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都出了那麼大的事,他今天還看起來這麼悠閒,一點兒要出門的打算都沒有。
姰暖有點困惑不解的打量江四爺。
「忙什麼?昨晚說好了陪夫人,卻因為一點事失言,還勞累夫人深更半夜地跑一趟,爺心裏愧疚。」
江四爺眉目印笑,伸手握住她手肘,將人拉到身邊摟住,低頭蹭了蹭她額角。
「為了彌補夫人,今日爺哪兒都不去,只陪着你」
話音剛落,房門被叩響。
項沖立在門口,語聲遲疑。
「四爺」
顯然,他剛好走到門口,就聽見了江四爺那句『今日哪兒都不去』。
江四爺回頭,修眉微皺看向項沖。
他感受到一點子被打臉的不悅,眼神幽沉清涼。
項沖,「」
姰暖抿唇忍笑,替江四爺開口問他。
「什麼事?」
項沖臉色板正的回話,「回夫人,是張副官派人回來,大帥一早去了軍政府,從幾位將官那兒聽說了昨晚封查歌舞廳的事,聽說是抓細作,所以讓四爺過去一趟。」
江四爺閉了閉眼,有些無奈。
找了那麼一個理由,當然是得給那幫子老傢伙一個合理的解釋。
姰暖強忍着笑,素手挽住他臂彎,扶他起身。
「快走吧,還有正事等着四爺去做呢,我陪你更衣。」
江四爺繃着臉不說話,被她挽着胳膊帶進裏屋。
項沖見狀,默默退了出去。
姰暖打開衣櫃,挑了乾淨的軍裝出來,親自伺候他更衣。
江四爺還因為先前說出口的話,而過意不去。
等姰暖幫他正好了腰間皮帶,肩頭突然被男人兩手握住。
「暖暖,你也換身兒衣裳,跟爺一塊兒去。」
姰暖一怔,「一塊兒去?」
軍政府?
她簡直不要太驚愕好吧?
連大帥夫人都沒怎麼去過軍政府大樓的。
江四爺嘴角輕勾,似乎對自己這個提議很滿意。
他摟住姰暖纖細肩頭,轉身拉開衣櫃,開始饒有興致地在一排各式各色旗袍兒里精心挑選。
「對,你跟爺一起去,今日天兒不錯,爺很快應付完那些老傢伙,陪你在外散散心。」
細想來,他已經很久沒帶姰暖出去散心了。
「等你有了身孕的事被母親知道,她不知道要盯得多緊,日後身子重了再想要隨意出去走動,可就沒這麼輕便了。」
他修長手指勾出一件青紫色緙絲藤花兒旗袍兒,薄唇滿意勾起。
「等爺忙完了,帶你出海撈海貨。」
姰暖,「…你可真有閒情逸緻。」
江四爺清笑,「就得勞逸結合。」
「趕緊換上,爺讓人來伺候你梳妝打扮。」
他抬手颳了下她姰暖秀致鼻頭兒,轉身邁着閒散步子出去了。
姰暖無奈好笑,搖了搖頭。
她梳洗打扮的功夫,江四爺下樓讓項衝去備車,又繞過去後院兒看了看在草坪上撒歡兒的兒子。
拋着小傢伙兒玩兒了一會兒,等項衝過來催,這才放下兒子,回了主樓。
不是不想陪兒子,實在是不想帶他。
小傢伙兒太鬧騰,帶上他,江四爺幾乎能預見,自己跟姰暖根本就說不上兩句話。
庭院裏,姰暖已經坐在上等着。
江四爺和項沖紛紛上車,洋車徐徐駛離江公館。
二樓席盈的房間裏,杜審正立在窗邊。
他這邊兒正絞盡腦汁『糊弄』席盈,江老四卻悠悠閒閒地領着姰暖出門兒。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他這麼煞費苦心肝腦塗地,到底是為了誰?
心裏正氣,就聽見身後傳來席盈清柔笑語。
「杜少爺不必自責,我也是這樣的家境中長大,曾遇到過比這更驚險的事,這不算什麼。」
杜審收回視線,回頭看向床上的人,陰柔俊臉上難掩尷尬和愧疚。
「我正在想該如何跟席小姐解釋,此番的確是我大意,才叫那些舊敵鑽了空子,萬幸席小姐沒受大的遭難,否則我真是自責難安。」
席盈臉色還很蒼白。
她笑了笑,一副並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杜少爺能夠在我遇險前,就將我救回來,的確是萬幸。」
她說着垂下眼,神情略顯羞澀。
「我沒有看錯人,杜少爺的辦事能力如此出眾,難怪能得大伯父重用。」
「其實你不用來解釋,我不會跟我母親亂講的,這到底也干係到我的名聲,只要我人完好無損的,不妨礙什麼」
「這件事情,就當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絕對不會做叫杜少爺為難的事,你放心吧。」
如此通透又善解人意。
杜審還真是不覺得,自己還需要絞盡腦汁說服她。
跟聰明人講話辦事,就是舒坦啊。
他暗舒口氣,神色溫和看着席盈,說話的語氣也溫柔了幾分。
「席小姐如此善解人意,反倒叫我更慚愧了。」
「這件事,到底是因為我疏忽大意,才連累了席小姐受此驚嚇,阿姐也是訓斥過我。」
「她交代我,等席小姐身體好些,還請賞杜家一個薄面,予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我願為席小姐做任何事,作為此次過失的補償,還請席小姐不要推辭。」
席盈笑盈盈問,「是杜小姐的意思嗎?」
杜審嘴角輕扯,尷尬地輕咳一聲。
「當然,也是我的意思。」
席盈眼梢也彎起來,臉上似乎因為這句話而添了幾分血色。
「是不是做任何事都可以?」
杜審眼瞳微晃,遲疑半秒,溫笑點了點頭。
「那杜少爺便再請我吃頓飯吧。」
杜審微怔。
吃飯?
他還真怕席盈提『訂婚』的話題來着。
席盈笑得露出幾顆雪白貝齒,看起來更顯孩子氣。
「杜少爺帶我嘗試了兩次雲寧城的新鮮東西,我還挺念念不忘的,希望下次還有機會。」
「我聽說城裏的祥和飯店,也很有名氣,有西洋樂隊助興,還有舞池和許多可以提供娛樂的廳房,新陽沒有這樣大的西洋飯店」
沒等她說完,杜審一口答應下來。
「好,等席小姐養好身體,我請席小姐去祥和飯店吃西餐。」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從席盈的房間出來,杜審頓感無事一身輕。
下樓的時候,他還不禁勾唇笑了笑。
席盈真是個聰慧的女孩子。
能審時度勢,萬事配合。
跟她相處,倒是十分輕鬆自意。
只希望這女孩子,能一直讓他感到這樣輕鬆自在。
那要不得已非得跟她湊合一雙,倒也不是特別的勉強。
杜審這邊暫時解決了自己的任務,就盤算着也學江四爺放鬆一下,反正下午沒事可做,不如去啟順樓約人搓牌。
最近太忙了,他牌癮都忘了犯。
彼時,江四爺和姰暖的車剛駛入軍政府大樓。
洋車停在前院敞庭,江四爺先下車,又回身去牽姰暖。
姰暖站定腳步,四下環顧一眼,就發現整個從敞庭開始,便已經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嚴謹。
江四爺垂眼交代她。
「讓項沖送你去爺的休息室,這樓里很多禁忌,在屋裏等爺,別亂走動,晚點兒結束,再陪你散心。」
姰暖溫順點頭。
江四爺立在原地,目送她帶着柏溪跟在項沖身後走遠,這才提腳上了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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