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從莊主的書房出來,走不一會兒就看到秋蘭遠遠的俏然立在路邊,側身站着。
加快腳步上前,「秋蘭姑娘在等我?」
秋蘭面色微慍,「等你做什麼,我正從汪總管那裏回來,正巧路過罷了。」
周寅點點頭也不揭穿此處從哪裏過來都不順路。
秋蘭有點僵硬道,「方才多謝你在莊主面前替我說話。」
周寅不以為意,「舉手之勞,秋蘭姑娘不用放在心上,若你實在想謝,那明日讓廚房給我燉一鍋老參雞湯來就是了。」
秋蘭頓時眉毛豎起,強忍着沒有發火,「在你眼中幫我一次就只值得一鍋雞湯!」
周寅笑笑,「秋蘭姑娘怎麼看不起雞湯,在我看來它可是十分重要的好東西。只不過最近銀子不夠吃不起。」
秋蘭疑惑看他,「怎麼可能?就算我一直對你挺凶的,你不樂意來跟我要,那也可以和莊主說,只要他開口,別說老參雞湯了,就是老參孔雀湯廚房也能給你弄了來。」
周寅偏頭,「不,這東西我吃了固然很有好處,但不吃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我才不會去向莊主要。」
秋蘭沒聽太明白,不過也懶得在這方面和他多說,點頭道,「老參雞湯是吧,好啊,我不愛欠人人情,明日就讓人給你送去,連送一個月可好?」
周寅含笑道,「那我要反過來多謝秋蘭姑娘了,不過可千萬別天天送,隔個三兩日送一次就好。」
秋蘭臨離開前忍不住問他,「你為什麼信得過我?也許我是被哪個夫人買通了一起來對付你的呢,莊主這些日與你走得近,她們心中嫉恨你了也說不定。」
周寅淡然道,「不至於,你見莊主把哪個女人當回事過了,那些個夫人說是夫人其實不過幾個消遣用的小妾而已,在他那裏你們幾個總管只怕比幾位夫人重要得多,以秋蘭姑娘你在麒麟莊的身份怎麼可能隨便就被哪個小妾收買了去?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又何必為了所謂的『證據』就非得去為難人!」
秋蘭臉現難堪之色,咬牙承認道,「我今日是過於草率,偏信了二夫人她們的一面之詞,冤枉了你,得罪之處還請曜菡公子多多包涵。」
周寅看她一眼,「我不是指這個。」
秋蘭,「那你指什麼?」
周寅輕聲道,「你現在沒有理由害我,我當初也沒有理由背叛麒麟莊。」
秋蘭無語,只是覺得曜菡說這話時眼神很冷,看得她渾身發寒,正在不自在,曜菡卻又溫宛一笑,「不是什麼大事,秋蘭姑娘別想太多了。」說罷點點頭徑自離去。
秋蘭看着他清瘦俊逸的背影發了半天愣,這才想起,曜菡數月前因為私放了一個歸藏宮的人而被投入麒麟莊的刑堂,身受酷刑最後還被廢去了武功……曜菡最近表現得太過從容自若,幾乎要讓人忘了他的這段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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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萬分小心,覺得有些不適就立刻喝藥睡覺,第二日一早起來周寅還是渾身酸軟,出現了些低熱的症狀。
一發熱胃口就會不好,看着廚房送來的一屜小肉包子直犯噁心,周寅只好嘆息着把身邊最後一點銀子交給照顧他的童兒,讓送去莊子裏的大廚房,勞煩廚娘給另外準備些精緻點的清粥小菜和時蔬鮮果來。
其實秋蘭真不曾苛待他,廚房每日送到周寅這裏的伙食委實不算差,只不過和孔大夫所說那公主娘娘的嬌養水準還有不小距離。
周寅不願去為難莊子裏的下人,每次想要廚房給準備點什麼特別的東西都會老老實實連銀子一起送過去,一來二去的就發現自己這張嘴簡直是個無底洞,指點人家練武所得的那點收入根本就不夠填,看來得去尋個其它營生了。
只不過什麼營生能供養得起公主娘娘?這個想起來頗要費點腦筋,不是說要找就立刻能有的,所以周寅還得繼續指點人武功。
