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嬤嬤趕緊坐下。」
月嬋蒼白着臉,虛手一引把要行禮的鄭嬤嬤扶了起來,笑着讓她坐下。
又看了於管事一肯:「於管事也坐吧,你們都是這府里的老人了,也都是看着王爺長大的,我也說句實話,咱們呢,就和一家人差不了多少。」
這一句話說完,鄭嬤嬤和於管事趕緊站起來連道不敢。
月嬋一笑:「都坐吧,我也盡知道你們忠心王爺,府里有什麼事情呢,也都寫信告訴王爺,可今兒我卻是要說一說的。」
鄭嬤嬤心裏一突,她是高子軒的奶嬤嬤,心裏自然是向着高子軒的,自從高子軒去了南邊,府里每天發生的大小事情,她都寫信告訴高子軒,卻是沒有想到,王妃竟是知道的,如今王妃叫她過來,難道是要趁着王爺不在家要處置她?
「王妃!」鄭嬤嬤趕緊半蹲了身子:「王妃容稟,實在是王爺臨走前交代的,怕府里有什麼事情讓王妃為難,讓我等記掛着些。」
月嬋一擺手:「嬤嬤坐,王爺是吃您的奶長大的,我即是嫁給王爺,就該和王爺一樣孝敬您,以後,您就拿我當王爺一樣看,無須這般,只今日我想和您還有於管事說一聲,想必你們也知道今日我入宮的事了,這事就不要和王爺說了。」
「這……」
於管事一臉的為難。
鄭嬤嬤也有些拿不準主意。
月嬋也知道高子軒那個性子,如果這事不告訴他,等他回來,說不定要拿鄭嬤嬤和於管事做筏子。高子軒真生起氣來,那可是六親不認的。
她當場肅容道:「王爺在外邊為國事奔波勞苦,我等在家裏就要做好每一件事情,好讓王爺沒有後顧之憂,今兒這事是我的不對,讓人拿了把柄,若這事告訴王爺,王爺又能如何?反添了他的憂苦,不如不說,若果然王爺回來計較起來。我一力擔着就是了。」
既然月嬋把話說到這種地步,鄭嬤嬤和於管事也不敢硬逆着來,只好行禮笑道:「王妃發了話,我等自然尊從。」
鄭嬤嬤更是把臉笑出一朵花來:「果然王妃是賢惠的,王爺娶了您可算是得着好人了。」
月嬋笑着擺了擺手。道乏了讓鄭嬤嬤和於管事出去。
等這兩人一走,月嬋立刻滿臉的冰霜,捏了捏拳頭:「今日我所受之。必千百倍奉還。」
環兒看月嬋臉色不好,小心過來扶住她:「王妃,可是要讓太醫開些藥來喝。」
月嬋看她一眼:「你拿些銀錢給太醫送過去,讓他開了藥方備案。抓藥的時候在咱們府里的庫房拿,抓些滋補養身的藥就成了。」
環兒點頭。也放下心來,聽這話,月嬋必是身子無事的,不然也不會讓太醫換藥了。
月嬋等環兒出去,又招手叫過黃鶯來:「黃鶯,王爺前次來信是什麼時候的事?」
黃鶯一笑:「是五天以前呢,着人快馬送來的,我算着時間,王爺如今怕到了信陽吧。」
「瞧這天越來越熱了,只不知道王爺傷口好了麼。外邊到底不比在家,我如何放得下心。」月嬋自顧自說着:「算着時間,再過幾日大災就要起了。也不知道……」
黃鶯聽的怔住:「王妃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大災……」
月嬋把黃鶯拉到身邊:「說起來,我倒是誤了。咱們也有自己的莊子,雖說都在近處,應該是沒有什麼事的,不過這事也難說,你一會兒找李管事,讓他出動各莊子都查看一番,另外把莊子上養的雞鴨等物都趕到一處,萬一有蝗災的話,也好有個準備。」
黃鶯嚇了一跳:「蝗災,天老爺,這蝗災……也不知道這次又要有多少人流離失所了。」
過了一會兒,黃鶯猶豫着看了看月嬋:「王妃,萬一有蝗災,咱們要不要再施些粥米?」
月嬋目光變的深遠起來,臉上淡淡笑着:「若我還是孟家大小姐,自然可以設粥棚施米的,百姓不易,能救一人是一人,可如今我是九王妃,一舉一動都不能隨意,這施粥的事情是定不能的,萬一城裏有什麼流民的話,你也告訴滿府的人,沒有我的話,誰也不准施粥米。」
「這……」黃鶯臉色變的難看起來:「王妃,到底百姓是……」
月嬋一擺手:「我得為王爺打算,為咱們滿府的人命打算,若咱們施了粥,皇上怎麼看?怕只會認為九王爺意圖不明,想要收買人心吧,王爺是皇子,無論做什麼都得先想想聖心,這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黃鶯這才明白,不是自家小姐變狠心了,而是處在這個位置,就有身在此位的苦衷。
信陽府
高子軒着一身青布粗衣,挽了褲腿,和穿了一身白粗布衣裳,同樣褲腿高挽的三王爺走在田間,看當地農人收割麥子,眼見着望不見邊際的成片金黃小麥被利落的放倒,抹了一把汗,不由的笑了起來。
「九弟!」
三王爺走在前邊,聽到笑聲回頭:「九弟倒是好興致。」
高子軒點頭:「我不過是看着雖然大旱,可此處莊稼也沒有如何欠收,覺得收里歡喜罷了。」
三王爺也跟着笑了起來,拍拍跟在他身旁的霍思成道:「多虧了文清,若不是他一路堪察地形,指揮農人打井,不知道多少地方莊稼枯萎了。」
