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能鎮定對待這次突發事件是因為他有閱歷,經過見過的多了就不會輕易大驚小怪,但不代表這件事情不嚴重。
有能力弄到那兩段監控錄像的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娛記。而會把它們拼湊成這種惡意中傷的東西發出來,那目的也絕對不會只是為了賺取點擊率那麼簡單。
周寅選擇相信斯華齊說的,是因為他得罪了人,搞不好這只是一個小教訓,大麻煩還在後面!
在娛樂圈混,得罪人是件太容易發生的事情,再八面玲瓏也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關鍵是要能擺平,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本事。
這次事情的幕後推手,應該不是一般人物,周寅重點懷疑林宇然,但也有些懷疑斯楠的老爸。
斯楠有個極其粗暴強權的父親,在斯楠面前向來說一不二,難保不會因為這次兒子的離家出走發大火,想出別的主意來要挾管制。
周寅想了想,又再把電話打了回去,一接通就聽到斯華齊怒氣沖沖的聲音,「斯楠,你膽子大了,敢掛你老子電話!」
周寅,「嗯,年紀大了膽子自然也要跟着大一點。」
斯華齊仿佛是被他噎得沒話說,電話那頭一時靜默。
周寅沒有斯楠的心理陰影,確實是不怕斯華齊,直接劈頭問道,「爸爸,是你指使人做的嗎?」
斯華齊被他問得一愣,「什麼東西?」
&新視角上最新這條中傷我的消息是你找人發的嗎?」
斯華齊怒了,大聲說道,「斯楠!你竟然懷疑你爸爸?把你宣傳成一個變態,我的臉上很有光彩嗎!」
周寅不為他的怒氣所動,淡淡地就事論事,「我本來不想懷疑你,可是你偏偏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還要挾我必須放棄自己的事業才能幫我,那我就不得不懷疑。」
斯華齊火大,「你有什麼事業!老子又沒說不讓你當演員!」
周寅沉聲指出,「爸爸!是廚師!你明知道我對長期從事表演這一行沒什麼大興趣。」
斯華齊冷哼一聲,「那是什麼狗屁事業!你給我滾回來,要是敢去當廚師老子打斷你的腿!」頓一頓,又想起兒子今非昔比,離家出走後脾氣比從前強硬許多,於是又稍稍緩和了口氣,「你回來,不想當演員也沒事,繼續去上學或者做點別的,只要別當廚師,別的幹什麼都行。」
周寅很擰,「我別的什麼都不想干!」
斯華齊直接告訴他,「那就別干,老子養得起你!你回去把學上完,然後到我公司學着管事,」又斥道,「上大學時隨你挑了個專業你就以為自己很清閒了?我公司里事情一堆呢,你現在不想着學起來,以後怎麼管!」
周寅要被他氣笑了,「爸爸,你都和我說了多少次了,你的身家財產都是留給弟弟的,我惦記着學管理你公司做什麼!找罵嗎?」
斯華齊在電話那邊一滯,隨後罵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周寅冷冷答道,「你脾氣上來打我的時候!說過不止一次,別告訴我你喝醉了記不得,我知道你有兩次根本沒喝酒!」
斯華齊有點惱羞成怒,「你就不能記着點好事,我那說的都是氣話!你吃飽撐的,沒事專挑這些沒用東西記着幹什麼!」
周寅仿佛聽到心裏有一根繃了十幾年的弦「錚——」得一聲,繃斷的聲音。
對繼母生的兒子就百般溺愛,重話都不說一句,對他就冷硬粗暴,蠻不講理!
斯楠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次因為挨了父親的揍而自己去醫院處理,挨打時被罵了什麼當然就更不能一一記住,印象深刻的無非就是那幾句最傷人的,
在家和弟弟起爭執,晚上被繼母告偏狀,他爸要是那天正好和人應酬喝了酒就會不管他睡了沒有,一腳踢開他房門進來教訓他,一邊打一邊還會罵罵咧咧,「老子養你這個廢物有什麼用!現在還敢欺負我兒子了!看老子怎麼教訓你!我告訴你,這個家,還有老子的家產以後都是你弟弟的,你他/媽是個什麼東西,和你弟弟爭?想都別想!」
一開始聽這些話當然是痛徹心扉,後來就疼得慢慢麻木了,但這種傷害自然會深刻心底,不用像斯華齊說的那樣,要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專門去記才記得住。
沒有被父母這樣冷酷對待過的人很難想像那些話的殺傷力,特別是在孩子還沒成年的時候,那是一種獨自走在茫茫冰雪裏的無助和恐懼。
太小的人還體會不到哀怨憂愁那些複雜的情緒,斯楠那時只是很單純地在傷心,非常傷心,以至於周寅現在『替』斯楠想起來,都還能體會到當時那種天塌了一樣的感覺。
要是他的小白和古力被誰這麼對待了,他一定會跟那人拼命。
周寅於是替斯楠發火,「你揍我時候想說就說!現在不想承認就成氣話了?他/媽/的!什麼都是你說了算!」
斯華齊吼他,「斯楠!你瘋了,你敢跟你老子罵娘!」
周寅頂回去,「我罵娘怎麼了!我又沒罵爹,你吼什麼!」
…………
…………
兩人各自在電話一頭安靜了數秒,周寅瞥了一眼旁邊目瞪口呆的沈嵐,深吸口氣,壓下自己的脾氣,換回沉穩冷漠的語調,「算了,爸爸,吵架沒有意義,剛才是我說話不注意,對不起。我只想問清楚,這次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說不是那當然最好。請別再說要讓我幹什麼不讓我幹什麼之類的話了,我能自己做主。也別提我可以回去幫你做事的話,明明沒影兒的事情,何必讓阿姨和弟弟煩心。」
