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籬之外,失去意識的費舍爾並不知道他在海洋的身邊昏迷了多久,但對於藩籬之內還清醒着的生靈而言,時間卻是實打實地在逝去的。
靈界內發生的驚天動地的戰爭已經到了哪怕有夾縫阻擋也無法完全消弭影響的地步了,讓還在夾縫之中的生靈也難免抬頭仰望,去探尋到底發生了什麼。
入眼的,是一片耀眼到了極點的金芒。
「那是什麼?」
「天上,快看天上!」
「好亮」
「咔咔咔」
拉法埃爾拎着灼熱的龍血長槍走出了惡魔王朝的門扉,天空之上極其耀眼的金色光芒讓她一時之間有一些睜不開眼睛。
為了抑制眩暈,她抬起了爪子將視線稍稍遮蓋了一些,卻好像從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麼,讓她不由得捂住了心口,感受起了從中湧起的心悸感來。
「」
而身後,瓦倫蒂娜也覺察到了天上那極其耀眼的金芒,她似乎也同樣感受到了那種與拉法埃爾同樣的不安,她連忙回頭看向身後,對桃公問道,
「桃公,我們已經把那個什麼海洋的化身給殺死了是不是已經成功了?」
桃公走到了南大陸的曠野之中,抬頭望向了那天空,呢喃着說道,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突然聽不到主神大人的聲音了,無論我怎麼呼喚都沒有回應至於到底發生了什麼」
「嗡」
語罷,靈界之外,隨着藩籬最後被完全修補,那耀眼至極的金光便猛然發出了一道轟鳴,整個天幕在下一刻重新恢復了正常,只是像是多了幾分潮氣那樣
「嘩」
「滴滴滴滴」
整個天穹很快被覆蓋上了烏雲,水汽在半空之中集結,淅淅瀝瀝地落下了雨來,拍打在了逐漸進入夏天的南大陸土地上。
只是站在此處的拉法埃爾他們並不知道,不僅是南大陸,而更像是整個世界都被覆蓋在了這漫天的雨幕之中。
下雨了。
拉法埃爾仰起頭來,一雙明亮的雙角在雨幕之中顯得格外顯眼,她只是望着此刻格外寂靜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身後的桃公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緊張兮兮地試圖與靈界產生聯繫,可那邊卻始終寂靜,沒有半點回音,讓她也愈發不安。
「不管怎麼樣,我先送你們回去,然後我親自去靈界看看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再三嘗試過後,桃公轉過頭來瓦倫蒂娜和拉法埃爾如此說道。
雨幕之中,瓦倫蒂娜的白色長髮被浸濕了一些,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一些什麼,天空卻忽而傳來了一聲爆響,從那裏傳來了極其強大的氣息。
桃公連忙抬頭看去,隨後飛了起來,朝着那邊趕去,
「你們待在這裏,我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桃公!」
瓦倫蒂娜伸展了一下翅膀,下意識地想要追上去,可身後的阿拉吉娜卻連忙呼喚了她一聲,
「瓦倫蒂娜小姐,等一下!」
「怎麼了?」
瓦倫蒂娜轉過頭來,這才看見拉法埃爾正臉色蒼白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跪坐在了地上,好像十分難受的樣子。
瓦倫蒂娜的眼瞳一縮,也顧不得其他,便連忙飛回了拉法埃爾的身邊。
雖然心中十分關切,可由於她的年輕,她便顯得十分手足無措,
「你你沒事吧,拉法埃爾小姐是是哪裏不舒服嗎?我現在就帶你回龍廷。」
「不我」
拉法埃爾捂着自己的胸口,低着頭喃喃着說道,