因他指點的不錯,最近來找他的武堂弟子越來越多,好在大師兄版曜菡的一大特點就是會做人,誰也不得罪,說白了就是面面俱到,所有人的面子都給足,所以講武堂的師傅們對他也沒意見,反而道這些弟子閒暇時和曜菡公子練練都能開竅不少,甚好,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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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糕!」
&心啊!」
…………
練武場上忽然一片驚呼,只見場中對練兩人中一個手中的雙截棍猛然脫手飛出,打着轉兒的朝正坐在場邊的曜菡砸去。
周寅無奈後仰,他現在在眾人眼中是沒有功力的病弱之人,不能硬接也不能躍起躲避,只好仰身摔倒藉以躲過,免得被砸了腦袋。
緊跟着又有一個破空聲響起,不遠處有人眼明手快,飛擲過來一個東西猛一下撞開了砸向周寅的雙截棍。
周寅哀嘆,早知有人幫他擋住他就不摔這一下了。他可是連着椅子一起摔倒的,腰背被硌得生疼,還要維持大師兄的清雅形象,拉住那飛身過來之人的手慢慢起身,強忍着不呲牙咧嘴只苦笑道,「多謝仇堂主出手搭救。」
仇駿冷臉轉向闖禍那人,「你叫什麼?是何時入講武堂的?練了多久了?和人對敵時自己就能把兵刃甩脫手,你這功夫是怎麼練的?!」
那人嚇得臉色發白,跑過來後一疊聲地向周寅賠罪道歉,聽仇駿這麼問,頓時汗往下流,說話都結巴了,「回-回-回仇堂主的話,我-我-我叫李-李三海……我-我>
還是周寅看不過去,打斷他,「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對仇駿道,「不知仇堂主是否方便送我回去?」
仇駿點點頭。
周寅安撫周圍一圈滿眼關切卻又被仇駿的冷臉嚇得不敢上前的人幾句,讓他們今天先自己練習後便和仇駿一同慢慢往回走。
仇駿半路招來個屬下低聲吩咐,讓他去查查講武堂的李三海,那屬下效率奇高,等他們走回到周寅的小屋門前便趕來回了話。
仇駿聽完後面無表情看周寅,「李三海是七夫人娘家表弟的一個朋友引薦進麒麟莊講武堂的。」
周寅聳聳肩,打趣道,「嗯,這人不錯,這麼遠的關係還能如此盡心的替七夫人做事。」
仇駿一時無語。
周寅推門進房,喚照顧他的小童兒去找點藥酒來,隨手脫去罩在外面的長衫扔在一旁,再將裏面一件雪白的中衣從肩頭拉下去,歪了頭,姿勢變扭地去看身後被撞到的地方,只見肩胛處往下一片青紫。
他現在十分嬌貴自己,看到這個模樣疼不疼的都忍不住倒抽口冷氣,很有點內疚,覺得因自己一個疏忽讓曜菡這幅病弱的小身板又受了重創!
肩胛往下周寅自己看不到,屋內也沒有大的鏡子,於是便去問仇駿,「我肩膀下面青得厲害嗎?」
回頭卻見一貫冷硬的仇堂竟然滿臉不自在,扭頭看向窗戶,忍不住好笑,提高聲音,「仇堂主?」
仇駿這才轉回臉,咳嗽一聲,在他背後虛虛指了幾處,「這一片都青紫了。」
周寅暈倒,「哪裏啊?我背後又沒長眼睛,你這麼比劃我怎麼看得到。」
仇駿於是換個說法,「風門穴到心俞穴間有一大片,神堂穴和隔關穴側面有一塊,腰間往下,挺往下的位置,也有一處。」
周寅嘆氣,心說什麼叫挺往下的位置也有一處,你就直說臀上也有一處好了,「唉,仇堂主,這你有什麼好矜持,就算咱兩個之間要有一個人不好意思一下,那也該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什麼?」
周寅坦然道,「因為我喜歡男人,但是從沒聽說你有這個嗜好。」
仇駿的臉又板了回去,「沒想到曜菡公子人前斯文,人後竟也這般不羈,如此說話難道不怕有損於你的聲名?現在麒麟莊上上下下除了那幾位夫人,其餘的人可都是對你交口稱讚,連莊主都不例外。」
周寅先不回答,笑微微看他一會兒,直到看得仇駿神情鬆動這才說道,「不怕,我只在信得過的人面前才這般說話隨意。」
仇駿一愣,「你信得過我?」
周寅,「是啊,仇堂主最近對我關照有加,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向你道聲謝。」輕聲道,「多謝了。」聲音雖輕但語氣十分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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