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誰讓他做謀士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來嘛,一起撕破傷口

    「行,反正我和他的關係也還算不錯,平日裏也諸多照拂修兒,想來他會給我這份薄面。」

    「……」

    你開心就好,荀心說。

    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張韓動不動就加倍的毛病。

    想來在公達面前,也是一口一個攸兒,毫無禮度可言,討人嫌的年輕人。

    「此事,我也就只能說到這了,其餘的計略、見地,不願多說。」

    簡單來說就是,幫不了。

    張韓倒是理解其心,荀令君身兼兩方,既是士族之名流,又是丞相的心腹,在中間也是頗為兩難。

    估計肯鬆口說出些許猜測,這還是為了大戰前夕,內部不出亂子,方才動的心思。

    張韓抱了抱拳,轉身離開了尚書台正堂,荀在他身後看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

    唉,即便要去找楊公,恐怕也難有所獲,如此形勢,其實不是某一人所鑄就之局,而是整個士人。

    伯常啊。

    你還是不懂這些百年大族,根節交錯,暗地裏是何等的龐大,他們甚至不必密謀,只需心領神會的自發而動。

    若是循着此道路去問,應當也能問出不少消息,但,那時就只能自污以保身,不過,這也算是制衡了當下局勢,推了一把吧。

    荀心裏有一絲不安,但是不多,很快就被堆積如山的公務所淹沒,他知道張韓一定不會有生命之憂,便不會太過掛念了。

    走在尚書台出來的路上,典韋在旁跟隨而行,滿不在意的說道:「君侯也不必心憂,俺已經聽明白了。」

    「你聽明白了什麼?」張韓頗為詫異的回過頭來,心中頗為意外,你阿典若是能有這種本領,接下來就可以幫我分析商討了。

    「俺剛才聽荀令君說,你自己求他解惑,卻讓俺送重禮,你別擔心,俺心甘情願的。」

    「喔,這個啊,」張韓面色一松,點頭道:「不錯,我們之間何須分你我,這些重禮以後自然會以別的形式回到你的手中。」

    我還以為你聽出來是誰了呢?這裏面水很深的,我現在都不敢確信。

    張韓隱約感覺,是整個士大夫階層,是那些名族,是看不上曹氏也看不起他張韓白丁出身的那些人。

    因為他們站起來,意味着士族時代的落幕,這場官渡之戰,朝中誰想贏誰不想贏,其實也是一目了然。

    「誒!」典韋重重地點了點頭,腳步輕快了許多,「那咱們現在去哪?」

    「是去楊公的府上是吧,俺好久沒見楊修了,倒是可以去要他點書來讀,增長見識。」

    「去個屁的楊府,」張韓撓了撓頭,感覺一團亂麻,「我感覺再去彪子那裏也沒什麼用,他說不定還會讓我再去問別人。」

    「問來問去,不還是浪費時間?」

    「我想要問清楚,查清楚,主要是為了接下來冬災治理不出岔子,若是有陰謀算計,到時候措手不及……」

    張韓的目光還是頗為凝重,就像賈詡說的,往河裏、井裏投去疫病的屍首,不久就會腐爛,順着一條河下去的所有村莊乃至一縣之地都可能遭災。

    這對曹昂的打擊,將會是毀滅性的,不光是在政績上有一筆污點那麼簡單,而是那些所謂名士,便可以不斷傳言,以此讓曹昂此生的聲名都盡毀也。

    想到這時,典韋莽聲打斷了他,「那咱們現在去何處?」

    「還能找誰查出來此事?」

    「誰也不找,隨我進宮。」

    張韓忽然靈光一閃,我找個屁找,我憑什麼要被牽着鼻子走,去到處跑,跟查案子似的,何必如此?

    要學會利用自己的優勢。

    半個時辰後,張韓乘坐馬車,到皇宮前下,然後步行前去拜見,黃門早早的進去通報,實際上他們心中都很清楚,通報也只是必要流程而已。

    估計陛下聽到這位君侯主動來求見,應當也是樂得開懷的。

    以往都是欣然召見,這次估計也不會例外。

    不多時,黃門出來通傳,讓張韓去上書房相見,此刻劉協正在讀書練字,有太傅教導。

    張韓沿着寬大的青石板路,走在高大的宮闈之中,沿途所遇將士宿衛,無不是向他抱拳行禮。

    這些子弟兵,大多出自曹氏,當初參軍時得張韓和典韋操訓。

    所以對他們兩人也是頗為尊重,那種尊重都是刻在骨子裏的,除卻敬佩之外,還有害怕。

    張韓到了上書房門外,並沒有進去,而是單膝跪地,抱拳行禮,在外朗聲道:「罪臣張韓,特來向陛下請罪,還請陛下將臣貶為庶民,發還回鄉!!」

    劉協今日本來心情還算不錯的,畢竟也是暢快的看了一整日的書籍,忽然聽到張韓在外的這一聲喊,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又是怎麼了?

