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嘉軒,做美夢的時候。
仙草和朱白氏,讓鹿三趕車,連夜趕到了省城總督府。
張總督匆忙見了一下朱白氏和仙草,便把她們安排到客房。
周強的客房和她們挨着。
聽見動靜出來,「嫂子,你們咋來了?」周強一臉疑惑。
「小強,嘉軒咋樣了?有消息嗎?」仙草急忙問。
剛才見張總督,她們也問了朱先生和白嘉軒的消息。
張總督只是說還在等消息,沒說其他的。
大戰隨時爆發,張總督很忙,便讓仙草她們去客房等消息。
「還沒消息,只知道嘉軒哥和朱先生昨晚已經進了清兵大營。」周強回了一句,急忙讓仙草和朱白氏進客房,「嫂子,你懷了孩子,快進去休息,不能累着。」
仙草點點頭,和朱白氏走進客房。
周強跟了進去,「嫂子,我不是讓三哥傳消息,說沒啥事,過幾天就回去了,你們咋還來了?」
「這個.」仙草一臉愁容,一時說不出話來。
朱白氏解釋道:「小強,聽鹿三說,前面有兩個說和的人,都已經被砍了腦袋。」
「哦,這個呀,這個我也聽說了。
那兩個人跟清兵統領方升不認識,貿然去說和,被方升砍掉腦袋也實屬正常。
不過,朱先生是方升的弟子。
朱先生去說和,應該不會有事。」周強已經打聽到不少消息。
「啥?清兵統領方升,是朱先生的老師?」仙草和朱白氏都驚呆了。她們不知道這個消息。
「對。有這個關係,就算說和不成,朱先生和嘉軒哥也一定沒事。」
周強這話一說,仙草和朱白氏頓時輕鬆不少。
「嫂子,你們其實不用來。不過,既然已經來了,便在這裏休息,等嘉軒哥他們回來,再一起回原上。」周強勸了幾句就走了。
轉眼到了天亮。
周強出門就看到朱白氏在外面。
「大姐,你們吃了嗎?」
「沒吃。小強,張總督說,天亮後還沒動靜的話,他就會派兵去要人。」朱白氏剛才又去找張總督了。
這時,仙草聽見動靜出來了,「啥?姐,有啥消息了?」
「清兵大營那邊還沒消息,張總督說,等會兒要是還沒消息,就派兵去要人。」朱白氏又說了一遍。
「其實不用去。」周強搖搖頭,「大姐,嫂子,朱先生既然敢去,並且還帶嘉軒哥去,那麼朱先生一定有把握全身而退。」
朱白氏和仙草點點頭,沒說啥。
「對了,嫂子,昨晚忘問了,是三哥送你們來的吧?他人呢?」
「他在外面守着驢車。」仙草道。
「嫂子,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們出去吃,叫上三哥,這附近有一家羊肉泡饃,好吃的很。」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仙草心神不寧,不想出去。
「嫂子,你不用擔心,嘉軒哥和朱先生肯定沒事,你現在要照顧好自己,吃好喝好,好好休息。」
「仙草,還是吃點東西吧,你肚裏還懷着娃呢。」朱白氏也勸了一句。
「那好吧。」仙草答應了。
「大姐,嫂子,咱們走,我跟你們說,這家羊肉泡饃不錯,味道鮮美,油而不膩.」
三人離開總督府。
不遠處,鹿三正在驢車上打盹。
「三哥!一起吃羊肉泡饃去!」周強喊了一聲。
「啊?啥?吃泡饃?」鹿三一臉疲憊,他來回折騰幾趟,晚上還休息不好。
