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1984 第251章 畫廊相遇

    第252章畫廊相遇

    飛機脫離雷暴雲區，拉升到萬米高空，進入平流層穩定的飛行。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剛才發生的事，不過幾分鐘而已，卻讓李雲海等乘客經歷了生死兩層天。

    機艙內恢復了平穩，所有人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空姐扶起那個受傷的乘客回到座位上。

    龔潔平復心情，這才發現自己一直握着李雲海的手，當即羞怯的鬆開，理了理雲鬢，說道：「古人說波譎雲詭，果然如此。剛才真的好嚇人，我還以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

    李雲海的心還在嘭嘭亂跳，難以平靜。

    經此一事，龔潔和李雲海之間又多了幾許患難與共的情誼。

    進入米國境內，又碰到西部地區大降雪，飛機在三藩市滯留了半天。到達紐約機場時，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十一點多鐘。

    李雲海和龔潔下了飛機，幫她取到行李。

    她真的是做好了來米國發展的準備，帶了兩個大大的衣箱。

    李雲海幫忙提了一個，和她一起從出口走出來。

    紐約的天氣，比西州還要冷，空曠的機場，寒風一陣陣的颳得人臉蛋生痛。

    李雲海問龔潔道：「你要去朋友那邊嗎？」

    龔潔看看外面的夜空，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聯繫他們。你呢？」

    李雲海緊了緊衣領，說道：「我明天再去肯塔基州簽合同。要不我們一起到市區去？先找個酒店住下來。」

    龔潔一個人出門在外，來到異國他鄉，這大半夜的，當然也想有個伴一起走，便說了一聲好。

    兩人打了個的士，前往紐約市區。

    李雲海用流利的英語和的士司機交流，說要去廣場飯店。

    因為剛簽訂的廣場協議，讓這座百年老飯店全球皆知。

    李雲海也想體驗一下這座飯店的風情。

    的士順着第五大道，左拐進單行道，把車停到酒店正門口。

    門童前來打開車門。

    李雲海和龔潔下了車，門童幫忙提着行李來到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前台告訴李雲海，酒店只剩下套間。這家酒店有一半以上的房間，都有人長期租住。

