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 歸一教的臨時總壇在一處不起眼的鄉莊裏,從外面看,就是一座座土方茅屋構建而成,一條土路貫穿村莊東西,男人們這個時候都去種地了,村里多是孩童和女人,放眼看去,連一間像樣的房子都找不到,沿途孩童好奇又膽怯的看着一行人,誰能想到歸一教的總壇會立在這個地方?
閻丹鋒帶着眾人一路穿過街巷,進入一戶人家,不大的房間充斥着泥土的氣息,簡陋的床板下,卻有一條密道不知通往何處。看書否 www.kanshufou.com
沒有掌燈,在場眾人最差的都是化境武夫,哪怕在這幽暗的空間裏,也能視物。
不知走了多久,眾人眼前豁然開朗。
「師尊,人帶到了!」閻丹鋒對着張玉清一禮。
「義父!?」
張沅柔看着飄在空中,只剩下半截身子都有些虛幻的張玉清,眼睛一酸,淚珠滾落下來,忍不住衝上前去想要抱住張玉清,卻撲了個空。
在眾人眼中,張沅柔竟是直接從張玉清的身體內穿過去的。
「師尊!」陸玄三人被眼前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張玉清慈愛的摸了摸張沅柔的頭,雖然什麼都摸不到。
「師尊,怎會如此!?」徐逸帆震驚的看着這一幕。
「為師突破了合體境,要化道了!」張玉清笑道。
陸玄聞言默然不語,徐逸帆卻皺眉道「師尊,何為化道?」
「就是傳給那些離開歸一教弟子的秘法,吞噬氣運,可以短時間內突飛猛進,但代價便是要身化氣運,這世間沒有白得的力量,所以為師沒有將此秘法傳給爾等。」張玉清感慨道「我本以為,他們能為我歸一教爭取些時日和氣運,誰知……唉……」
朝廷這次出手太過猛烈,也可說張玉清此舉真正刺激到朝廷的軟肋了,之前歸一教肆虐九州,甚至天州都受到波及,都沒見朝廷如此反應,但這一次,朝廷的反應之快令人咋舌,不到兩個月時間,那些稱王的歸一教弟子幾乎被掃空。
「化道便是身化氣運?那師尊你……」徐逸帆怔怔的看着張玉清,說的好聽叫化道,說難聽點兒不就是煙消雲散麼。
別人死了,至少還有屍骨存於世間,而這所謂化道,就是完全不復存在了。
「莫要如此。」張玉清笑道「為師從創立歸一教那一日起,便已想到會有今日,人總會有這一天的,如今唯一牽掛的,就是你們了。」
徐逸帆還想說什麼,卻被張玉清打斷「好了,現在不是說這些之時,我有事要與陸玄說,爾等且先退下,陸玄,你隨為師來!」
說完,便轉身向一處房間飄去。
「是!」陸玄答應一聲,跟着張玉清的虛影走入一處空曠的房間。
沒有了其他人,陸玄方才嘆了口氣道「師傅,弟子沒想到代價會如此大。」
「為師吞食氣運時起,便已想到今日,徒兒不必因此自責。」張玉清搖了搖頭,看着陸玄道「伱可聽過山河印?」
「此物對師尊有用?」陸玄看向張玉清。
「沒用了,山河印有洗鍊氣運之效,你得之便可不懼氣運反噬,但為師不行,為師也是在這次吞食氣運之後才漸漸有所察覺,這氣運並非天道氣運,而是屬於人道氣運,也就是說,人道其實是有別於天道的,有人在操縱人道,謀奪人道氣運。」張玉清嘆了口氣道「這世間萬物,都沒有白得的道理,為師既然奪了氣運,自然也要還回去,如今這便是代價。」
陸玄默默地點點頭道「師尊現在這狀態,還能存留多久。」
「這便是為師想與你說的。」張玉清看着陸玄道「為師目前的狀態,應該還能維持一月,然後會逐漸融入氣運之中,如果出手的話,會加速,你希望為師出手麼?」
陸玄看着張玉清,只是猶豫了片刻後低頭道「希望,如今八方高手聚東州,以弟子乃至整個歸一教的力量,在這些高手面前,根本沒有謀奪的資格。」
「那你想為師如何出手?」張玉清看着陸玄笑問道。
「這還能弟子來定?」陸玄詫異道。
「為師出手的話,應該比尋常三品也就是合體境強者強一些,不過為師如今最大的能力卻不是合體境修為。」張玉清點頭道。
「哦?」陸玄詫異的看向張玉清。
「為師如今即將化道,身體已經融入氣運之中,所以為師掌握了一定人道規則能力,有些類似於儒家,這東州範圍內,為師可以制定規則,但代價就是制定完成之時,便是為師徹底化道之日。」張玉清解釋道。
制定規則?