雖然高子軒因為月嬋的原因不喜歡霍思成,可也不得不承認此子才華的確絕世,除去私人原因,他倒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幫手,三王爺若想要那個位置,霍思成的幫助必不可少。
高子軒不是拎不清事的人,再者自從他和月嬋成婚以來,月嬋和霍思成連面都沒有見過。月嬋更是連提都沒有提到過這個人,他自認心胸也沒有那般狹窄,如何會吃那沒有由頭的乾醋。
拱了拱手,高子軒一笑:「三哥說的很是,文清的確功不可沒,等回去以後,我和三哥聯手為他請功。」
霍思成退到一旁,雖然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臉上也帶了污痕,頭髮也有些亂。可卻不掩天人之姿,他靜靜一笑,哪裏還顯一點髒亂,只覺得此人越發的淡然柔和起來:「三爺九爺誇獎了,文清不敢當。」
說話間。見好些農人已經收割完麥子,正把麥子往回運。
霍思成看看天色,艷陽高照。沒有一絲的風,嘆了口氣:「這旱情越發的嚴重了,不過,信陽府各家麥子已經收割的差不多了。也不怕什麼,只是……」
三王爺抬頭看看天色:「只是什麼。公子請講。」
霍思成搖頭:「咱們一路走來,我也一路察看,怕這蝗災是必起的,若是……還要讓農人加緊收割,再往南邊咱們還沒去過,怕那莊稼收成也不成的,信陽是三爺硬是責令知府,讓百姓提前收割了麥子,另處的麥子怕都沒有收割呢,我怕……」
他話沒說完。便聽得遠處農人大聲呼喊起來:「那是什麼,一絲兒的風都沒有,怎的有烏雲?」
霍思成手搭涼棚往遠處看去。三王爺也跟着望去,高子軒心裏一驚。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心驚肉跳的,總歸是難受。
突然,霍思成大聲驚叫:「是蝗蟲,三爺,九爺,此地不宜久留,趕緊回住處。」
霍思成大驚失色,還沒有回過神來時,卻見遠處烏雲更近了,耳邊聽得嗡嗡作響聲。
三王爺已經緩過神來,一手扯了高子軒便跑,霍思成跟在後邊,三個人都是練過武的,身子強壯不說,輕功都是不錯的,這麼撒丫子跑去,速度自然飛快,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到了田邊地頭上,早有親近侍從牽了馬過來,三個人飛身上馬,那侍從也上了馬,打馬狂奔而去。
等到這些人進了信陽城,站在高高城樓往遠處看時,就見蝗蟲已經飛到了他們剛剛還站立過的田間,一忽的功夫,田間麥子已經被啃的不剩什麼,甚至連麥杆都被啃倒,田間就見黑鴉鴉一片,看的人只覺肉跳。
「這蝗蟲真真厲害。」高子軒抹了一把汗,想想都後怕呢,雖說蝗蟲不吃人,可那是一隻兩隻的情況下,如此成千上萬隻蝗蟲聚在一起,難保不會咬人,想想那情景就覺得牙酸,幾百隻蝗蟲爬到一個人身上啃食,真真連汗毛都直立起來。
「這蝗蟲是從南邊飛過來的,怕是南邊保不住了。」三王爺嘆了口氣。
霍思成思量片刻:「王爺還是趕緊給皇上上摺子吧,最怕長安城附近也……到時候,也不知道朝中大臣又要出什麼么蛾子,最怕藉由蝗災生事,讓皇上下罪已詔,以今上的性子,難保又要血流成河了。」
知道霍思成說的是實話,三王爺自然也要憂慮一番。
高子軒想了一下:「文清公子說的是,三哥還是趕緊寫摺子吧,着人六百里加急送過去,好讓父皇有所準備。」
三王爺點頭:「本王這就去寫,文清公子,還要有勞你和九弟顧念着些信陽府了,先前讓知府弄過來的雞鴨,該放到田裏的時候,便放出去吧。」
霍思成抱拳為禮:「下官知曉,王爺放心。」
高子軒笑笑:「本王也要給王妃去封信,王府的莊子也要她多照看些,不過,以王妃的聰慧,怕早就想到了,只是不知道她如今……」
霍思成心中酸澀難當,看高子軒那等幸福笑容,就覺得分外刺眼,若是,若是……沒有皇上賜婚,說不定月嬋已經是他的妻了,為他守住家園,為他思量擔憂,和他一起笑一起哭,他說起來時,怕也能笑的如此美滿。
握了握拳頭,霍思成深吸一口氣:「下官先去準備了。」
看霍思成單薄背影遠去,三王爺搖了搖頭:「九弟這又是何必,他和弟妹情分已斷,你又何必再刺激他。」
高子軒冷笑一聲:「本王就是要讓他知道,不管他如何惦念,月嬋都已經是本王的王妃,心裏也只有本王一人,也只能有本王一人,也讓他早早斷了念想,好好的幫着三哥。」
三王爺嘆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隨後急匆匆下了城樓,回住處寫摺子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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