「對,這邊上有家泡饃不錯,好吃的很呢。」周強拉着鹿三,帶着朱白氏和仙草走了。
沒幾分鐘。
「小二,來四大碗羊肉泡饃,多加羊肉。」
「好嘞!」小二迅速拿過來四個大碗,還有四個很硬的大餅子。
周強四人開始掰饃。
總督府。
張總督正在忙碌。
這時有人進來。
「大帥,周強、朱白氏、仙草、鹿三一起去吃羊肉泡饃了。」
周強他們的行蹤,一直有人匯報給張總督。
「哦?他們去吃泡饃了?」張總督有些驚訝。大戰一觸即發,這個時候,周強他們還有心情吃泡饃。
「是那個周強帶頭去的。」
「周強?」張總督想了想,「周強昨天是不是買了幾個鋪子?」
「對,兩個鋪子,一個宅子。」周強昨天做的事,都有人一五一十的匯報了。
「這麼說來,周強覺得朱先生能勸退清兵?」
「應該是這樣。」
「這小伙子倒是有點意思。」張總督笑笑,繼續忙了。
清兵大營。
方升終於要見朱先生了。
朱先生和白嘉軒被帶到營地外面,等着召喚。
「姐夫,那上頭掛的啥?」白嘉軒看到了不遠處的死人頭。
「莫問。」朱先生沒說,不想嚇到白嘉軒。
「那是叛匪遊說我們家大帥退兵,當場被斬首,掛起示眾。」中年軍官說了。他視鬧革命的為叛匪。
白嘉軒臉色一下白了。
他沒想到已經有說和的被砍了腦袋。
「嘉軒,還記得我教給你的詩嗎?」朱先生問。
「記着哩。」
「他們不會讓你跟我進去,一會兒不管他們對你咋樣,你啥也別想,心中就哼唱這首詩。」朱先生叮囑一句。
「好的,姐夫。」白嘉軒點頭應下。
這時,遠處有兵揮舞令旗。
中年軍官道:「朱先生,請隨我來。」
「好。」朱先生跟着中年軍官走了。
丟下白嘉軒一個人,站在營帳外傻等。
帥帳內。
「學生見過老師。」朱先生用的學生禮節。
「你來此見我,何事?」方升直接問,也是明知故問。
「學生想讓老師退兵。」朱先生直接說了,都是聰明人,繞圈子不說,只會讓人看低了。
「哼!」方升冷哼一聲,眼神寒光閃爍,似乎要立馬殺了朱先生,「敢替叛匪說話,豈能饒你!來人,把他隨行之人綁了,等候發落。」
「是!」中年軍官應聲而去。
外面。
白嘉軒還在傻等。
中年軍官跑過來,盯着白嘉軒大喝:「綁了!」
立馬有兵抓住白嘉軒。
白嘉軒以為出事了,急忙大喊「我姐夫呢?」
「走!」
「你把我姐夫咋了?我姐夫呢?」白嘉軒叫喊着,被綁在了木架子上,等候砍頭。
中年軍官把刀架在白嘉軒脖子上,大喝:「敢替叛匪說話!再喊,喉嚨給你割了。」
白嘉軒被嚇得面如土色,不敢吭聲。
好在沒有嚇尿。
要是鹿子霖的話,一定被嚇尿了。
等中年軍官走遠。
「姐夫!姐夫!」白嘉軒才敢喊兩聲。
說白嘉軒腰杆子硬,其實有不少時候,白嘉軒都是能屈能伸,當縮頭烏龜都行。
要不然,白嘉軒早死了。
帥帳里。
方升和朱先生都聽到了白嘉軒的喊聲。
方升怒視朱先生。
朱先生一臉坦然,無懼。
「你還有何話說?」方升問。
「老師,不值得為一顆已經死了的樹,添肥加水,你就是把長安城殺個乾淨,也救不了大清朝,弄不好還落了個千古罵名哩。」朱先生很平靜的說了這一句。
朱先生早已把生死看淡。
憑藉跟方升的關係,朱先生有把握在方升殺死他之後,讓白嘉軒把他的屍骨帶回去。這樣白嘉軒肯定不會死。
為什麼朱先生讓白嘉軒來?
