姰恪這人不怎麼交際,整日一心只撲在醫病出診上。
他說請傅聞戩喝茶,沒去茶館,而是在百善堂的後院裏。
後院有間屋子,姰恪偶爾會夜宿在這裏。
「茶也不是什麼好茶,我這人也沒那個講究,不比傅軍長,您湊合了。」
傅聞戩坐在方桌前,看着面前青瓷茶盞,淡笑搖頭。
「往日只我請姰大夫喝茶了,今日難得也能喝到姰大夫的茶。」
姰恪臉色微訕,拎着茶壺在另一邊坐下。
「我這人不會拐彎兒,傅軍長自來也是直來直往,那我就直說了。」
傅聞戩端起茶盞,挑眉點了下頭。
姰恪,「今早我去隔壁裁縫鋪,湊巧遇到貴府管事來訂做新衣,聽說了傅小姐要出嫁的事。」
傅聞戩眼瞼動了動,抬眼淺笑,「還沒來得及分發喜帖,一定不會落下姰大夫。」
姰恪神色更不自在,「咱們還是不說暗話了。」
「傅軍長,我是對傅小姐無意,但若是因為我,而委屈傅小姐倉促嫁人,我實在心裏難安。」
傅聞戩先前屬實沒想到,姰恪性情真摯至此。
竟然會因為這種事而愧疚,甚至來找他談話。
他失笑問道,「姰大夫今日是何意?想勸我取消珍琇的婚事?」
姰恪,「」
嘴唇嚅喏了幾次,姰恪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合適。
「按理說,我一個外人,不該插手傅軍長的家事,屬實是,一想到此事因我而起,我…」
「既是外人,姰大夫就更不必感到內心難安了。」
傅聞戩淡淡打斷他,繼而放下茶盞,正襟危坐說道:
「我承認,起先我覺得姰大夫是良人,也希望能與姰大夫結親,故而對珍琇糾纏姰大夫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未能管教好家妹,為姰大夫帶來困擾,此事是我的過失。」
「不過姰大夫既然對珍琇無意,那她要嫁給誰,便與姰大夫無關。」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夫人跟我這個兄長,這樣安排,也都是為她好,絕不是害她。」
「這件事,不會再生變故。自此後,姰大夫請安心過自己的日子,不必再放在心上。」
姰恪被堵得啞口無言。
傅聞戩卻已經站起身要走。
他提腳過來,拍了拍姰恪肩。
「這是傅家家事,與你無關。」
「」
從百善堂出來,傅聞戩坐上車,吩咐副官出城去營地。
想到姰恪的性情真摯,他難免嗤笑搖頭。
這叫他還真不忍心再算計姰恪。
不過也不算他不忍心,實在是江四爺太警敏了,比當年的江豐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他手底下做事,真是得處處斟酌思量,半點試探逾越都不能有。
他搖搖頭,看向前頭的副官。
「等到了瀾北,山高皇帝遠,我自會尋機提拔你。」
副官從後視鏡看他一眼,肅聲應是。
「謝軍長。」
「一家人,不說那些。」
傅聞戩轉臉看向窗外,「珍琇身體不好,林誠,委屈你了,儘量遷就她些,等你們有了孩子,都會好起來。」
林副官點頭,「是,軍長。」
女人有了孩子,就能收心安穩過日子。
林誠背靠妻族,就會待傅珍琇好。
傅聞戩能得到一個孩子,和一個赤膽忠誠的下屬。
傅珍琇攀不上高,就要發揮她本身該有的作用。
傅聞戩不理解,這樁婚事,哪有那麼不堪,值得姰恪內心難安?
——
江四爺說要給姰暖打金首飾。
挑了天兒好的這日,就帶着她去了寶成金店。
金店是杜家的,江四爺挑起尖兒貨來毫不手軟,買首飾像買菜,成箱成箱往車上搬。
姰暖緊攔着,才把人給從店裏轟出來。
結果,上了車,江四爺還嫌棄起後備箱那三箱首飾。
「花里胡哨,實在不值。」
姰暖好笑,「不值?那你還『搶』那麼多?」
江四爺眉梢輕挑,勾唇笑睨她。
「爺說的不值,是金子費功夫費人力打造成這個樣子,實在不值。」
「耗費大量的工序和時間,又消磨折損許多分量,弄成這樣叮鈴啷噹的樣式。」
「榮養安樂的境遇下,也就戴在你們女人身上晃個眼,等亂起來,誰敢戴誰遭殃,不搶你搶誰。」
姰暖聽罷,深以為然。
「那您還弄這麼多送與我?搬兩箱大黃魚給我多好?」
江四爺失笑,抬手捏她鼻頭兒。
「真貪心。」
「少帥給我這麼大的底氣,我還不能貪心了?」
男人笑不可遏,握住她後頸一把按過來,俯首在她殷紅唇瓣上用力啄了一口,眼裏笑意深濃。
「首飾送你買開心的,大黃魚爺給你存着,總之,都給你。」
姰暖忍俊不禁,心花怒放,捧住他臉用力親了兩口。
江四爺順勢握住她細軟腰肢,嗓音間的笑語低沉。
「跟爺回城東宅子,晚上給你看大黃魚。」
『城東宅子』這幾個字,簡直都成了夫妻間心照不宣的曖昧。
他一提,姰暖就忍不住想那半衣櫃的花哨睡裳。
車裏還有人,她羞紅了臉,月眸嗔瞪,用力在男人腰側掐了一把。
江四爺悶笑一聲,一把握住她手,還想說兩句話逗逗她。
前頭開車的項沖卻兀地輕咳一聲。
柏溪緊接着開口,「四爺,夫人,是五夫人。」
姰暖聽言,從車窗往外張望,「怎麼了?」
柏溪,「五爺坐車走了,將五夫人丟在路邊,要不要捎帶一程?」
她話音落,姰暖已經瞧見了立在街邊路燈下,正捂着臉哭的李栩月,身邊跟着她的侍婢。
這樣當街遇上了,肯定不能當看不見啊。
可車裏滿滿當當的,也沒有多餘的位子。
姰暖遲疑看了眼江四爺。
江四爺便叩了叩車門,示意停車。
這下,也不用去城東宅子了。
項沖把車靠過去,柏溪推門下車。
「五夫人,四爺和四夫人請您一路回去。」
李栩月捂着帕子,先是怔愣看着停靠過來的車,繼而哭得更厲害了。
大約現在不止因為被江川丟下而傷心難堪,還覺得很丟臉。
姰暖無奈,下車安撫了她兩句,見江四爺翹着腿坐在後座沒動,就扶李栩月坐到前頭。
「先別在街上哭,人多眼雜的,有事回家再說。」
李栩月咬着唇咽下哭聲,低低抽泣。
柏溪幫着關上車門,見姰暖看她,便主動說道。
「屬下跟這侍婢坐黃包車回去,夫人您先上車吧。」
江四爺也默許如此。
姰暖輕握了握柏溪的手,這才坐上車離開。
回江公館的一路,李栩月一直抽泣,車裏誰都沒說話。
直到下車,她垂着臉,細聲哽咽道謝:
「多謝四哥,四嫂,我先回去了。」
不等姰暖說什麼,她就捂着嘴跑進了前廳。
姰暖搖搖頭,挽住江四爺手,「還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呢…」
江四爺握住她另一隻手,包在掌心捏了捏,語聲清淡散漫。
「少管別人的閒事。」
項沖親自將幾箱首飾搬上樓。
江四爺和姰暖正走到樓梯口,就聽見二樓走廊里隱約傳來三姨太的訓罵聲。
「這個冤家!他人呢?他怎麼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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