    龔潔看到房間的價格時，直接呆住了。

    「李先生，這裏要幾百美元一個晚上！太貴了！」她拉了拉李雲海的衣服，低聲說道，「一個套間268美元！天哪！這哪裏住得起？」

    龔潔雖然是個明星，收入比一般人多，但內地的片酬並不高，加上內地黑市換美元比例高，她這次出國也沒有帶多少美元的現金。

    1986年，米國人均年收入為16174美元，nba球員最低年薪為7萬美元。

    換言之，普通人的月工資也只有1300美元左右。

    紐約洗碗工一個月800美元，管吃管住，一天要干12小時。

    對比這個數據，就知道在廣場飯店住一個晚上，要花掉當地低收入人人群的三分之一的月工資。

    別說剛來紐約的龔潔了，便是在這邊工作的普通人，也住不起這麼貴的酒店。

    李雲海對前台說，要兩個套間。

    「不要了！太貴了，我住不起。」龔潔見他要開兩個套間，連忙拒絕，說道，「我到外面住普通的旅館吧！」

    李雲海道：「現在是晚上12點多鐘，你一個人去外面找旅館？知道哪裏有便宜的旅館嗎？」

    龔潔咬着嘴唇，說實話，她不敢。

    剛才來的路上，他們坐在計程車上，看到外面有人打架，把人往死里打的那種，嚇得她還抓住了李雲海的手。

    她還看到街邊有很多的站街女子，有男人上前搭訕。

    這種情況，她在國內肯定沒有見過，帶給她極大的心理衝擊。

    「李先生，你不用給我開房了，你開的是套間，我到你的客廳住一個晚上吧？你看行不行？」

    李雲海不由得想到自己和林靈在花城白天鵝酒店開房的那個晚上。

    他微微一笑，說道：「沒事，我多開一個套間給你住。」

    開好房間後，穿西裝打領結的侍者，幫忙提着行李，彬彬有禮的請兩人乘坐電梯來到樓上。

    房間是用鑰匙開門。

    李雲海拿出5美元給侍者當小費。

    侍者高興的笑道：「先生，謝謝。」

    龔潔就住在李雲海的隔壁，她放下背包後，四下看了看這個豪華無比的大套間，來找李雲海，想向他表示謝意。

    李雲海正在打電話，聽到敲門聲響，便放下話筒，過來開門。

    他示意龔潔稍等，然後回到沙發邊坐下，拿起話筒，繼續和林芝通電話。

    龔潔走到窗戶邊，看外面燈火輝煌的夜景。

    李雲海向林芝報了平安，詢問經銷商大會最終拿到了多少訂單？

    林芝開心的笑道：「雲海，我們總計拿到了7.6億訂單！差不多就是8個億啦！」

    李雲海笑道：「7.6億！哈哈！太好了！第二代打字機預訂數量是多少？5萬台？好，我知道了。」

    龔潔站在窗邊，聽到李雲海的話，不由得大為震驚！

    7.6億？

    天哪！

    四海集團這個年輕的總裁，生意做得這麼大？

    國內的人都說紐約遍地是金錢，可是在這邊工作，一個月才幾百美元。

    李雲海在國內，卻能賺到這麼多的錢？

    龔潔不由得對李雲海充滿了好奇心。

    李雲海和林芝通完電話，起身對龔潔說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龔潔微微一笑，向李雲海表示了感謝，然後問道：「你們的四海打字機，有這麼好賣嗎？我剛才聽你說，賣了幾萬台？」

    套間的客廳提供零食和飲料，李雲海拿了一瓶飲料遞給她，和她一起站在窗邊聊天，說道：「公司召開了一次經銷商大會，所以才能賣這麼多台機器。」

    龔潔看着外面，說道：「紐約真發達，比上海發達多了。」

    李雲海看着外面的高樓大廈，說道：「上海起步比紐約晚，但以後發展得會更快，差距會越來越小。你要知道，上個世紀的時候，紐約就已經是一座現代化的大都市了。」

    龔潔微微蹙着長長的柳葉眉，說道：「我本來很堅定的要來米國發展，可是我現在又有些迷茫了。」

    李雲海道：「別為了那些不屬於你的觀眾，去演繹不擅長的人生。你所受的文化、教育、事業、圈子，都在國內，你現在忽然來到米國，肯定會很不習慣。當然了，等你生活一段時間，或許你也能融入這邊的圈子。不過，對當地人來說，你永遠都是一個外來客。就像外國人在我們國內一樣。」

