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宅子這邊。
飯桌上,姰暖也正跟江四爺,聊起杜審這件事。
「男人有點濫情賬,是挺麻煩的,人怎麼總是喜歡做讓自己後悔又為難的事。」
江四爺聽這,怎麼還話裏有話?
他掀眼皮看姰暖,遞過去一半的水煮蛋又收了回來。
「說杜審就說杜審,他能代表所有男人?爺何時又做過令自己後悔為難的事了」
姰暖好笑輕嗔,「四爺自然沒有,這世上男人也唯有四爺最行得正坐得端,從不叫自己落到低處。是不是,項沖?」
江四爺這才鳳眸溢笑,又將剝好的水煮蛋獎給她。
蹲在門口正餵狗吃雞肉的項沖,「」
四夫人這話裏有話,難道是點他的?
姰暖攪着碗裏的粥,「我哥哥有點急,拖我儘快看個日子,最近我要忙哥哥和柏溪的婚事,四爺,軍中忙不忙?」
江四爺嗯了聲,「還好。」
「項沖呢?」
再次被點名的項沖,表情僵硬着站起身。
「夫人,屬下也不忙。」
姰暖月眸笑彎,「那好,就麻煩你多幫我跑跑腿,全當吸取些經驗。」
這番話里的暗示,不能再明顯。
項沖嘴裏喃喃應着,表情極度不自在。
「啊,是,夫人儘管吩咐…,額…屬下,屬下還要安排人,去安撫一下歌舞廳的陳老闆。四爺,那屬下先去了。」
他隨便找了藉口,不等江四爺說話,便急忙離開了院子。
姰暖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眼睫眨了眨。
她很納悶兒,「我方才講了什麼,很嚇人的事嗎?」
江四爺失笑,「他大概只是喜歡做光棍兒,不用管他。」
姰暖頓時忍俊不禁。
見她心情好,江四爺也感到愉悅。
他搭手在小孕妻發頂揉了一把,「姰恪的婚事,你也別太操勞,當心身子,若是忙不過來,就跟母親講。」
姰暖抵着他掌心蹭了蹭,眉眼彎彎柔聲答應。
「我知道了,四爺放心。」
膳後,江四爺上樓更衣,便又出了門。
姰暖帶着宋姑姑、紅樓和靈槡,忙活籌備柏溪出嫁的事。
接連五六日,她都在忙這件事。
「原本想也定在祥和飯店,但哥哥跟你都不同意,只在城北私館那邊辦幾桌酒席,這樣很委屈你。」
晚上,姰暖和柏溪坐在一起,商量喜帖的名單。
柏溪聽言連忙搖頭,「屬下不委屈,夫人。」
不止是不想鋪張浪費。
更因他自知自己的身份。
一個下屬,大操大辦嫁給少帥夫人的親哥哥,傳出去,那些雲寧的權貴還不知要怎麼嚼舌。
柏溪想想就胸悶。
「屬下就圖個平淡簡單,這樣已經很好。」
姰恪也是這樣的意思。
若非江四爺這邊知情人太多,他甚至都不想在私館大擺宴席。
不是他小氣,而是他剛經歷了杜審跟席盈的那番熱鬧,想想輪到自己,實在疲於應酬心驚膽戰。
他該給柏溪的,都不會少,但本身便不是個高調張揚的人。
姰暖滿眼動容,輕輕抱住她:
「柏溪,你跟我哥哥,一定要好好的。」
「屬下會的,夫人。」柏溪輕輕回擁她。
——
日子就定在九月十八。
婚事真的籌備起來,胡秀秀也真心替姰恪高興。
她甚至暫時放下豆腐坊的忙碌,分出心思來,往城東宅子和城北私館那邊兩頭跑,每日忙的腳不沾地。
好在豆腐坊里生意好,還僱傭了七八個幫傭,倒也不耽誤什麼。
這日下午,她自城東宅子趕到豆腐坊,進門就瞧見一個穿天青長衫的青年在等着。
「周老闆?」胡秀秀難掩驚訝,連忙快步迎上前。