朱先生讓白嘉軒來,用意很多。
或為朱先生收屍骨。
或讓白嘉軒開眼,見世面。
或讓白嘉軒在張總督面前,露個臉,結個善緣。
等等,總的來說,白嘉軒來,有益無害。
但白嘉軒不是朱先生叫來的。
白嘉軒是自己來的。
白嘉軒這個時候,能來長安城找朱先生,是需要勇氣的。
如果是鹿子霖,肯定不會來。
白嘉軒沒有辜負朱先生的期待,真的來了,而且還來的很及時。
選擇即命運。
所以,一切都是緣分,都是註定好的。
言歸正傳。
方升聽完朱先生的話,沉默了。
朱先生說的這話,方升也都明白。
方升之所以兵臨城下,是因為長安城被叛匪佔了。
方升身為清朝官員,平叛責無旁貸。
但清朝大勢已去,方升也知道。
方升進退兩難,騎虎難下,需要有個台階。
朱先生及時送來了台階。
「大膽!」中年軍官怒斥朱先生。
「好了,爾等先退下。」方升讓其他人離開,只留下朱先生,兩人說些師徒之間的話。
外面,白嘉軒還一臉的擔心害怕。
他在想,姐夫是不是已經被砍頭了。
白嘉軒越想越害怕,想起他姐夫叮囑的話,便唱起了「渭城朝雨浥輕塵」
白嘉軒倒地是條硬漢。
這個時候,雖然很害怕,但是沒有丟人的表現。
長安城。
周強帶着仙草他們吃完羊肉泡饃。
「大姐,嫂子,你們之前來過省城嗎?」
「沒來過。」朱白氏和仙草之前都沒來過省城。
「我帶你們在長安城轉轉吧?」
「還是不轉了吧?這兵荒馬亂的。」朱白氏接話。
「大姐,嫂子,咱們也不到遠處轉,就在這附近走走,那邊有個雜貨鋪子,還有幾家賣布的鋪子,你們來一趟省城,總要買點東西回去吧。」周強勸了兩句。
朱白氏和仙草便答應了。女人都喜歡逛街。
「大姐,嫂子,那邊是賣.」周強邊走,邊介紹周圍的鋪子。
朱白氏和仙草的注意力也被店鋪吸引了。
只是兵荒馬亂的,開門的店鋪不多。
鹿三跟在最後,不言語。他吃飽了,更困了,不想逛街,只想回驢車休息。
逛了幾個鋪子。
朱白氏和仙草都買了點東西。
走到一個稍微偏僻的街道。
周強站在了一家酒鋪前,隨意說:「這個鋪子是我昨天買下的。」
「啥?」朱白氏、仙草、鹿三都驚訝了。
「咱們進去看看。」周強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仙草三人一臉好奇的走進去。
「最近省城的鋪子,跌價跌的厲害,好多人賣掉鋪子,要離開長安城,我就趁便宜,買了兩個小鋪子,還有一個小院兒。」周強的錢不多,花光家裏所有積蓄,才買了兩個鋪子和一個宅子。這還是在暴跌的情況下買的。
「那要多少錢呀?」仙草好奇問。
「不多,也就」
「這麼便宜?」朱白氏一臉驚訝。
「對,這個時候,沒幾個人敢買鋪子,便宜的很呢。」
「小強,這是個酒鋪吧?」
「對,我不是釀酒了?以後,我釀的酒,就運到這裏賣。」
「你一個人忙的過來嗎?」
「我昨天還雇了幾個災民,他們都是拖家帶口的,活不下去了。」
「都是當兵的鬧的,也不知道城外的兵,啥時候能退?」
「快了,要我說,今天清兵就退了。」周強隨意說。
「清兵要是退了,那嘉軒他們.?」仙草問。
「嘉軒哥和朱先生肯定就回來了。」
白鹿村。
白嘉軒家。
白秉德和白趙氏,發現鹿三和仙草不見了。
仙草和鹿三是悄悄走的,沒告訴白秉德和白趙氏。
鹿子霖來打聽消息。
聽說了仙草也去了省城。
「嘉軒也是,跟着湊啥熱鬧嘛。
人家朱先生去談判,人家是舉人嘛,以前是有個地位。
但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嘉軒就是個種地的,他跟着去,能有啥用?」鹿子霖說着風涼話。
「現在說啥也晚了。」白秉德抽着旱煙,一臉焦急。
「要不我進城把嫂子追回來?
