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雪災也過去了。
房子被壓塌的人家,也被妥善安置。
生活總有不幸出現。
幸運的是,災難出現時,有人幫忙。
互幫互助下,大家又能活下去。
孫少安去醫院忙了幾天。
孫少安的醫術,得到了醫生的認可。
不過,沒人邀請孫少安留在醫院。
畢竟,孫少安只是個獸醫。
留在醫院給人看病,有些不像話。
值得一提的是,孫少安回到獸醫站,被表揚了。
喬增明很夠意思,發獎金,發獎品(毛巾,茶缸子等),還把孫少安評為先進。
被評為先進是好事。
來年,孫少安還有可能『升官發財』。
安葉居。
中午。
田潤葉正高興的整理獎品,「這個茶缸子給爸用,下地幹活兒的時候,喝水方便。
這塊毛巾給奶奶,她的毛巾有些爛了。」
「多買幾塊毛巾吧。」孫少安正在做紅繞肉,「爸媽他們用的毛巾,也不行了。」
「行。」田潤葉數了數發的獎金,三十元,也不算少了,「家裏還有布票,再扯幾塊布,給少平和蘭香做身新衣服。」
「少平就不用了,讓他穿我的。」孫少安的舊衣服,都給了孫少平穿。
這幾年,孫少安也沒有虧待自己,衣服不缺,也沒有補丁。給孫少平穿,也沒啥問題。
「行吧。」
「別忘了給你自己做身衣服。」孫少安提醒。
「我就不用了。」
「那不行,必須給你做身新衣服。」孫少安不想委屈潤葉。
潤葉沒嫁過來時,過年也有新衣服穿。
「那好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
快過年了。
擺在孫少安面前的問題是,要不要回雙水村。
虎子剛出生沒幾個月。
要是回雙水村的話,來回一趟有些費事。
而且,家裏養的雞也需要餵。
好在這個問題,沒過多久解決了。
張三幫忙聯繫了一輛車,捎孫少安他們回雙水村。
不是找的李向前。
張三跟李向前,還是聯繫不多。
張三不僅幫忙找了車,還答應幫孫少安餵雞。
回家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這天。
下午。
獸醫站。
「站長,快過年了,我明天回雙水村。」孫少安過來,跟喬增明說一聲。
當然,孫少安不是空手來的。
帶了點煙酒,都是原西縣買不到的。
是張三朋友從外地帶回來,分了點給孫少安。
「行,你這來回一趟也不方便,值班的事,我安排其他人。」喬增明答應的挺痛快,還拿起煙酒看了看,「不錯嘛,哪兒弄的?」
「朋友從外地捎回來的。」
「要不少錢吧?」喬增明竟然要給錢。
孫少安當然不會要錢,客套幾句,走了。
又去其他辦公室,提前祝大家過年好。
下班,孫少安回家。
做飯,吃飯,晚上收拾一番。
第二天一早。
孫少安一家三口,收拾妥當,等車來。
張三也早早過來。
「老王開車過來了,伱們準備好了嗎?」
「都好了,這是鑰匙,麻煩你餵幾天雞。」孫少安拿出準備好的鑰匙。
「都是兄弟,客氣啥。」
「你和小娟啥時候回後子頭?」孫少安問。
王小娟家是後子頭公社的。
過年,王小娟總要回娘家的。
「初二吧,到時候有空,去雙水村看看。」
「行,我提前打幾隻野雞野兔,你過來拿。」
「那我一定去。」
說說笑笑,走到外面。
車在外面停着。
「王師傅,麻煩你了。」孫少安上前打招呼,遞煙。
「沒事兒,我也是順路。」王師傅三十多歲,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司機。
「路上慢點。」張三叮囑。
「張幹事,你放心吧,保證把他們安全送到雙水村。」王師傅對張三很客氣。
上車,揮手告別。
「王師傅,開車多久了?」孫少安沒話找話。
「有些年頭了,我五八年開車,到現在,有十多年了。」
「那時間不短了。孩子也不小了吧?」
「大兒子明年上初中,二兒子還上小學。」說起孩子,王師傅談興不錯,說了不少。
「我弟弟也要上初中了,在石圪節上」孫少安東拉西扯,一直跟王師傅閒聊。
到雙水村時,孫少安放了兩包煙。
「王師傅,麻煩你了,去家裏喝口水?」孫少安再次感謝。
「不用。年後初六下午,我還路過這兒,要不要坐車回縣城?」王師傅主動問。
「回啊,那就麻煩王師傅了。」
「沒事。」王師傅點了一支煙,開車走了。
