杜總軍說,四爺這兩日也便到了。季總教已經帶了人去接應。」
姰暖眼睫半垂,輕輕點了點頭。
江四爺是十月初十回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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