周津禹遁聲扭頭,瞧見她,臉上笑意溫和有禮:
「胡姑娘,我正巧到附近酒舍挑一批貨,路過這條街,順路過來同你核算上月的豆腐錢。」
大酒樓的需求量大,每個月要下幾次訂單,胡秀秀知道周津禹跟姰暖都是熟人,故而訂單款子都是月結。
胡秀秀連忙請他進去坐,又給他倒茶。
「讓周老闆久等了。」
周津禹淺笑,「沒多久,我頭次見到豆腐是這樣做出來的,一時看得入迷。」
胡秀秀赧笑,「這有什麼好看的…,周老闆稍等,我去拿賬本來。」
「好。」
兩人在隔間裏對了單子,周津禹叫隨侍拿了現銀結賬,又同胡秀秀訂好這個月的送貨量和時間。
胡秀秀不免玩笑着恭維幾句:
「周老闆的生意大,您這樣的大單子,我要再多聘請幾個幫傭才趕得上了。」
豆腐每天都要現送,定豆腐的量越大,作坊不免就要趕工。
沒有一分錢是能輕易轉到的。
周津禹笑了笑,似是看出她面帶倦色。
「不急,要緊是豆腐口感要好,胡姑娘量力而行,有多少算多少,欠下的量過後再補上便是,未免急功近利,會砸招牌。」
胡秀秀頓時謹慎,「周老闆說的是,感謝您提點我。」
又說,「也感謝您體諒。」
周津禹笑,「客氣了,我定胡姑娘的貨,也是不願砸自家酒樓的招牌。」
胡秀秀微訕,心裏卻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好關,不叫她家的豆腐出錯。
周津禹見狀,便起身告辭。
胡秀秀親自送他出門。
走了兩步,他又想起來什麼,含笑同胡秀秀說:
「我收到姰大夫的喜宴請柬,想是四夫人最近很忙,托您替我帶句話,就說到日子,我一定去恭賀姰大夫大喜。」
胡秀秀怔了下,連忙點頭答應。
「一定,周老闆您慢走。」
晚間她回到城東宅子,特地到姰暖的小樓里喝茶,同她坐下閒聊,說起這件事。
姰暖聽她說,就抬眼看了看她。
胡秀秀不自覺抬手摸臉,不解地問:
「怎麼了?我臉上…」
姰暖笑而不語,輕輕搖頭。
胡秀秀不明所以,也沒多問,喝過茶,便拖着一身疲憊,回了自己院子。
姰暖沐浴過,側坐在矮榻上擦頭髮,一邊跟柏溪私下聊。
「自打上次幫過他,三不五時要派人來送些禮數,走動挺頻繁的,如今在四爺那裏又是過了明路的關係。這種話,使個人說一聲就是,何至於特地叫我表姐帶話?」
柏溪輕撇嘴,「夫人說的是,豆腐賬於他來說也是九牛一毛的小事情,用不到他親自去算的。」
姰暖輕笑,「你也覺得他在暗示我?」
柏溪抿唇笑了笑,又垂下眼繼續幫她擦頭。
姰暖輕嘖,抱着臂沉凝了一會兒,屬實想不明白。
「他看上了表姐什麼?又是因何而起?」
柏溪,「夫人不信他?」
姰暖搖搖頭,「說不好,以前跟杜審一起混的紈絝哥兒,少不了幾段風流韻事,我不是對他存什麼偏見,我只怕他是講究什麼恩情和利益,才靠近我表姐。」
柏溪聽着點頭,「周津禹是生意人,很難說不夾帶私心。」
「表姐有那樣的經歷,又是帶着一個女兒的寡婦…」姰暖抿唇,「這件事放一放,我覺得不太合適。」
不能大意,到時候要表姐受委屈,她會後悔死。
這件事姰暖沒再放在心上。
過了幾日,江四爺卻說給她一件更令她吃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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