陸玄看着張玉清有些失神,幾乎是脫口問道「值得嗎?」
這是陸玄最大的疑惑,不只是說化道,而是張玉清做得這一切。
他如果不創立歸一教,如果不沾染人間氣運,就算沒有後來的修為,也能活很久很久,為何要主動參與進來?
「值得嗎?」張玉清看着陸玄笑道「想聽聽為師的過往嗎?」
陸玄點點頭。
「為師自小是孤兒……」
隨着張玉清的講述,他的一生也在陸玄面前緩緩展開。
他自幼便被師尊收養在道觀里,跟着師尊學道。
張玉清的天賦不錯,也是他師傅收養他的一個原因,二十歲時,就已經修到了金丹境。
但是在此之後,十年未得寸進。
詢問師尊時,師尊只說想要再進一步,還需入世,只是這其中風險太大,他師傅不願他冒着個險,其實金丹期已經不錯了,青燈古觀一生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只是當初的張玉清,就跟所有年輕人一樣,認為自己就是那個萬中無一的人,他想要下山看看。
師傅沒說什麼,似乎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臨走時,傳了他一本道經,讓他煩惱時看看。
那只是一本再普通不過的道經,道士入門必修課,張玉清早已倒背如流,他明白師傅為何給他這個。
只是當時也沒多想,懷着對未來的憧憬,他下山了。
張玉清下山那年,當今天子還是先帝諸多子嗣中一個小透明,但天下已經開始有了民不聊生的跡象。
初入世的張玉清當時還不太懂那些複雜的局勢,只是心軟,見不得百姓受苦,每到一地,便為百姓治病。
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張玉清發現自己每天都在救人,但百姓卻似乎越來越苦。
他不明白這是為何?
他開始遊歷天下,漸漸地,他發現百姓的病對這天下來說,只是小病,他看到太多欺壓良善,看到太多百姓為生計苦苦掙扎卻不得兩餐溫飽。
相比於這些,身體的病痛反而是小疾。
只是張玉清不懂政治,只能覺得這個世界好像病了,病根似乎在朝堂,在官員。
但他不知道該如何治世界的病,只能一路走一路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下山後第三年,張玉清發現自己許久不動的修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晉升到了元嬰境。
但卻沒有想像中的驚喜,心中所想的,只是一路走來看到的蒼生疾苦,他覺得自己該為這天下做些什麼,也是那時候開始,他開始廣收門徒,傳遞自己的理念。
這門徒中,也不乏達官顯貴,只是相比於理念,這些人更想尋求長生之道。
那一年,他帶着滿心疑惑回到道觀去見師傅,想在師傅這裏尋求答案,但看到的卻是已經白髮蒼蒼的師傅,似乎隨時可能死去。
也是那一年,他知道了氣運之說,師傅是被自己連累,氣運纏身,最終在見過自己最後一面後駕鶴西去。
得氣運纏身者,不得長生!
真是嚇人吶。
但當時的張玉清卻並沒有多少害怕,那一年也是當今天子登基的一年,張玉清的歸一教其實就是在那時候正式建立的。
他一路來多行善舉,被百姓愛戴,無形中,便引得氣運加身。
建立歸一教後,氣運聚攏更快了,短短十年間,他就達到元嬰後期。
再後來,眼見天下百姓越發困苦,歸一教也開始遭到朝廷的打壓,後來就是歸一教起義的事情了。
「為師想建立一個沒有欺壓,人人都能和平共處的世界,徒兒是否覺得有些可笑?」張玉清看着陸玄問道。
「是有些幼稚,慾壑難填,比別人過得好,掌控他人主宰他人幾乎是人的本能,酒色財氣樣樣叫人沉迷,但也正是因此,人族能一步步發展至今,師尊想要的世界太過美好,也不真實。」陸玄點點頭。
只要這個世界還是人在治理,不管哪種制度,鬥爭都不會停止。
丹臣子所說的運朝,其實也不過是將官和民的利益分開,形成一種良性循環,官需要民的擁護來聚攏氣運來讓自己修行,讓自己長生才會寬以帶民,官所求的東西從民利轉成民心,雙方形成一個良性循環而已,並非是人的品德真的高尚了,只是官追求的東西,小民一生也觸摸不到而已。
「這世間哪有什麼值不值的,你自己覺得值便夠了,你覺得命值錢,那自然是不值的,只是這世間,總有些東西是高於生命的。」張玉清笑道「為師覺得值,就夠了,也感謝上天垂簾,讓為師能在最後的日子裏,遇到你。」
「我?」陸玄苦笑道「弟子可能沒師尊想的那麼好。」
自己什麼德行,陸玄自己清楚,好色,貪圖享受,雖然有點兒良心,但絕對不多,現在他站在張玉清面前,都感覺有些自慚形穢。
「不用太好,你能讓百姓過得更好,就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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