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知道。」
姰暖一臉興致怏然。
江四爺堵了下,在她白嫩頰側輕咬一口,磨牙笑罵。
「沒良心,現在是越來越不在意爺了。」
「怎麼不在意?不在意我還巴巴跑過來哄你?」姰暖不悅蹙眉。
不在意他,誰會縱着他,叫他那麼折騰人的。
想起來,她小腹還隱隱不適。
於是唇瓣微抿,扯着他衣袖打商量。
「陪你住一夜成,你別鬧我,我現在身子還不舒服。」
江四爺也不知聽沒聽進去,只抱着她一口答應。
「不鬧你,說了是爺伺候你。」
這話怎麼聽,都是沒放下要做那事兒的心思。
姰暖頓感煩躁,自己真是越來越伺候不起他的。
這麼能折騰人,誰受得了。
都說夫妻吵架,床頭不和床尾和。
江四爺這是冷了半個月,一下又回春,看到姰暖就心窩裏癢得慌。
他摟着人在房裏,低低絮絮耳鬢廝磨了一會兒,才在姰暖的催促下離開臥房,畢竟也不能一直晾着正事不做。
午膳,姰暖和兒子自己在堂屋吃的,江四爺那幫人則傳了膳去書房。
膳後,她想帶着兒子午睡,結果小傢伙換了新地方正新鮮,非要鬧騰着出去玩兒。
沒辦法,只能叫柏溪、九兒和奶媽媽帶他下樓去。
姰暖自己回屋寐了一覺。
迷迷糊糊正睡着,就被柏溪輕輕推着肩叫醒。
「夫人…」
姰暖撐手坐起身,「怎麼了?」
她以為是闊闊。
卻聽柏溪低聲說,「姰大夫過來,四爺忙着,他說跟您說兩句話。」
姰暖聞言下床穿鞋,看了眼窗外天色。
「幾點了?」
「下午三點三刻。」
這個時候,醫館往常正在忙碌。
姰暖納悶兒的從屋裏走出來,就見姰恪背身立在二樓中廳外的小平台上,一手握着欄杆。
只一個背影,都能看出來滿腹心事。
她示意柏溪先下去,自己緩步走過去,探頭看了眼他臉色。
「怎麼了?」
問這話時,她心裏已經想起來,前日從醫館抓藥出來,遇到了傅府的管家來請醫。
正琢磨是跟傅家小姐有關,便聽姰恪沉緩嘆息了一聲。
「傅小姐有了身孕。」
姰暖脖頸一麻,月眸微微瞠圓,趴在欄杆上偏着頭,仔細打量他臉上凝重陰鬱的神色。
她不禁輕舔唇瓣,遲疑開口。
「這不是好事?哥哥在憂愁什麼?」
姰恪眉眼耷拉下來,下顎側了側,溫聲同她說。
「我一個外人,又是大夫,只管醫病看診,不該管人家的家事,是不是?」
姰暖沒說話。
姰恪接着又道,「傅小姐先前對我…,你是知道的,她如今已嫁為人婦,我更應該恪守禮節,能規避則規避,可昨日他府上請到我過去。」
「傅聞戩不在雲寧,他去瀾北給江升辦差,我既然去給看了脈,自然不會敷衍了事。」
「暖暖,傅小姐的身體還不如杜小姐,她這輩子哪怕不嫁人,都不應該生子。」
「剛一個多月的身孕,人的身體已經受不了,這孩子能要了她的命。」
「孩子的生命寄付在母親的性命上,孰輕孰重,我不明白傅家是如何掂量的,又該如何規勸。」
姰暖心頭一根線微不可查地鬆開。
姰恪不是因為傅小姐。
而是因為這個放棄生命才能換得另一條生命的難題,令他困擾住。
也不能說不是因為傅小姐,那位曾經對他生出過一些旖意和傾慕的傅小姐,大約也給他造成了一些壓力。
是勸傅小姐放棄孩子,還是盡力為她保胎。
姰恪拿不定主意。
也怕自己越過一個大夫該有的底線,稍稍交心,就容易引發一個有夫之婦的誤會。
姰暖想明白他真正愁悶的原因。
她斟酌了一番,徐聲開口。
「這件事,或許你可以如實轉達傅老夫人,讓她來做決定。」
姰恪又嘆了口氣,輕輕搖頭。
「那晚我說過,傅夫人很糾結,但看得出來,她很不想放棄孩子。」
姰暖聽言頓了頓,素指交握,輕輕揉搓着指腹,輕聲道。
「哥哥,醫者仁心,你盡到醫者的責任就好,病患與她的家人如何決定,治是不治,救是不救,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我知道。」姰恪點頭,扭過臉看向她,「行醫一輩子,要遇上兩難全的事情,一定還很多。」
「我忍不住糾結而已,那麼艱難活着的一個弱女子,要有多大的勇氣,在自己拼命活下來後,又選擇去以飛蛾撲火的形態,延續自己的血脈。」
「母親很偉大,但孩子出生就沒了母親,也很可悲。」
姰暖垂下眼,沉默着沒說話。
姰恪靜了片刻,又長嘆一聲。
「我覺得,女人心思太細膩,多半都優柔寡斷,這樣大的事,或許應該問問傅聞戩,他是一家之主,總能做出正確決定,對不上?」
姰暖掀睫看他,「所以你來找四爺?」
姰恪蹙眉嗯了聲。
「我知道軍務電報不好輕易發出去,就是順便同他說一聲,也許他會聯繫傅聞戩,順帶提一句也好,這畢竟是他的家眷。」
「人命關天,他總有知情權,其他的我們沒法再做更多了。」
姰暖看着他,欲言又止,心下嘆了口氣,點頭答應下來,會轉告江四爺此事。
姰恪像是解開了一個困擾,皺着的眉頭都舒展開。
「那好,就這件事,我醫館還忙,先走了。」
姰暖留他,「不留下用膳?闊闊今晚也在這邊。」
「我在院子裏瞧見了,不過我真還要出趟診,過兩天閒下來再來看你們。」
他一邊說着話,就轉身下了樓。
姰暖把人送到堂屋門外,看他在院子裏抱了抱兒子,就放下小傢伙兒,急匆匆走了。
她沒出去送,只讓柏溪送他到府門外。
柏溪跟着姰恪走出主院,拐過廊彎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神態欲言又止。
姰恪也瞥她一眼,清聲說,「你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幹什麼?」
柏溪抿了下嘴,直言問他。
「姰大夫你是不是覺得,傅軍長把傅小姐嫁給自己的副官,不是為了讓她成親生子?」
姰恪聽言愣住,不由地立住腳看她。
柏溪淺嘆搖頭,「我話可能說的有點難聽,但你能聽明白就行。」
「傅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病秧子,還需要拖累自己的副官斷子絕孫,來多一個人伺候傅小姐這個病秧子?」
「為體弱多病的傅小姐想,應該榮養她一輩子,別琢磨什麼嫁人生子的事。」
「為自己器重的副官着想,應該給他娶門賢妻,希望他官途順暢妻賢子孝。」
「傅軍長把病秧子妹妹嫁給自己器重的副官,這婚事本來就很倉促很古怪。」
「你還在對他期待什麼?」
姰恪張了張嘴,啞然無聲。
柏溪滿眼複雜,上下端詳了他一番,真誠勸誡道。
「有事沒事,別總是抱着醫書看,也多跟人走動走動吧。」
「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少爺的心眼兒,都比你多。」
姰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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