「我就在這裏我只是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不好的事情?」
瓦倫蒂娜微微一愣,她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因為拉法埃爾的話語就像是精準戳中了她內心中的某種感受那樣。
她有一些訝然地看向了阿拉吉娜,卻發現她也一副心有餘悸的感覺,此時瓦倫蒂娜才確定先前的那種感覺並非是錯覺。
「難道是費舍爾?」
瓦倫蒂娜的芳唇微顫,將那個不可置信的想法推動着說了出來。
「轟隆隆」
天空上的雨幕漸漸厚了,她們三人就這樣僵立在雨幕之中,任誰也不敢這個猜測落實。
只是她們不忍,總有人會來做這個喪鐘的。
此刻的身後,那強大的氣息逐漸在桃公的帶領下靠近了。
瓦倫蒂娜連忙回頭,便看見了臉色難看的桃公身後跟着一男一女兩位鯨人,正是從靈界返回的玄參和鈎吻,在玄參的懷中還抱着失去意識的茉莉。
「叔叔阿姨茉莉!」
有一些失神的拉法埃爾在看到茉莉平安歸來的時候她的內心終於放下了一些,她連忙掙扎着站起跑向了玄參。
而玄參也緩緩地將茉莉放了下來,讓拉法埃爾確認起了她的這位好友的狀況,同時,她也說道,
「安心好了,茉莉她沒有大礙。」
「太好了太好了」
拉法埃爾點了點頭,確認了茉莉只是昏迷了過去之後,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如此慶幸地說道。
而一旁的桃公臉色不太好看,卻依舊嘆息了一聲,說道,
「還有一個好消息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阿拉吉娜微微一愣,如此喃喃了一聲。
「啊,那些入侵這個世界的入侵者全部都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就連藩籬的缺口都已經被修復了你們可能有一些難以理解,總之這也意味着之後我們大家都可以放鬆下來了。」
瓦倫蒂娜看着那宣佈着如此喜訊,表情卻如喪考批的桃公,心中的不安卻不斷蔓延,最終使得她再也忍不住問出了拉法埃爾與阿拉吉娜此刻最關心的問題,
「那費舍爾呢?」
桃公一言不發,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玄參和鈎吻夫婦,似乎是想要讓他們說一些什麼,結果他們倆一句話都不說,讓桃公的臉色更臭了。
她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最終自暴自棄地說道,
「他為了修補藩籬,被留在了世界之外,很有可能已經回不來了。而且不止是他,創造這個世界的主神們,也同樣全部都為了修補藩籬消逝了。」
桃公的眼神複雜,對於她這位古老的神話種而言,主神們是形同祖先的親切存在,此刻,締造這個世界的強大存在已然全部離去,竟然讓她也覺得茫然起來。
「這個世界從今往後只有它的造物,而不見它的主人了。」
可無論是阿拉吉娜、瓦倫蒂娜還是拉法埃爾,此刻她們的眼瞳都一點點縮小,顯然是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了。
「你你說什麼」
只是良久之後,瓦倫蒂娜才從嗓子之中擠出這乾癟的聲音來。
「」
「桃公你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啊,什麼留在世界之外,藩籬之外我我聽不懂,什麼意思啊?費舍爾回不來了是什麼意思?」
桃公無奈地抱着手,語氣卻愈發煩躁和無奈,
「剛才就應該讓你們一起上去聽他們說的,這這讓我怎麼解釋啊?你們倆說點什麼啊!」