斯華齊不知道為什麼,周寅這邊一冷硬,他的氣勢倒沒那麼足了,「斯楠,我知道你對你阿姨和弟弟心裏有些芥蒂,但他們沒有壞心,特別是小鋒,畢竟是你弟弟,你不要……」
周寅打斷他,「爸爸,你別誤會,我對阿姨和弟弟沒什麼大想法,其實在這個家裏,我最喜歡的人就是小鋒。」輕輕笑一聲,「你知道為什麼嗎?」
斯華齊顯然有點莫名,沒吭聲。
周寅自顧接着說下去,「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有一次我惹你生氣,你給了我兩巴掌,罰我跪在書房外面反省,弟弟半夜起來上廁所,看見我滿臉鼻血嚇一跳,我以為他會嫌棄,誰知他倒從洗手間給我帶了條濕毛巾出來,我那時候第一次覺得我在那個家裏是有家人的,有個能在你難受的時候遞過來一條濕毛巾的家人真好。所以我不會對他有芥蒂,也不會和他爭任何東西,將來如果有需要,他也盡可以來找我,我認他這個弟弟。」
斯華齊的聲音有些沙啞起來,「這不是你和他爭什麼,我的東西本來就該是你和小鋒一人一半。」
周寅淡淡搖頭,「不用了,爸爸,我不要。」
斯華齊艱澀說道,「斯楠,你不要犯傻,爸爸奮鬥這麼多年還不是為了你們,你知道你這樣做放棄了多少錢?」
周寅,「不是多少錢的問題,爸爸,是我不想要了。」
斯華齊聲音僵硬,「為什麼?」
周寅不知不覺已經坐進了沙發里,抬頭望望窗外,外面灰濛濛的,天氣不太好,人的心情也隨之灰濛濛的,會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嘆口氣,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悠遠,「你也許以為我忘記了,其實我還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你對我很好,會把我扛在肩膀上去外面曬太陽,帶我去公園坐旋轉木馬,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是媽媽來接,只有我是爸爸接,有時候變天,你沒有人家媽媽細心,會忘記給我帶圍巾,手套,但我不怕,你會用你的大外套把我裹起來,那外套真暖和,下雪都不怕。後來有一天,有個漂亮女人忽然來家裏,問我願不願意跟她走,我估計那人就是我媽媽,我忘了是怎麼回答的,光是記得她很生硬,身上也香得我難受,再後來你就變了,變成一個可怕的陌生人,你不再抱我,不再陪我玩,經常罵我,說養我這個廢物有什麼用!後來娶了繼母有了弟弟,我就更加什麼都不是了,除了揍我,你根本就懶得多看我一眼。我一開始很害怕,哭都不敢多哭,怕你會嫌我煩不要我了。後來就拼命忍着。再後來,我長大點,就開始學着麻木起來,我一直告訴自己,別太在意,長大就好了。什麼時候算長大呢?我當時給自己定的目標是十八歲,可是到了十八歲那一年我發現自己還是很在意,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其實我一直都在等,從你變成那個陌生人的那一天開始就在等,等着那個疼愛我的真正的爸爸回來!你對我那麼粗暴是因為你心情不好,那個漂亮女人惹你生氣了,等你氣消,我的真爸爸就能回來了!」
&楠!」
周寅聽見自己輕輕地笑,笑得哀傷,「——可我一直沒等到!為了言青的事情回去求你是我給自己的最後一個機會,可惜,結果都一樣。我是在自欺欺人,你就是你,我不知道我在你心裏算是什麼,廢物?出氣筒?或者只是個甩不掉的麻煩?反正已經不可能是兒子!我想要的那個爸爸只是在我記憶里的一個過去式,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了。」
&楠——」斯華齊大概是想反駁他,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以,別再費心分你的財產。」周寅用輕而飄渺的聲音說,「陌生人的東西我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爸爸的。」
斯華齊語氣急促,「斯楠——你聽我說——」
&了,不多說了,再見,爸爸。」
&等——」
…………
周寅默默掛了電話,剛才那個電話打得太投入,感覺像是斯楠醒了一會兒,左右了他的情緒,只是斯楠怎麼就只醒了這麼一小會兒呢?
斯楠大概要算是他接手過的個體中精神力最弱的一個了,周寅到現在都不太能準確感應到他的情況;而最強的是諾亞,不用周寅去感應,他自己就會不時地冒出來刷存在感。
想到諾亞,不由就要想起他那位父親路易斯閣下,周寅臉上不禁露出點懷念的微笑。
再一抬頭,卻見沈嵐眼淚汪汪的坐在一旁,懷裏抱着個紙巾盒,周寅好笑,「怎麼,攤上這樣的爸爸,我還沒哭呢,你怎麼抹起眼淚來了?」
沈嵐抽紙巾抹眼淚,「我心疼你啊。」
周寅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要是心疼我,就趕緊把眼淚擦擦,該幹活了。」
沈嵐習慣性問,「幹什麼?削土豆還是削胡蘿蔔?」
周寅,「不是,出了這種事,除了趕緊找人去查是誰在背後搗鬼,不是還應該立刻和正在合作的劇組,節目組澄清,先穩住他們,說這件事馬上就能解決,別讓他們砍我的戲份和節目嗎!」
沈嵐一拍額頭,像身子下面裝了彈簧一樣,立刻跳起來,「對噢,我光顧着心疼你,差點把正事忘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7s 3.876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