    為何伯常愛卿總是會言自己有罪呢?

    「陛下,青亭侯來了,就在外面等候,仿佛是請罪一般,行軍中之禮,看來是,受了什麼委屈。」

    常侍溫瑞本來就是曹操扶上來的人,而且沒少收張韓的錢,看到這狀況,心中立馬就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連忙進言。

    劉協起身後,黑金大袍展開,如有風吹一般,從華座上快速走下,目光擔憂的看着門外。

    「能是什麼委屈呢?」

    「這,奴婢就不知了,」溫瑞笑着搖了搖頭,「但是,奴婢覺得,君侯這些年很少在陛下面前哭訴什麼,此次來了,定然是極大的委屈,此時機會難得,陛下平日裏總說,青亭侯對大漢有恩,對陛下更是幾次救駕,給多少賞賜都不夠償還,此次便是最好的時機。」

    「青亭侯本來才能無雙,無需太多賞賜,但若是陛下能做他的靠山,那自然是最大的恩寵。」

    「嗯,出去看看。」

    劉協直接走出去,而非是宣張韓進屋中來,他走得十數步,便遠遠看見張韓正佝僂着單膝跪地的身影,一時心中情緒頗為複雜起來。

    上一次來見朕,他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為何此次就這般頹敗無力,頗為令人欷。

    「伯常愛卿這是怎麼了?為何一來就說請罪之事?」

    「陛下,臣有罪。」

    「何罪之有啊?」


    張韓頭也不抬,雙手抱拳高過頭頂,道:「臣這些年,功績無數,策治四方、戰功顯赫,救下過數百萬良民之性命,想斗膽以此換取一條賤命,陛下就恩准臣還鄉,只當臣從未出現過,還請陛下垂憐允准!!!」

    「等等……」這事情似乎很嚴重,劉協心裏咯噔一下。

    這個瞬間居然有一種「你走了我可怎麼辦」的感覺,心裏仿佛被什麼揪住了似的。

    「伯常,你到底經歷了什麼,要與朕說才是,」劉協連忙小跑過去把他扶起,皺眉關切的問着,「是丞相待你不好?」

    「不是。」

    張韓果斷的搖了搖頭。

    「那是,軍中將士對你頗有不服?」

    「也不是,臣在軍中還是有威望的。」

    「那就是,南方劉景升,以州牧之身份,強壓於你?」

    「不,臣在許都太久,南陽一切安好,陛下不必擔心。」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朝中又已經沒了針對你的伏、董二黨,一派祥和啊,哪裏來的罪呢?

    他又試探性的問道:「那難道,是朝中又有黨人結為一派,轉欲對你斥言不成?」

    張韓不說話了。

    劉協心裏在此咣當一下,還真是這個。

    「陛下,微臣現在處境之危,本還毫無察覺,直到荀令君提醒……」張韓唉聲嘆氣的說着,好似經歷了人世間所有的悲慘,已經快被折磨得說不出話來了。

    「荀令君?他提醒了什麼?」

    劉協連忙追問,看來這事還和那位荀氏的名士有關。

    他記得荀乃是經國之才,十年為曹操經營,五年任尚書令,上通下達,所有政令均為出過錯漏,而且為人風評極佳,這麼多年沒有一點不好的聲名和逸事,乃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他提醒的話,定然不會簡單。

    張韓苦着臉說:「荀令君為我分析當下局勢,說冬日到開春時,冀州與我漢,雖偃旗息鼓,但戰事並不會停歇,只是轉而為探哨之戰,且會更加激烈。」

    「而我軍探得的情報,則是袁紹欲休戰,但卻不肯來求和,所以會禍亂於我朝內中文武,挑撥離間,令君臣不和。」

    「朕,怎會對伯常愛卿有懷疑?」劉協啞然失笑,說了半天居然是怕自己被人離間,想要殺他?