玄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她抱着懷中的茉莉,十分歉意地對拉法埃爾她們說道,
「很抱歉,在靈界的時候我們沒有幫上什麼忙直到最後一刻之前,我們都不知道費舍爾為了修補藩籬而留在了外面,我們也是從月亮那裏得知的一切他為了保護你們和茉莉而付出了一切,而我們卻沒有保護好他,十分抱歉。」
鈎吻則輕輕從懷中取出了一團明亮的、半透明的純淨物質,那是,從靈魂之海中取出的純淨靈魂。
他看着那跪坐在地上的拉法埃爾,輕聲說道,
「費舍爾先前同我說過,他去靈界會為你取回讓孩子降生的靈魂。他不在,只能由我代他取回了抱歉。」
拉法埃爾呆呆地看着那停留在鈎吻手中的純淨無瑕的靈魂,她似乎感受到了肚中正在孕育的生命對它的渴望。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一些什麼,做一些什麼。
可內心中鑽心的疼痛卻讓她的大腦仿佛被鋼錐刺穿一樣暈厥,下一刻,她便不受控制地卸了力氣一樣,軟倒在了地上。
「拉法埃爾!」
「拉法埃爾,你沒事吧!」
「快把她扶起來」
費舍爾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消息半個月前就傳到了黃金宮,然而拿到消息的伊莎貝爾卻始終躊躕不定,沒有踏入過黃金宮深處一步。
此刻的納黎還在艱難重建的過程中,全國上下將之與她的姐姐不斷對比,不滿的情緒徘徊,讓她這位代理持政的女王舉步維艱。
而舉國都不曾有一人知道她的艱難,納黎之外,沒有了伊麗莎白的鐵腕,先前所行之事帶來的報應持續不斷,好在伊麗莎白親自下了退位的詔書,才讓伊莎貝爾面臨的困難少了一些。
若有一些不懂的,如何平衡國內勢力,接下來如何行事,向此刻深居黃金宮深處的姐姐詢問也總能獲得解答。
只是除此之外,伊麗莎白便不再過問一切,宛如行將就木的屍體一樣在黃金宮深處等待死亡
但也許,只有伊莎貝爾知道,姐姐也許還在等待着除死亡之外的另一個存在來敲響她的門扉。
那個人無疑便是費舍爾。
因而此刻,當她拿到從南大陸傳來的親筆信以及龍女王生了一場大病,此刻還在艱難修養的消息時,她很快便意識到,這封信里的內容絕對不能告知姐姐,否則恐怕不過幾日,她就會永遠失去這個姐姐。
此刻,伊莎貝爾的臉上帶起了因為內外壓力而形成的疲憊,她坐在伊麗莎白曾經處理政事的辦公椅上,糾結地再一次攤開了那封信,目光也再一次鎖定上了那信上的內容,
「請敬告伊麗莎白·葛德林小姐有關費舍爾如今的情況,她曾與方外神祇有過聯繫,興許能幫助我們前往方外將費舍爾尋回」
「哎,可是,我怎麼敢將這件事告訴姐姐呢」
伊莎貝爾旁敲側擊過藩籬外的情況,但得到的卻是伊麗莎白近乎於絕望的回應。
外面是一切混亂的故鄉,是難以探尋的究極深淵
這就是伊麗莎白的回應。
如果要是讓她知道此刻費舍爾就在外面,生死未卜,那
「哎」
伊莎貝兒長出了一口氣,看向黃金宮的某一個方向。
在那個方向的深處,一處安靜又偏僻的昏暗宮殿之中,在層層騎士守衛的殿宇深處,那寬大而冰冷的床鋪上,一位垂落下雜亂金色長髮的女性用她消瘦了許多的手掌敲打了一下床頭櫃。
「女王」
外面的騎士立刻感受到了裏面那位存在的呼喚,連忙恭敬地在殿外如此回應了起來。
而宮殿之中,伊麗莎白喑啞的聲音又微弱地響起,
「我已經不是你們的女王了」
「是,陛下。」
「外面怎麼樣了?」
殿宇內,冰冷的床鋪上,消瘦的伊麗莎白的雙目被繃帶纏繞着,那蒼白的臉龐下意識地看向窗戶的位置,入目的,卻是一片黑暗,旋即,她如此問道。
「伊莎貝爾殿下日夜勤勉,有您的指引,一切都有條不紊。」
「」
伊麗莎白沒有傳來滿意的回應,因為無論是她還是殿外的騎士,他們彼此都知道,伊麗莎白所問的不是國事。
而是有關於幾個月前納黎那場浩劫的源頭,所謂的滅世預言
「咳咳」
「陛下,我去請伊莎貝爾殿下帶醫生過來吧。」
