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教的好女兒……」
劉梅才醒過來,便見孟之文橫眉立目的對着她。
「老爺?」
翻身坐起,劉梅扶着月娥的手下床,俏生生就要給孟之文行禮。
「罷了,我受不得你的禮。」孟之文揮揮手:「常言都說慈母多敗兒,我看也不假,平時也是你太過寵着月婷了,讓她越發的不像,我孟家詩書傳家,幾世公侯,門風怕要被她敗壞了。」
「老爺,婷兒沒有……」劉梅想要替月婷辯解幾句,可看孟之文的臉色,她又有些不敢說了:「我會勸告她的。」
「但願吧!」孟之文瞧劉梅根本不為之所動,竟有些心灰意冷起來,想及成先生和他所講的情形,心裏暗惱月婷做事沒分寸。
成先生雖然說這科沒有考中進士,可怎麼說都是堂堂舉人老爺,同窗好友也多的是,人脈也是有的,孟家能請到成先生來給幾個孩子講書,已經很費力了,如今月婷把先生得罪了,若成先生是個心胸狹窄或是碎嘴的,出去一說道,月婷的名聲可就毀了呀。
不光是讀書人,便是那些稍微有頭有臉的人家,哪個不講究孝義仁愛,月婷連自已先生都能頂撞,哪家將來若是娶了她,還指望她能孝敬公婆,友愛弟妹麼?
嘆了口氣,孟之文轉身便走,竟是沒有再瞧劉梅和月娥一眼,他現如今最擔心的就是月嬋了,怕月嬋受了月婷的牽連,想找月嬋把此事說上一說,再讓月嬋在成先生面前好好表現一下。好給先生留個好印象。
等到孟之文出去,還沒有尋到月嬋呢,便聽身邊小廝和他講,月嬋讓人做了好席面給成先生送過去,又親身給先生賠了禮。
孟之文一聽,心裏歡喜的很,心說果然月嬋是個好的,他沒有看錯,如此謹慎小心,又懂事知禮。到底還是蘇氏生的孩子啊,蘇氏便是那知書識禮的,她所生的子女同樣不凡。
如此,孟之文對比一下,下定了決心。以後皓宇定親,也要尋那書香門第的嫡親小姐,省的將來也弄個劉梅一樣粗俗不知禮的媳婦。再帶壞了下一代。
孟之文想的有些深了,邊想邊回到書房,待看到書案上擺着的蘋果,又看到放回書架上的書。還有案上白紙上清秀字跡所寫的讀書感想,孟之文越發喜歡月嬋。想着月嬋如今不但管家,每天還要抽出大部分時間跟先生學習,到底是有些太累了,她還是個孩子,將來怕對身體有虧,就想着等休沐日時,抽空帶月嬋出去玩耍,好讓她也開開心。
這一刻,孟之文似乎才有了為人父的自覺,感到肩上責任之重。滿腔的慈愛竟有些沒處發散的感覺。
他這裏正思量間,聽到門外腳步聲傳來,又聽到皓宇有些沙啞的嗓音:「父親……」
孟之文一笑。讓皓宇進屋,見皓宇拿了本書。很恭敬的走過來,先對孟之文行了禮,笑道:「兒子今日看書,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特來向父親請教。」
孟之文心裏高興,拿過書來看了一下,很有耐心的教導了皓宇一番,又指了幾篇文章考較他。
皓宇耐心的聽了,很利落的把幾篇文章背了下來,又講了自己的理解,聽的孟之文連連點頭,破天荒的誇讚了皓宇一回,又道:「看你的樣子,是能讀進書的,這很好,以後還要如此用心,有什麼不懂的,竟可以來問我,就是我沒有時間,成先生也是有學問的人,你也可以去問他,先生定會好好給你講解的。」
皓宇笑了笑:「兒子記下了,父親公務勞累,還望保重身體,兒子前些日子和同窗相聚,聽說一味湯喝了對身體很好,便想着得個空尋了來,讓妹妹做給父親和老太太嘗一嘗。」
這話說出來,哄的孟之文越發開心不已,拍着皓宇的肩膀笑了:「難為你有這片心了,那些東西尋不尋無所謂,只要你用功讀書我便歡喜了。」
「是,兒子定謹記父親教誨。」皓宇的樣子很歡喜,想了一下又道:「月嬋妹妹的生辰快要到了,兒子瞧這半年裏妹妹也是勞累的很,想給妹妹尋個好的生辰禮物,明日書院先生有事情放了我們一天假,兒子和父親講一聲,明日出去給妹妹尋禮物。」
「哦?」孟之文一聽這話,先是一怔,後有些辛酸和愧悔,他這個當父親的,竟是連自家女兒的生日都記不清楚,真是有愧啊。
又想了一會兒,孟之文低頭:「既然如此,你且去吧,明日自去帳房領銀子去,若我明日得空,也和你一起出門。」
一聽孟之文和他一起出去,皓宇心裏更加高興,他對孟之文很是崇敬儒慕,自然願意和他多多相處的。
人常說嚴父慈母,大多家裏的男孩子都是怕父親的,可孟之文為人其實並不嚴苛,對待子女也有慈心,皓宇雖然是個男兒,可他安靜乖巧,從小到大沒有受過什麼責罵,唯一的一次還是劉梅陷害他,這才挨了打的。
