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蘭的話,有如重錘,敲打在林芝心坎上。
晚上打牌的時候,李雲海的確是被林芝氣走的。
然後,剛才李雲海主動求愛,又被林芝耍小性子給趕走了。
如果李雲海是個沒本事的男人,離開這個家,就成了無房無車無存款的三無男人,那肯定不會在意林芝的脾氣,就算生氣,頂多在外面抽兩包煙,還得乖乖回來。
可是李雲海並不是普通男人!
別說做到家外有家,便是做到在每個城市養一個家,對他來說也易如反掌。
進入九十年代以來,社會風氣有了極大的改變。
林芝經常從新聞報導中,看到明星的緋聞、劈腿、出軌,也看到70歲的土豪們交了多少個年輕女朋友。
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這個社會上有的是只在乎金錢的女人。
一個男人只要事業有成,有着不菲的年收入,那他身邊就不會缺女人。
本省某個著名畫家,幾十歲的人了,還開着跑車追求20歲的小姑娘。
某地有個鄉鎮企業家,建了一個別墅群,每幢別墅住了一個女人,他則住在最中間的大屋,每天晚上學皇帝翻牌子,點到誰就由誰來侍寢。
他們玩得再花,也只是道德範疇的過失。
女人自願,家人引以為榮,誰閒得蛋疼,去管人家的閒事?
一次錢色的交易,也是罪。
但你要是包了人家,不管是幾奶,反而無人管你。
林芝也不知道這種風氣是怎麼起來的,但她對此無能為力。
做為一個正派女人,她當然瞧不起這種當寄生蟲一樣的女子。
可是如果自己的男人,也被這樣的女子所寄生呢?
那她又當如何自處?
沈秀蘭冷靜的看透了她和李雲海的關係,這讓林芝心驚膽顫。
林芝也不問李雲海是不是在沈秀蘭那邊,聊了幾句,便掛斷電話。
她坐在床頭,屈起雙膝,雙手抱着腿,下巴立在膝蓋上,怔忡的出神。
李雲海走了進來,笑道:「你在思考人生嗎?」
林芝霍然抬頭,看着他,問道:「你去哪裏了?」
李雲海道:「上了個洗手間。」
林芝忍俊不住,噗哧笑道:「我還以為你——」
李雲海呵呵笑道:「你以為我去找秀蘭了?」
林芝嗯了一聲,從床上跳了起來,撲進李雲海的懷抱,用小粉拳輕輕的捶打他的胸膛,嬌嗔的道:「討厭啊你!又耍我!」
李雲海抱着她,哎喲一聲,倒在床上。
快要接近床單時,他鬆開林芝,然後雙手撐在床面上。
兩人四目相望,脈脈含情。
不知道為什麼,林芝忽然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她雙手吊着丈夫的脖子,往下一壓。
兩人吻在一起。
床單很快就被滾成了一團。
指縫很寬,時間太瘦,悄悄從指縫間溜走。
不知不覺間,街邊的桂花樹,又飄起了香味。
八月中旬。
李宥真從南韓打來電話。
「李先生,我聽你的話,用你的方法改善酒店,還別說,真的有效果。我招了一批懂中文的前台和服務員,吸引了大量華人遊客的入住。」
李雲海道:「這是好事,酒店營業額有所提升了吧?」
「是的,提升太多了!」李宥真道,「正好有兩個明星要結婚,我便邀請他們到我們酒店來辦婚禮,給他們最大的優惠,然後進行了一波盛大的宣傳,增加了酒店的曝光度,生意一下好了許多。」
「那很不錯嘛!希望你多賺錢!」
「你的經營理念真的厲害,隨便教了我兩招,我就將酒店做了起來。你再教我一招,好不好?」
「做出自己的特色來。」
「特色?什麼樣的特色呢?」
「比如說,酒店的裝修風格,可以做成你們南韓的民俗風情。這樣別人來旅遊,肯定喜歡住你們的酒店。你到過東京嗎?他們那邊最有名的酒店,都是有當地特色的。」
「哦,有道理!這一點,我可以學。等我把這邊的酒店做起來以後,我明年再到貴國去,和你一起開新的酒店。」
「可以!」
兩人聊了聊天,掛斷電話。
陳美琳進來匯報道:「哥,倪教授來了。」
李雲海道:「請他進來。」
倪教授走進辦公室,把一台全新的手機放在李雲海辦公桌上。
「李總,這就是我們的梅花四代手機。」
李雲海拿起來看了看,說道:「經典翻蓋,不錯!」
倪教授道:「李總,這款手機最大的賣點,就是可以支持2G網絡。不過現在的上網,功能實在是太少了,也就當個賣點。」
李雲海點頭道:「我們要做的,就是先人一步,哪怕它現在沒有用,但我們能研製出來,就能打敗同行。我們還可以率先推出無線應用協議,制定一個通用標準,為手機提供互聯網訪問。這個標準由我們來定製,再邀請愛立信、摩托羅拉、諾基亞等廠商加入這個標準,那我們就能成為領頭羊。」
倪教授道:「李總,就怕洋人不肯跟我們玩,如果他們制定出自己的無線應用標準呢?」
李雲海道:「無所謂,只要好用就行,我相信消費者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倪教授不得不感嘆,李雲海的眼光真的是超前!而他的手段也十分毒辣!