「不,不用了退下吧」
宮殿內,伊麗莎白喑啞的聲音宛如幻覺一樣熄滅,卻讓門外的騎士久久難以站起。
「陛下」
靈界內。
那明亮至極的靈魂之海外,因為一切都已然結束,那些自由自在的混沌種便又重新漂浮在了夾縫之外,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變作了黑暗靈界中的一顆顆星星那樣
唯獨那靈魂之海深處,一抹月光停留在了藩籬之前。
「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把費舍爾留在外面嗎?外面可是有這麼多的混亂,萬一他出了什麼事」
那月光的盡頭,蕾妮低垂着頭,伸手撫摸着眼前閃爍着金色光芒的藩籬。而在她的身邊,方方正正的埃姆哈特焦急如無頭蒼蠅一樣繞着他飛來飛去。
聽到他那標誌性公鴨嗓的聲音,蕾妮才好像從雕塑變成了一個活物。
她緩慢地抬起頭,黑髮稍稍分開,露出了她悲傷的面容,
「海洋的本體在外面,那些混亂肯定不是海洋的對手」
「海洋!那豈不就是拜蒙!」
哪知一聽到這個,埃姆哈特便更加繃不住了,他眼睛一白,差點沒暈過去,
「那不是更加完蛋了?!那個殺千刀的拜蒙在外面指不定會對費舍爾做什麼呀!要是不出去救他的話,恐怕恐怕沒過多久他就死無葬身之地,被當成玩具一樣玩壞掉啦!」
蕾妮緊咬住了牙,她的拳頭更加捏緊,恨不得用自己的力量轟擊眼前緊閉的藩籬
可手掌抬起,卻又無力地放下,只能用言語發泄自己內心中的怨恨,
「外面一定很危險,我知道啊!但是但是一切的方法都研究遍了,那阿贊羅斯根本不會回應我們,只有費舍爾才能與祂溝通,也沒辦法讓祂打開藩籬讓我出去把費舍爾找回來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用力量,如海洋那樣從內部將藩籬擊穿」
說着說着,蕾妮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可是可是費舍爾努力了這麼久,拼死拼活就是為了把藩籬給補上,把外來的入侵者全部都給趕回去,讓藩籬內的所有生靈免遭滅亡的侵害。現在好不容易成功了,我我怎麼能辜負他的願望去這樣做
「如果當時修補藩籬用的是我的權柄就是好了,這樣的話他不會回不來;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在避難所的時候海洋從我身上取走的就是她隱藏起來的最後一個化身,這樣也就不會讓費舍爾靈魂受損到那樣」
蕾妮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臉,一滴滴晶瑩的淚珠從指縫之中掉落下來,但後悔卻宛如無根之水,怎樣都泄不乾淨的。
埃姆哈特在身後張了張嘴,他也好像喪了全部力氣,艱難地飛到了蕾妮的肩膀上停留,旋即,他嘆了一口氣說道,
「如果當時是用你的生命去修補,也許現在的費舍爾會比在外面被海洋抓住還要更加痛苦一萬倍呢我們樂觀一點吧,蕾妮。興許他在外面被海洋抓住之後什麼事都沒有呢,也許還樂不思蜀,完全不想回來了呢。」
埃姆哈特醞釀了許久的詞彙,最終如此安慰蕾妮說道。
然而迎接他的,是蕾妮那宛如殺人一樣的目光。
「我錯了,蕾妮大人。」
埃姆哈特一下子就蔫了,連忙道歉。
不過說到底,此刻費舍爾的離去他內心中的悲傷恐怕不比其他淑女要少。
蕾妮無力地低垂下了頭,此刻面對着如庇護也如牢籠一樣的藩籬,面對着身後度過了滅亡劫難而變得栩栩如生的整個世界,她卻覺得不知所措
一如過往千年中她所體會到的那種孤寂那樣,她只覺得絕望。
「」
整個世界一片死寂,好像一切顏色都隨着費舍爾的離去而被抽離。
海洋如此覬覦他體內的性質,離開了藩籬,她只是難以想像,費舍爾在外到底會經歷怎樣的痛苦
我到底該怎麼辦,費舍爾?