    龔潔點了點頭：「夜深了，不打擾你休息，晚安。」

    「晚安。」李雲海道，「我送你一句話，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你的夜路。」

    龔潔嬌軀一震，深深的看了李雲海一眼，說道：「謝謝你。」

    李雲海送她離開後，洗了個澡，然後上床休息。

    第二天，李雲海和龔潔告別，他要前往肯塔基州，找塞米爾哈斯特簽訂協議。

    出發之前，李雲海聯繫了哈斯特，問明白對方的住址。

    專利轉讓合同簽訂得異常順利。

    哈斯特知道這項技術有點用途，但連續數年的失敗，已經讓他不想再堅持。

    所以他才開價200萬美元，將這項技術轉讓給了李雲海。

    李雲海拿到了專利轉讓合同，還要進行新的登記。

    他辦理完手續以後，回到了紐約。

    讓他始料不及的是，紐約突降大雪，巨大的暴風雪襲擊了米國東部地區。

    李雲海本來想當天就購買機票回國，但當地的航班停運一天。

    他最快也要等到明天才能離境。

    李雲海無奈，只能在廣場飯店開了個房間住下。

    他現在有了專利在手裏，可以大量採購電阻觸摸屏。

    李雲海就算自己建生產工廠，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暫時只能向國外採購。

    他聯繫上海打字機廠，追加了8萬台二代打字機的生產訂單。

    加上之前的2萬台，總計有10萬台二代打字機待生產。

    這批二代打字機，要等到3月以後，才能陸續發貨。

    他看到當地的報紙上有報道，在廣場飯店附近有一個畫展。

    李雲海左右無事，冒着大雪，來到了這家藝術中心。

    雖然是雪天，但前來觀展的人很多。

    李雲海抖了抖落在身上的積雪，花25美元買了門票，進入展廳。

    一進來他就失望了！

    他還以為是多麼有逼格的一場藝術畫展呢！

    或許是他不懂得欣賞這些前衛的藝術，總而言之，他看了毫無波瀾，甚至感受不到藝術成分。

    李雲海很是失望，深深的為25美元的門票感到不值。

    他轉身要離開，聽到一聲喊：「李先生！」

    李雲海回頭一看，正是龔潔。

    「龔小姐，你好！」李雲海笑道，「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龔潔嫣然笑道：「可不是嘛，這說明我們還是有緣分的！」

    她和兩個朋友在一起，當即介紹給李雲海。

    這兩個人，一個是米國本地的教授，前年龔潔來米國參加電影展的時候認識的，她這次來米國，就是受到了這個米國教授的邀請。

    還有一個人，是個華人男青年，名叫胡楓，在米國留學，已經讀到了工科碩士，還將繼續深造。

    米國的工科碩士畢業後，在當地工作，可以拿到2萬美元以上的年薪，比起國內來，算是很高的工資了。

    這次和李雲海不期相遇，令龔潔十分的高興。

    四個人站在一幅畫作前聊天。

    看得出來，胡楓很喜歡龔潔，甚至能看出來他眼裏的愛慕之情。

    胡楓見龔潔和李雲海相談甚歡，問李雲海在國內是做什麼的？

    李雲海淡然的說道：「個體戶。」

    胡楓哦了一聲：「那你就是無業游民。」

    李雲海道：「不能這麼說，就算是擺地攤的個體戶也是要工作的。個體戶靠雙手勞動賺錢，這也是他們的工作。」

    胡楓笑道：「李先生，你一個擺地攤的，居然也懂得欣賞這種高端的油畫藝術？」

    李雲海聽出他話裏帶的刺，背負雙手，說道：「不懂得欣賞，欣賞不來。不過我以為，藝術就是藝術，無所謂高端低端。那我倒要請問胡先生，你以為電影藝術是高端還是低端？」

    胡楓可不知道這是李雲海挖的坑，說道：「電影那是通俗藝術，和古代的戲劇一樣，那都是通俗表演，算不上高端藝術。詩歌、音樂、交響曲、還有油畫，這些才是高端藝術。」

    李雲海長長的哦了一聲，說道：「看來，胡先生很瞧不起電影藝術啊！那依你之見，演電影的人，算是高級藝術家嗎？」

    胡楓冷笑道：「那當然不能算！演員就跟戲子一樣，在古代那是末流人物。」

    龔潔已然是花容失色，尷尬的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李雲海搖了搖頭：「胡先生，你在西方留學，沒想到還是滿腦子的古代封建思想。我以為，電影是20世紀最主要的藝術形式，它包羅萬象。是一種通過光影講述故事的形式。電影當之無愧的是藝術，而演員也理所當然的是表演藝術家。電影和畫畫一樣，本身無所謂高端低端。得看人、看作品。難道你胡先生隨便塗鴉一幅畫作，也能稱得上高端藝術嗎？難道你敢否認卓別林的電影不是藝術嗎？」

    胡楓怔忡。

    李雲海指了指龔潔，說道：「龔小姐在國內就是一名著名的表演藝術家，她獲得過金雞獎和百花獎，是國內觀眾最喜歡的女演員。你敢說，她不是藝術家？或者說她主演的電影，都是低俗之物？」

    胡楓啊了一聲，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已經將龔潔得罪狠了。他連忙向龔潔道歉：「雪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居然還知道龔潔的小名叫雪兒，還叫得這麼親熱，看來他和龔雪之間的關係，只怕也不一般。

    龔潔勉強一笑：「沒事，我也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就是一個演戲的，跟古代的戲子差不多。」