首先制定標準的人,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他可以有效的佔領用戶市場,讓大家養成使用習慣。
很多產品,並不是不好,只不過佔領不了市場,最終只能被無情的淘汰。
因為市場為王!
一個再好的產品,如果不能被市場接受,不能賺到錢,誰還會投入資金開發和宣傳?
李雲海和倪教授談到了秋季發佈會的事情。
每年兩次發佈會,秋季發佈會更是重中之重。
四海集團這次不僅要推出新款手機,還要推出更新換代的電腦和打印機。
兩人聊了一個多小時的技術和市場。
倪教授忽然笑道:「李總,有件事情,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雲海道:「我們亦師亦友,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但說無妨。」
倪教授道:「紀總年紀可不小了,她一心撲在事業上,也不考慮個人問題,李總,你得給她放放假啊!」
李雲海愕然片刻,失笑道:「倪教授,這是她的個人問題,我不好過問吧?」
倪教授道:「你把研製新一代光刻機的重任,壓在她肩膀上。她沒日沒夜的在學習、鑽研、開發、試驗,完全沒有時間做自己的事情。別說認識男人談戀愛了,便是父母家人,也疏於聯絡。」
李雲海怔道:「有這麼嚴重嗎?她這是走火入魔了吧?」
倪教授苦笑道:「反正我看了挺無語的,她要是我的女兒,我肯定會特別心疼,寧可她不要走科研這條路。」
李雲海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起身說道:「我和你去趟科研院,看看紀總。」
倪教授道:「那當然好了!」
李雲海提着公文包出來。
陳美琳和林馨同時起身。
還是陳美琳機靈一些,飛快的從座位後走過來,接過李雲海手裏的公文包。
林馨無奈的一笑,只得坐下來。
自從陳美琳來了以後,她便「退居二線」。
以前,李雲海不管去哪裏,都是帶着林馨。
現在都是陳美琳跟隨。
這對林馨來說,等於是失寵!
可是她又無可奈何!