這時,「大哥,你們回來了!」孫少平跑了過來。
孫家的老窯,就在路邊不遠的地方。
車開過來時,孫少平在院子裏,看到了。
「張三幫忙找的順路車。」孫少安解釋一句。
孫玉厚、少安媽、孫蘭香,這時也過來了。
「快回屋,外面冷。」少安媽急忙抱住虎子,招呼田潤葉。
「少平,你和蘭香去把新窯的火炕燒上。」孫玉厚吩咐。
「知道了。」孫少平拎着大包小包。
孫蘭香也幫忙拎着東西。
孫少安帶回來不少東西。
有新衣服,有吃的,還有不少白面和棒子麵。
進了窯洞。
很暖和。
「快讓我看看虎子。」老太太急於抱重孫子。
「奶奶,給你毛巾,還有爸媽的。」田潤葉拿出不少毛巾。
「媽,給你做了個新棉襖。」田潤葉拿出新衣服,「蘭香,這是你的新衣服。」
孫少安跟着說:「少平,你還是穿我的衣服吧。」
布不多,沒有給孫少平做新衣服,也沒有孫玉厚的。
之前給過老太太新衣服。
所以,孫家的男人,都沒啥新衣服。不過,女人都有。
「大哥,你的衣服也挺好的,沒有補丁。」孫少平也知足。
「爸,這件大衣,你穿吧,我們獸醫站發的,我穿了沒幾次。」
「我穿了,你穿啥?」孫玉厚擔心孫少安沒大衣穿。
「我還有,今年站里又發了一件。」
「那行。」孫玉厚看了看大衣,覺得也不錯。
「來,少平,蘭香,吃奶糖。
奶奶,吃蛋糕。」田潤葉又拿出不少吃的。
潤葉媽也幫忙收拾,驚訝道:「咋拿回這麼多白面?」
「媽,我和少安吃不完,就拿回來了。」潤葉解釋一句。
「吃不完?那你們年後接着吃啊。」
「家裏還有呢,夠吃了。」
「那給福堂家分一些?」
「不用,我爸那兒也夠吃。」
「咋還有雞蛋呢?」少安媽翻出了雞蛋。
「媽,少安說的法子有用。」田潤葉接話,說了有人用孫少安的法子,讓雞在冬天也下蛋。
「真有人在雞窩裏燒爐子啊?」少安媽有些驚訝。
之前,孫少安在家也說過,在雞窩裏點個爐子,雞冬天也能下蛋。
但,少安媽不信,覺得在雞窩裏弄爐子,太麻煩。
「是啊,是那個王大媽,她,我們才能買到雞蛋。」田潤葉解釋一下。
「那明年我們也試試。」少安媽這次上心了。
「還有罐頭呢?」孫蘭香看到了罐頭。
「少平,開一瓶橘子罐頭,你們分的吃了。」孫少安插話。
「好。」孫少平急忙開了一瓶,倒在碗裏,每人分吃一點。
孫玉厚和少安媽推說不喜歡吃,但孫少安逼着他們嘗了嘗。
反倒是孫少安沒吃。
孫少安不喜歡吃甜的,他嫌橘子罐頭太甜了。
新窯那邊。
孫少安和孫少平過來收拾。
屋裏還算乾淨,少安媽經常過來打掃。
只需要燒上火,把家裏燒暖和就行。
哥兒倆忙了一陣。
「少平,小升初考的咋樣?」孫少安問。
孫少平什麼時候上初中?
這裏是倒着算的。
七五年,孫少平上高中。
初中按照兩年算,也就是明年,七三年上初中。
「還行。」孫少平頗有自信,覺得考的不錯。
「你打算在哪兒上初中?」這個時候,石圪節也有初中了。
孫少平可以在石圪節上,還可以去原西縣上。
「我就在石圪節上吧。」
「石圪節也行,方便。」
中午。
孫少安下廚,做了頓好的。
孫少安拿回來一些臘肉,還有不少雞蛋。
臘肉炒白菜,蔥炒雞蛋。
還蒸了大米。
大米當然也是孫少安拿回來的。
孫玉厚捨不得吃,非讓蒸幾個高粱饃。
不過,蒸的高粱饃,被孫少安吃了。
孫玉厚被逼着吃了大米。
「真香啊!」孫玉厚忍不住落淚。
雖然孫家條件變好了,但孫玉厚還是一直捨不得吃白面、吃大米,這些都省下讓老太太吃。
這次,孫少安帶回來不少白面,肯定要讓孫玉厚吃次白面饃。
不過,孫玉厚還是沒吃幾口大米。
孫玉厚寧可餓着,也不吃。
他要省下大米,讓老太太吃,讓少平、蘭香吃。
孫少安勸也沒用。
少安媽沒辦法,只能又給孫玉厚蒸了幾個高粱饃。
下午。
孫少安和田潤葉,抱着虎子,去了趟田福堂家。
「你們咋回來的?」田福堂問。他也盤算過,孫少安和田潤葉怎麼回來,覺得孩子太小,回來有些不方便。
田福堂還想着,要不要讓田海民開拖拉機,去接孫少安一家三口回來。
「張三幫忙找的順路車。」
「有順路車好,要是坐公交車,就太費勁兒了。」公交車人多,人擠人,帶着孩子,還有行李,很費勁兒。
「沒想坐公交車。我想着,實在不行,就騎自行車回來。」
「騎自行車不行,凍着孩子咋辦?我還想着讓海民開拖拉機,接你們回來。」
「這倒是好法子。」