「嗡」
就在蕾妮萬念俱灰的時候,她的視野中,一點點晶瑩的光芒逐漸亮起,將她此刻如梨花帶雨的面容給逐漸點亮。
她愣愣地抬起頭來,看向眼前的藩籬,卻逐漸發現,整個藩籬都開始閃爍起金光。
「嗡嗡嗡」
明明只是某種存在進入的徵召,但不知為何,蕾妮幾乎要停滯的心跳卻重新迸發出了活力。
「砰砰砰」
蕾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逐漸展開其面紗的藩籬,外面幽深的黑暗之中,一個人影被金光所緊緊包裹着,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沖入了藩籬,隨後徑直朝着現實俯衝而去。
「嗡嗡嗡!」
那金色光芒擦着停留在蕾妮的身邊而去,她瞪大了眼睛,與埃姆哈特同時轉頭看向身邊。
驚鴻一瞥之中,他們便同時看見了那被金光包裹着的閉着雙眼的費舍爾
「費」
「費舍爾?!!」
「嗡嗡嗡!」
蕾妮和埃姆哈特對視了一眼,互相眼中都佔滿了難以置信。
而後,蕾妮渾身的月光便猛然暴起,回頭追逐起了那道朝着現實俯衝而去的金色光芒。
「嗡嗡嗡!」
如一道流星一樣,那金色的光芒穿過了黑暗,穿過了明亮的靈魂之海,靈魂之海上,一個個幼小的、吱吱呀呀的小小混沌種們都蹦蹦跳跳的,看起來像是一個個放大了好幾倍的湯圓那樣可愛。
「咿咿呀呀」
夾縫之外,那重新變得寂靜的「星星」們也都驚訝地側目看去,似乎都感受到了那被包裹在金光之中的存在是誰。
而現實中
龍廷宮殿中,雅麗爾才剛剛熬好了養胎的藥物,剛要送入房間之中,便忽而驚訝地發現,那原本脆弱無比的女兒此刻好像也感受到了什麼一樣已然甦醒,還瞪大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拉法埃爾,你你醒了!我這就去叫茉莉和那位鳳凰小姐過來,你等一下」
「媽媽我等一下」
拉法埃爾連忙從床上艱難地爬了起來,雅麗爾見狀連忙將手中的湯藥給放下,關切地來到了床邊,拍了拍拉法埃爾的背,
「到底怎麼了?」
「咚!」
而此刻,寢宮的房門又被猛然撞開,雅麗爾剛想皺眉呵斥,不知是誰如此無禮打擾了女兒的休息,但入目的,卻是同樣氣喘吁吁的茉莉、瓦倫蒂娜和阿拉吉娜
「拉法埃爾!外面外面的天空!你快看!」
「你們」
拉法埃爾微微一愣,不顧雅麗爾的勸阻連忙來到了寢宮的陽台外面,與身後的茉莉和瓦倫蒂娜一起抬頭望向天空。
卻看見那陽光明媚的天空此刻完全被藩籬的金色光芒所佔據,而在其中的中心處,一道明亮如太陽的流星正在朝着南大陸的龍廷墜落而來
拉法埃爾眨了眨碧綠的眼眸,大致估算了一下距離和方向,隨後呢喃着說道,
「是海邊海邊的方向藩籬剛剛一定是被打開了,媽媽,我要去看一看,我要去海邊!」
「拉法埃爾,你你先把藥給吃了!」
但拉法埃爾卻好像又已然恢復了元氣,她還穿着睡衣,便快步走到了房間的門口,將一匹厚重的斗篷給披在了身上,剛走幾步便覺得腳步虛軟,而身後,一隻冰冰涼涼的手卻伸出穩穩攙扶住了她。
拉法埃爾回頭望去,那隻手的主人正是瓦倫蒂娜。
瓦倫蒂娜對着拉法埃爾微微一笑,隨後張了張翅膀,她說道,
「就從陽台上去吧,我帶你過去。」
拉法埃爾張了張嘴,隨後,她蒼白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好。」
「嗡嗡嗡!」
那巨大的、包裹着阿贊羅斯賜福的金色流星暢通無阻地穿過了夾縫,在大氣層中一路俯衝而下,朝着南大陸的邊緣,人聲鼎沸與蔚藍大海之間的位置猛然落下。