伯,嬸,我說句不該說的。
萬一嘉軒出點啥事。
咱娃不能有事。
咱老白家不能絕戶。」鹿子霖希望朱先生和白嘉軒都出事,也希望白家絕後。
鹿子霖這個人,肚子裏都是壞水。
「子霖,這事全仰仗你了。」白秉德雖然知道鹿子霖不懷好意,但現在無人可用,只能希望鹿子霖去省城看看。
鹿子霖從白家出來。
突然站住,「哎,這不打聽消息嗎?咋把自己繞進去了。」
剛才,鹿子霖被白秉德繞暈了。
不過,鹿子霖沒去省城。
他直接回家,讓家人收拾行李,準備去山裏躲兵災。
這個年代,當兵的對老百姓來說,就跟蝗蟲一樣,所過之處,啥也不剩。
鹿子霖正忙着搬家。
一旁,鹿泰恆忍不住說:「你不是答應了人家白家嘛?快去接人家媳婦回來啊。」
「接啥?那城都圍了,我去了就回不來了。」
「子霖,你不能不去。」鹿泰恆有些急了。
「咋?」鹿子霖不明白。
「你想啊子霖,咱和白家鄉里鄉親這麼多年了。
人家白嘉軒父子平時沒少幫咱們。
這平常斗歸斗。
現在是大難,咱得幫人家留個後。」關鍵時候,鹿泰恆還是留有餘地。
邊上的鹿兆鵬也勸:「爸,別怕,我陪你一起去。」
鹿兆鵬小小年紀就表現不凡。
他比鹿子霖膽子大多了。
在鹿泰恆和鹿兆鵬的勸說下,鹿子霖不得不出發去省城。
鹿子霖雖然『壞』,但壞的有限。
白嘉軒雖然『不壞』,但心夠狠。
清兵大營。
「渭城朝雨浥輕塵」白嘉軒還在唱詩,也不知道唱了多久。
這時,那個中年軍官提着一個食盒來了,大喊一聲:「鬆綁!」
這個年代的食盒,是個木匣子。
白嘉軒被鬆綁,還以為木匣子裏,裝的是朱先生腦袋。
「姐夫!」白嘉軒撲向食盒,一下打翻在地。
結果,一小碟點心掉落在地。
好像整個食盒裏,就這一小碟點心。
白嘉軒一愣,掙扎着起來,問:「我姐夫呢?」
「朱先生沒事,你先吃點東西吧。」中年軍官說了一句就走了。他心情有些複雜,因為方升要退兵了。
白嘉軒唱了挺長時間詩,有些餓了。
撿起地上的點心,小心弄乾淨。
只吃了一塊,剩下的都包了起來,似乎捨不得吃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朱先生走了過來。
白嘉軒急忙跑過去,「姐夫,你沒事吧?」
朱先生嘴巴緊閉,搖搖頭表示沒事,沒說話。(PS:朱先生不說話,是因為餓的不行,口水太多。)
朱先生轉身向方升的帥營拱手一禮。
帥營那邊方升還在營帳外站着,目送朱先生離去。
「走吧。」朱先生惜字如金,說完就往大營外走。
「走?去哪兒啊姐夫。」白嘉軒急忙跟上。
朱先生咽了一口口水,吐了三個字:「回原上。」
「回原上了?」白嘉軒臉上出現笑容,死裏逃生的笑容。
「等我這麼久,怕了沒有?」
「沒怕,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呢。我還包了包點心。」
「還帶在身上了?」朱先生笑了笑。
「姐夫,他同意退兵了嗎?」
朱先生沒說話,他心情有些複雜,嘴裏的口水怎麼咽也咽不完。
之前跟方升長談,方升年紀大了,心情不好,不想吃飯。
朱先生雖然餓了,但不好意思說吃飯的事,就這麼餓着。
「能否先給我一塊?」朱先生忍不住了,「我可是一天沒吃東西了。」
「你沒吃飯哪?我還以為你在裏頭,吃香的喝辣的呢。」白嘉軒給了朱先生一塊點心。
長安,總督府。
「大帥,大帥,清兵退了!」
「太好了!朱先生呢?他在哪?」
「朱先生已經從清兵大營出來了,正在往回趕。」
「快,派人去迎接朱先生,通知報社拍照留念,通知各位鄉紳,讓他們都去迎接朱先生!」
總督府,客房。
周強大喊:「大姐,嫂子,清兵退了,朱先生和嘉軒哥正在往回趕!」
「太好了。」朱白氏和仙草都有些喜極而泣。
「大姐,嫂子,咱們去城門口等着吧?」
「好,咱們走。」
幾人出了總督府。
看見鹿子霖正和鹿三說着什麼。
「三哥!」周強招呼一聲。
「哎,清兵退了!」鹿三一臉高興的大喊。
「小強,你也在這兒?」鹿子霖看見周強,有些不高興。
「我陪嘉軒哥一起來的,晚上就在總督府住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周強似乎有些嘚瑟。
「哼,那是看的朱先生面子。」鹿子霖有些羨慕了。
城門口。
這裏有鑼鼓,有照相機,還有一眾鄉紳,還有很多圍觀的群眾。
張總督也在這裏親自迎接。
周強、仙草幾人也來了。
「看見沒,這發了大財了嘛,張總督送了一大車禮物,這下半輩子吃喝不愁」鹿子霖說個沒完。
等了一陣。
朱先生和白嘉軒沒來。
來了一封朱先生的書信:腳放大,發鉸短,指甲常剪兜要淺。
眾人一臉懵逼。
周強臉帶微笑,看向遠處,朱先生和白嘉軒兩人正在步行趕路,回原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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