所以,皓宇並不懼怕孟之文,相反,很樂意和他親近。
孟之文這裏,因着月嬋的關係,對皓宇也很喜歡,又覺得蘇氏去世之後,他對孩子關心太少了,就對皓宇有些愧疚之心,這父子兩個全都有心親近,自然兩心合一處,談笑起來。
如此,孟之文深覺皓宇很是不凡,讀的書也不少,只要他提出來的問題,皓宇都能說出一二來,有些雖然理解不深,可也能說出一些道理,他這樣大的年紀,已經很難得了。
而皓宇也覺得孟之文學識淵博,完全不下自已的先生,趁着孟之文高興,請教了許多問題。平日裏有些不解的地方,也得到了答案,一時高興,去了平時穩重樣子,露出幾分孩童氣息來,竟讓孟之文享受到了難得的天倫之樂。
談論半晌,皓宇怕孟之文有公務要忙,就起身告辭,心滿意足的離開書房。
孟之文難得的好心情,做起事情來也是精神百倍。處理了幾份公務,便開始琢磨起了月嬋生辰的事情。
而月嬋這裏,卻在為一事發愁。
拿着手中淡藍印着玫瑰花的請帖,月嬋擰了眉頭,苦思起來。
那請帖做的很精緻。顏色還有做工都好,上面寫了幾行字,看落款。竟是月嬋不熟悉的人。
「余元娘?」
月嬋輕聲道:「余元娘?這是什麼人物,我竟是不識的。」
環兒站在一旁,也細細思量着,想了好半天。才恍然道:「小姐,余元娘。會不會是慶和班余班主的女兒?」
經環兒一提醒,月嬋突然間醒神:「余班主?算算時間,他也應該找到女兒了吧,這余元娘,很有可能就是他家女兒,可是,她找我做甚?」
環兒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小姐糊塗了不成,余班主能找到女兒,也是經小姐提醒的,說起來。小姐也算是余元娘的恩人了,她找到親生父親,又離了打罵的日子。但凡是個有心的,也該當好好謝過小姐的。」
月嬋也失笑起來。環兒這話很是,這些日子孟府的事情一樁接一樁的,竟讓她犯了糊塗,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出來了。
「是我糊塗了。」笑了笑,月嬋搖頭。
過了一會兒,月嬋又看了畫眉一眼:「畫眉,你去瞧瞧記錄,明日可有什麼事情,如果有的話,提前安排好,明日咱們出去,會會這個余元娘。」
「小姐……」
畫眉很不贊同的看了月嬋一眼:「您對余元娘有恩,她就是要謝你,也該當親自來咱們府上謝過,再者說了,您是什麼人?侯府嫡小姐,她是什麼人,不過是個商女罷了,哪有您自降身份見她的理。」
「畫眉姐姐說的是。」黃鶯也跟着點頭:「自古士農工商,商在最末,小姐見她就已經很給面子了,她不說備了禮物來咱們府上,反而要小姐出去,這是何道理,小姐,這個余元娘好不知禮。」
月嬋突然間笑了,點點畫眉,再瞅瞅黃鶯:「還說我傻了呢,我看你們倆才是真傻了,咱們提醒余班主,這事情可是私底下做的,府上的人都不知道,要是余元娘親自來了,可不露了餡,再說了,咱們和余班主結交,這事情只能秘密進行,府上的人是什麼德性,你們還能不明白,如果要知道我做的這些事情,怕不得扒我一層皮。」
月嬋這話有道理,畫眉就是不贊成,也不能說出反對的話了。
「再說了,余元娘是鄉下女,不知禮數,難道余班主也不知禮數麼,她既然這般請我出去,想必自有打算,咱們就去會一會她又待如何?」月嬋站起身來:「什麼士農工商,不過都是歷代皇帝為了鞏固江山的把戲,我卻是不信這個的,這人啊,管你生前如何,死後還不都是一把黃土掩埋掉,誰又能比誰高貴多少。」
說話間,月嬋點點畫眉的額頭:「你這丫頭,現在越發的小心了,這做人啊,可不能太拘謹了,該大氣的時候,就得大氣起來,把心放寬了,才能發現更多事情。」
聽着月嬋的話,畫眉雖然很不理解,不過還是行禮應了下來,低頭好好的想着。
月嬋看三個丫頭都在深思,也不理會她們,自去尋了本書瞧,過了好一會兒,才伸了伸懶腰,笑道:「都別想了,你們好好打算一下,咱們明日該如何出門?」
她這裏一發話,環兒當先笑道:「這個好辦,明日少爺要出去,小姐自可跟他一起去。」
畫眉也笑了起來:「小姐如今當着家,想要出門還不好辦,只要說上一聲就行了,就是成先生那裏得先告假的。」
聽了兩個丫頭的話,月嬋笑了起來,知道這兩個丫頭想透了一點什麼,越發看重她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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