「年後你們哪天走?我讓海民送你們。」
「初六走,不過,不用送了,王師傅說捎我們回去。」
「那就好,沒車也不怕,讓海民送你們。」
「爸,你咳嗽咋樣了?」田潤葉問。
田福堂抽煙太勤,最近又開始咳嗽。
「還行,吃了幾幅少安以前開的藥,最近好多了。」
「我再看看吧。」孫少安伸手要把脈。
「那你看看。」田福堂配合伸手,臉上有一絲害怕。似乎病人總是怕醫生的。
「嗯。」孫少安點點頭,「爸,你最近抽煙太多,要歇歇才行。」
「要歇多久?」
「至少一個月。
另外,藥方要改改。」
「為啥改藥方?」
「身體狀況跟之前不太一樣。」
「哦。」田福堂似懂非懂點點頭,「聽福軍說,前些天,下大雪,你還去醫院幫忙了?」
「對,醫院病人太多,忙不過來,就把我叫了過去。」
「少安娃有本事,看病厲害着呢。」潤葉媽插話。
孫少安在雙水村給人看病,潤葉媽是知道的。
很多人,去縣城看病看不好,回來是讓孫少安看好的。
這事,也就雙水村的人知道,外村的,基本不知道。
大家都不往外傳,怕惹出麻煩。
「再厲害,不是醫生,也不能隨便給人看病。」田福堂擔心有人打小報告。
「是,我本來不去。
是醫院的大夫,非讓我去幫忙。
我去了,也就是幫忙治治外傷,也不算治病。」
「這就對着哩。咱們不是醫生,不能隨便給人看病。
在雙水村,也不要多給別人看病。」田福堂叮囑。
「好。」孫少安點頭答應,腦中出現一句話「你沒有行醫資格證,你不能給人看病。」
「少安,咱們村養殖的蘑菇,很不錯。
大傢伙兒,還一起去米家鎮趕集,賣蘑菇。」田福堂說起了村裏的事。
雙水村的情況,比其他村子好。
雙水村的後生,娶媳婦還是佔優勢。
這讓田福堂很有面子。
在田福堂家待了一陣,本來不想吃晚飯。
但潤葉媽不讓走。
只能留下吃飯。
「姐夫,你們回來了。」田潤生出去玩兒了,回來陪孫少安聊了聊學校的事。
「來,少安,咱們喝幾杯。」田福堂拉着孫少安喝酒。
飯菜很豐盛。
吃的白面膜。
田福堂家的條件,還是不錯。
吃過晚飯。
時間不早。
孫少安和田潤葉,抱着虎子,回了新窯。
新窯這裏,孫少平和孫蘭香還在幫忙燒火。
窯里很暖和。
「大哥,你們在福堂叔家吃的飯啊?」孫蘭香問。她擔心孫少安他們餓肚子。
「對,來,吃瓜子花生。」
第二天。
一早。
孫少安一個人上山了。
「啪啪啪」野雞野兔麻雀,打了不少。
沒人跟着,孫少安更放得開。
打到的野味更多。
快吃早飯時。
已經打了五隻野雞,六隻野兔,還有一大堆麻雀。
還順手砍了一大捆柴。
藥材沒顧上挖。
回家。
帶着潤葉、虎子,去老窯那邊吃早飯。
「少平,拿只野兔,送到金波家。」孫少安吩咐。打到的野味,都已經拿了過來。
「好的。」孫少平已經吃完了。
拎起野兔,就去了金波家。
沒多久。
孫少平回來了。
只是臉色有些不太對勁。
孫少安拐彎抹角問了幾句,才知道,金波有自行車了。
孫少安想起來,中,孫少平沒有自行車,往返學校,都是跟金波騎一輛自行車。
「少平,現在自行車容易買了,年後,給你買輛自行車,你上學方便。」
「啊?不用了。」孫少平急忙拒絕。
不是不想要自行車,是捨不得花那個錢。
「這事我說了算。兩年初中上完,你還要上高中,到時候有自行車方便。」孫少安拍板了。
「那得多少錢?」少安媽準備拿錢。
「媽,不用錢。」田潤葉攔住了。
「咋不用錢?」少安媽還想拿錢。
「媽,這錢我們出了。」田潤葉接着說。
「咋能讓你們出。家裏賣豬,賣了不少錢.」
孫家的情況,確實好了很多。
今年多養了兩頭豬,賣了五六百。
這已經不算少了。
另外,還有別的收入,夏天賣蔬菜,等等。
一年下來,收入超過了一般的工人。
少安媽堅持拿錢,孫少安接下了,不過,只要了一百。
「媽,家裏養這麼多豬,有人說閒話嗎?」孫少安有些擔心。不管什麼年月,眼紅病的人很多。
「有,咋能沒有呢。
不過,有福堂幫忙說話,也沒人找麻煩。」
對於說閒話的人,少安媽有些生氣。
這些人,一點不念,孫少安教他們地龍養豬,還有製作肥料的好,都是些忘恩負義的傢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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