    張韓愣了愣,忽然不知道怎麼說了。

    不是怕你……我意思是老曹懷疑起來煩死個人,懶得和他解釋,想把這件事扼殺在搖籃里。

    但是現在馬上解釋清楚,是不是顯得情商太高了?等會傷了小皇帝自尊心了。

    嘖,罷了,順着他意思先說完再說。

    張韓接下來,將最近分析出來的局勢都告知了劉協,其中更是添油加醋,將推舉陳登去河內一事,說成了刻意為之。

    「臣當初召陳登回來,乃是因為他在廣陵水土不服,食下不少生涼之物,導致嘔血、腹內生蟲,需要華佗、張兩位先生幫忙調理,否則不久之後就會病重而亡。」

    「此事上,臣的確不夠清正廉明,從中求人幫忙,進言調任,讓他來大理寺,但為了他上任,臣也卸任了寺正一位,這也算是替調。」

    「好一個替調。」

    劉協直接聽笑了,豈有這種道理,任免人才都是要有朝廷委派的,哪裏存在什麼替調一說,好在陳登的名聲和政績也不差。

    他甚至還在廣陵兩次擊潰孫策的兵馬,文武皆有建樹。

    張韓嘆道:「如是,臣已覺得處境岌岌可危,說不準哪一日,就會被人暗害至死還不自知。」

    「這等蒙在鼓裏,就被人佈局的感覺,簡直如春雨一般,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讓臣如坐針氈。」

    「嗯,朕明白了,」劉協聽了前因後果,對張韓也倍感同情,以往這類事,在帝王家的秘史記載之中,也不少發生。

    士族威脅其實皇族自然也是有所擔憂,奈何需要倚重家族成眾星拱月之態,不可喪失星光之輝,否則難以聚而耀世。

    他們想要佈局踢出一人,摧毀一人,當真是如同方才伯常所說,潤物細無聲。

    嗯?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麼好的詩句,怎麼用來形容這種事!?

    多好的意境,貼上了個暗中謀劃的標誌,嘖。

    劉協心裏直犯彆扭,他雖然知道張韓的意思,但覺得浪費了一句美妙的詩句。

    又不知如何形容,說張韓沒才學吧,這詩句他吟出來的,說他有才學吧,吟出來用於此處,簡直暴殄天物。

    「愛卿不必擔憂,丞相那邊,朕會與他說清楚,但當初舉薦陳登到河內任郡丞之人,朕倒是還記得。」

    「乃是豫州刺史陳紀、京兆尹司馬防、尚書僕射涼茂、以及御史中丞華歆。」

    「其中,華歆不過是上書附和,覺得陳登的確可擔當此任。」

    張韓聽完這一串名字,頓時眼神一亮,忙感慨道:「那就是司馬公了。」

    「司馬公,欲害臣性命,但臣卻也不敢責怪,一來臣出身微寒,卻又古來稀聞之功績;二來,臣與他其實還有過節。」

    「噢?何等過節?」

    劉協頗為意外的問道。

    「臣曾經拒絕過其二子、三子入仕之途,對其長子司馬朗,也是拒絕入酒宴,當眾駁斥過,概因他之才能,的確不如楊德祖,於是推薦了德祖為五官中郎將府中侍郎,而因此,也讓司馬氏眾青,唯有在家繼續求學。」

    「於是,當初私下結怨,只是臣一心為公,不願明說,沒想到現在……害,」張韓苦笑了一聲,「也是臣咎由自取,若是臣服於他們,為士人奔走,不去秉承那所謂公正,何至於這等危險之境,他們有此一次,幸得荀令君提醒,方才得以恍然而知,若是還有下一次,該當如何是好。」

    「你不必說了,」劉協聽到這,也是面色逐漸難看,抬起手止住了張韓,沉聲道:「朕為愛卿做主。」

    他轉頭看向溫瑞,道:「今夜子時之後,待到夜深時,立刻通傳豫州刺史陳紀、京兆尹司馬防、尚書令荀、尚書台涼茂、毛。」

    「將前太尉楊公也叫來。」

    他想了想,又道:「將校事府府君戲忠也叫來。」

    「唯。」

    溫瑞正要走,劉協又眉頭一皺,叫住了他,「等等,也請五官中郎將一同旁聽。」

    「遵命。」

    張韓在一旁,稍稍挺了挺胸膛,好似戴了朵大紅花似的,沖典韋笑了笑。

    來嘛,一起撕破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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