「轟隆隆!!」
隨着一聲沖天的巨響,那金色流星也將海岸邊上的沙灘砸出了一個大坑,水柱沖天而起,又淅淅瀝瀝地化作了雨點落在了沙灘上。
「哈」
而在那逐漸被一進一退的海浪逐漸吞噬的大坑中間,渾身被海水打濕的費舍爾正注視着世界內陽光明媚的天空,呼吸着此刻一切變得平和的空氣。
好像這一切都是幻覺一樣,可那陽光帶來的溫暖,他身上濕漉漉的衣物貼着他身體的粘稠感,那一呼一吸之間氣息進入身體的切實感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
他回來了。
「哈哈哈」
躺在這大坑之中,費舍爾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天上淅淅瀝瀝落下的海水滴落在他的臉上,將他頭上的黑髮打成了劉海,落在他的眼前。
周遭一切萬分祥和,天地之間再沒有混亂的嘶吼,唯獨海浪拍打海岸,海鷗在天空之上自由飛翔的聲音。
「嗡!」
而從天空上,一道月光猛然落下,一抹幽香湧上鼻尖,費舍爾的眼瞳微縮,連忙坐了起來,轉頭看去,正是一身黑裙,同樣不可置信的蕾妮。
「費舍爾!!」
在確認眼前的人真的是從藩籬外歸來的費舍爾之後,蕾妮的雙目一紅,她再也無法克制地全身顫抖了起來,旋即不顧一切地撲向了費舍爾。
費舍爾穩穩地接住了她的身體,結果還沒完,他的臉上,一本方方正正的書本也一下子攤開,拍在了他的臉上,
「啪!」
「嗚嗚嗚啊啊啊!費舍爾,我還以為你被那殺千刀的拜蒙給打得生活不能自理,然後痛並快樂着,樂不思蜀,就永遠不回來啦!嗚嗚嗚!」
費舍爾伸手緊緊抱住了蕾妮的軀體,還不忘滿臉黑線地將自己臉上的埃姆哈特給扒拉開一點,讓他能夠視物。
聽着埃姆哈特毫無現實根據的誹謗,費舍爾咬牙切齒地剛準備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可看向他焦急忙慌又顫顫巍巍的書身,他最終也只是忍俊不禁,說道,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費舍爾,你到底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回來的」
蕾妮緊緊抱着他不忍放開,她的臉龐貼着費舍爾的脖頸,聲音也沉悶無比,帶着哭腔與海水的咸意。
聞言的費舍爾微微一怔,他張嘴剛準備說一些什麼,耳邊卻傳來了三道同時嬌呼,
「費舍爾!!」
「費舍爾老師!」
「費舍爾嗚」
費舍爾微微一愣,還未放開蕾妮,眼前的茉莉卻已經率先一步不顧一切地朝着自己衝來,如蕾妮一樣沖入他的懷中。
他的身體微微一顫,卻還保持着坐姿,可隨後,那帶着凜冽寒風的瓦倫蒂娜以及灼灼熱氣的拉法埃爾再次衝來時,他便終於招架不住地猛地倒在了地上,把臉上的埃姆哈特給嚇得飛了起來。
「撲通!」
費舍爾重新結結實實地栽倒在了地上,重新入眼的,是那金光逐漸褪去,黯淡下來的澄淨天空。
而懷中,幾道溫熱的、正在哭泣的、久別重逢的灼熱靈魂正緊緊與他相擁,感受着他的存在,填補着以為再也不能相見的絕望。
「費舍爾」
懷中的拉法埃爾瘦了很多,很難想像此刻的她還懷有身孕,只是感受到她的輕盈,費舍爾便覺得怔愣。
而無論是瓦倫蒂娜、茉莉還是蕾妮,她們都同樣掛記着自己
這種灼熱讓費舍爾內心中那渴望着湮滅的性質似乎變得不再存在,只是此時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感受着自己,感受到了所謂的存在