李雲海和他們一走,梅青和楊舒月就圍着林馨,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梅青笑道:「林馨,你怎麼回事啊?最近李總都不帶你出去了?」
楊舒月道:「像我們從來沒有得寵過的人,反而最好,也不會有失落感!」
林馨抿嘴笑道:「我才懶得跟他出去呢!這麼大熱的天,外面氣溫都有四十度了,跟個蒸籠一樣。我坐在辦公室里,吹着空調,喝着茶,不舒服嗎?」
梅青道:「也就是你才看得這麼開!不過陳美琳真得寵!也不知道為什麼?」
林馨道:「因為她媽咪和我姐夫很熟啊!我姐夫當初創立四海集團,得到了郭婉華的不少幫助。」
梅青道:「所以說,她是關係戶!」
楊舒月笑道:「這個辦公室里,除了我,你們誰不是關係戶?」
梅青道:「我可不是!」
楊舒月道:「得了吧!梅青,要不是因為你爸爸的關係,你能進來?」
梅青不服氣的道:「我是憑自己本事進來的好不好?」
林馨道:「行了,不要爭了。不管是怎麼進來的,都不算本事!能從這裏走出去,像蘇紅一樣當領導,那才算本事!」
楊舒月和梅青頓時蔫了。
林馨道:「楊姐,你年紀比我和梅青大,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楊舒月傷感的道:「不知道!我現在都不敢結婚,因為李總規定了,結了婚,就不能留在秘書室。可是我也不知道,我離開這裏,能去哪個部門?而且我要是結了婚,馬上就得生孩子吧?那就更難有好工作安排給我了。說不定還要被辭退!」
林馨道:「那不至於,我們集團沒有這麼冷血的規定。你們要是有好的男人,還是儘快抓住。女人找男人,30歲是一個坎,過了30歲以後,很難找到合適的。科研院那個紀總,你們知道吧?30多了,還沒有嫁人,聽說連男朋友也沒有!」
梅青道:「我聽說了,公司里的人都在笑話她,說她為了當科研院的院長,為了擠進院士行列,都不打算結婚呢!」
楊舒月道:「真是個女強人!我可比不了!我要是有她那樣的本事,這輩子不結婚也可以的。」
梅青道:「楊姐,你還是趕緊為自己謀劃吧!你也馬上30歲了!」
楊舒月輕嘆了一聲:「再說吧!梅青,你呢?你有什麼想法?」
梅青笑道:「我爸給我安排了好多相親局!我有空就去看看,看到合意的再談唄!反正我能養活自己,也不着急。紀總都沒有嫁,我發什麼愁啊!」
幾個女人議論的女主人公紀文姝,此刻正在科研院的試驗室里工作。
她穿着白大褂,滿頭青絲挽起來,用一個防水帽束縛住,露出優雅潔白的脖頸。
紀文姝是四海集團最用功的一個女人!
沒有之一!
特別是在科研院,普遍都是男人居多。
男女比例,只有八比二。
在科研院裏,能當到副總級別的,只有紀文姝一個人。
紀文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個人大事給耽誤的。
以前覺得還年輕,剛剛畢業,只想努力拼搏,做出一番成就來,多賺一點錢,改善家裏的生活。
她一個女人,家裏能送她讀完博士,已經很了不起了。
參加工作後,她又邊工邊讀,攻讀了雙博士學位。
她現在是四海集團為數不多的女博士,又是科研院的副院長。
這些年來,錢,她肯定是賺到了!
不說高額的工資,便是每個項目的獎金和提成,她每年也能拿到上百萬,甚至幾百萬。
她的家人,都因為她而過上了富裕的生活。
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更多。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
她最美好的十年時間,全部花在了四海集團。
一年復一年,不知不覺間,她慢慢的就這麼耽誤了婚嫁大事。
家裏人也為她操過心,安排了無數的相親男。
可是她哪裏會看得上?
就算是同樣的男博士,她也看不上眼!
因為她的地位和收入,都比男博士高。
慢慢的,她也就心灰意冷,不再相親。
隨着年紀漸長,她成了世人眼裏的大齡剩女。
甚至有人背地裏喊她老姑娘。
紀文姝並不覺得自己老。
三十多歲,怎麼就老了呢?
不嫁人,是一種罪?
她一心一意,撲在科研上。
為了完成李雲海交待的科研任務,她已經記不清楚,有多久沒有逛過街,沒有逛過公園,沒有看過電影了。
李雲海和倪教授走進試驗室里。
紀文姝正在攻克一個難題,蹙着秀眉,以手支頤,並沒有發現他倆的到來。
李雲海伸出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紀文姝有些茫然的抬頭,看到是李雲海,連忙放下手裏的筆,起身笑道:「李總好!光刻機還沒有眉目,我們都在努力!」
李雲海看看試驗室里其他忙碌的人,點了點頭,說道:「紀總,我有事找你談,我們出去談吧!」
紀文姝哦了一聲,看着桌面上的數據,推了推大框眼鏡,說道:「很要緊的事嗎?能不能等我一下?」
李雲海嚴肅的說道:「很要緊的事!跟我來吧!」
他的話不容反駁!
紀文姝只得跟着他走出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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