    胡楓窘迫的滿臉通紅，說道：「雪兒，我其實很喜歡看電影，我也很喜歡看你演的電影。」

    龔潔抿了抿嘴角，說道：「沒事，我知道。」

    胡楓咬牙切齒，看向李雲海。

    此人能到米國讀碩士，肯定是個聰明人，或許情商不高，但智商絕對不會太低，他馬上就明白過來，這是李雲海故意給自己下套。

    「李先生，」胡楓反譏道，「你一個在內地擺地攤的，居然也能談論藝術！這可真是笑掉大牙！那你看得出來，這幅畫的好壞嗎？」

    李雲海早就欣賞過這幅畫了，但他又認真的端詳了兩眼，說道：「這幅油畫，佈局還行，構圖有點散，明暗對比、冷暖色調要是再調整一下就更好。這個偏左一點，這裏偏上一點，整體更趨完美。」

    他說得頭頭是道，倒把胡楓唬得一愣一愣的。

    龔潔在旁邊胡盧而笑。

    眼看時間到了中午，胡楓要盡地主之誼，請龔潔吃飯。

    龔潔邀請李雲海一起。

    李雲海說道：「就到廣場飯店吃飯吧？就在前面。」

    胡楓明顯一怔，因為他在這邊上學，肯定知道廣場飯店有多貴。

    在那裏面吃一餐飯，少則幾十美元，多則幾百美元。

    但他已經說出了請客的話，又不好說自己請不起客，只得硬着頭皮，說了一聲好。

    那個洋教授說還有事情要辦，先行離開。

    李雲海和龔潔、胡楓走出展廳。

    龔潔問李雲海道：「你還是住在廣場飯店嗎？」

    李雲海看看天上紛紛灑灑的雪花，說道：「是的，我明天回國，你有什麼打算呢？」

    龔潔撐開了一把小傘，擋在了李雲海頭上，說道：「我現在也很迷茫。我想繼續求學，可是我年紀又太大了，想一想又沒有這個必要。可是這邊的工作也不好找，除非給洋人當保姆，工資還算比較高一些。」

    李雲海沉聲道：「你不可以給別人當保姆！」

    龔潔沒想到他這麼大的反應，訝道：「為什麼？」

    李雲海道：「你是我們華人影視圈的驕傲，你怎麼可以給白人當卑微的保姆？任由別人的擺佈呢？」

    龔潔經歷過那段至暗時刻，然而她的內心深處充滿了絕望和失落，來到米國後，她又發現這邊並非想像中那樣容易生活，現在的她只求一份工作，生存下去再說。

    李雲海誠摯的說道：「我再次邀請你回國，參演我投資的那部情景劇。不想留在上海，那就轉戰花城。不拍電影，那就轉拍電視劇。你看好不好？」

    龔潔說：「我再想想吧！」

    三人來到廣場飯店用餐。

    李雲海點了三份西餐，一起是90美元。

    胡楓一看吃得不算太過奢華，也就認了，他忍不住問道：「李先生，你一個擺地攤的個體戶，來美國玩，還敢住這麼奢侈的飯店？」

    李雲海道：「我自己賺的錢，想住哪裏就住哪裏。」

    胡楓一愣，嘟囔道：「國內擺地攤有這麼賺錢嗎？這飯店可不便宜！」

    李雲海道：「還好吧！得看你怎麼做，做什麼。」

    吃過飯，李雲海喊侍者過來，掏出一百美元遞給他，說道：「不用找了。」

    胡楓看到他買了單，居然鬆了一口氣，連一句客套話也沒有。

    飯後，龔潔對胡楓道：「你先回去，我和李先生談點事情。」

    等胡楓離開後，龔潔這才笑道：「對不起啊，李先生，我這個朋友，不太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李雲海風趣的一笑：「我還以為他是你男朋友呢！不是就行了！不然的話，他還真配不上你。」

    龔潔跟李雲海回到房間，說道：「李先生，我想和你合作。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李雲海問道：「合作？哪方面的？」

    龔潔道：「李先生，我不想再回到影視圈了。我忽然之間發現，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喜歡拍戲。我想和你合作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