瓦倫蒂娜的翅膀散發着寒氣,將她的淚滴變成了珍珠,
「我還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了你這個騙子」
「費舍爾老師,爸爸媽媽他們說嗚嗚」
「我們都很擔心你。」
她們的聲音將費舍爾的意識給一點點拉回現實,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懷中,看向了那距離自己最近的,已經虛弱到了無法像瓦倫蒂娜、茉莉和阿拉吉娜那樣稍稍起身的拉法埃爾。
此刻的她淚流滿面,她身上的鱗片一層層伏倒,一如從前那樣變得柔順又溫暖。
看着眼前的費舍爾,她並未追問,只是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她對着費舍爾說道,
「一切都結束了,費舍爾」
費舍爾的眼眸也一點點變得柔軟,他的力氣好像被拉法埃爾這輕而易舉的一句話給抽走。
他努力了如此之久,為之付出了一切的目的,或許正是此刻吧
為了此刻,他願意獻出一切。
而命運似乎終於展示了祂的仁慈,向費舍爾回饋了他的所求
他的眼中泛起了一點淚光,卻前所未有地放鬆,只是擁抱住了身邊的所有人
他解脫一般地回應道,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
「嘩」
「嘩」
「嘩」
那溫馨的團聚在海浪的見證下逐漸升溫,好像此刻全世界都停留在了此刻的美好。
但海浪讀不懂那複雜而可貴的情感,它只好像規律,受着牽引前赴後繼地向前覆蓋又逐漸沉沉退去,發出清脆的海浪聲
而就在那海岸的邊緣,費舍爾墜落的大坑的邊緣處,一本古樸的書籍就這樣被海浪推搡着在沙子之中起伏不定起來,直到下一秒,它的書封打開,露出了其中全然變得空白的書頁來。
「噠噠噠」
旁邊,一隻似乎是生活在海邊的、調皮的灰白色螃蟹快速挪動着復足,在沙礫之間快速挪動着,停留在了那本攤開的古樸書本前。
卻見攤開的書頁中空無一物,好像在等待着誰書寫着新的篇章。
那螃蟹停頓了片刻,頭上的眼睛咕嚕咕嚕地轉了轉,隨後更加靠近了眼前這本古樸的書本。
思考片刻,螃蟹伸出了蟹鉗夾住了它的書封,竟然企圖將這攤開的書本當作戰利品拖走,卻忽略了以自身的體型難以拖拽如此巨大的書本
「啪嗒!」
於是果不其然,一個踉蹌,螃蟹摔了個四腳朝天。
這動作卻意料之外地將那攤開的書本給重新闔上,露出了上方古樸的、用方方正正的文字書寫的文字
上面寫着,
「亞人娘補完手冊」。
那從始至終都一直跟隨着費舍爾的貼身之物,卻不知為何在此刻掉落在了不遠處,落在了海洋邊緣處的沙灘上去了。
那不識字的螃蟹掙扎着重新站起,還以為是眼前的書本朝她反擊致使她摔倒了。
「呀!」
於是便更加氣憤地、張牙舞爪地伸出了蟹鉗,說什麼也一定要把這本書帶回去
「嘩!」
然而下一刻,身後的海浪再起,猛地拍打在了海岸上,一下子將她和那本書本給吞沒。
「嘩」
隨後,那海浪緩緩地從沙灘上褪去,回到了寬闊無比的海洋之中
而在海浪過後的岸上,無論是那本書還是螃蟹都全然都不見了蹤影。
(世界的墓志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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