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憲日夜盼望了十幾日,終於等到了袁熙馬上就要進城的消息,不由百感交集,這段時間府內雜事已經快把她搞崩潰了,如今終於可以解脫了!
她興沖沖找到侯氏,說道:「夫人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城迎接?」
侯氏聽了,沒來由一陣心虛,遲疑道:「我還是不去了吧,免得人說閒話。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曹憲一拍腦袋,笑嘻嘻道:「是我想的不周了,我找杜夫人去。」
她轉身到杜夫人屋裏,發現屋裏空蕩蕩的,不由撓了撓頭,心道人呢?
曹憲還以為杜夫人有事情,結果等她走遍宅邸,還是沒發現杜夫人蹤影,發覺有些不對頭,再返回杜夫人屋裏,發現屋裏少了幾件衣服,方才醒覺出事了。
她心慌起來,這杜夫人來了幾個月,怎麼突然人就沒了?
是被人抓走了,還是自己跑了?
無論那種情況發生在府里,都不太對頭吧?
想到這裏,她也顧不得了,一面叫侍衛好生防範,一面趕緊叫了馬車去城外,臨走叮囑侯氏看好孩子,千萬別出來走動。
侯氏得知杜夫人消失的事情,當下也是心內惶惶,趕緊回屋去了。
曹憲在城外等了小半日,直到過了正午,才見到遠處隱隱約約人頭攢動,行軍時沉悶整齊的步伐傳來,這是幽州軍回來了!
此時城外兩邊的道路中,早已經站滿了人,等袁熙當先騎馬出現,人群頓時爆發出了陣陣歡呼。
也難怪他們高興,黑山軍在的時候,北新城沒少受黑山賊寇騷擾,出去種地的人常常遭遇不測,如今黑山軍被打敗,北新城少了最大的威脅,眾人出城生活,也放心了許多。
曹憲站在馬車車轅上,看到袁熙經過,拼命揮舞手臂,和眾人一起叫喊,袁熙轉頭瞥到曹憲身影,哈哈一笑,打馬過來。
他在馬上俯下身子,環住曹憲腰肢,稍一用力,便吧曹憲拉到懷裏,圍觀眾人見了,歡呼聲更加響了。
袁熙摟着曹憲進了城門,曹憲側坐在馬上,心裏又是高興,又是酸楚,帶着哭腔道:「公子可算回來了,府里的事情好多啊!」
「都快把我累死了!」
袁熙想起曹憲發來的那些寫着密密麻麻小字的信報竹簡,語帶歉意道:「是我思慮不周了。」
「前一陣子事情實在太多,我也沒來得及給你調人,讓你受委屈了。」
曹憲搖搖頭,「妾知道公子經歷了很多危險,連麯將軍也去世了。」
「幸托漢瑜先生找了塊風水寶地,讓人將其葬下了。」
袁熙聽了,微微側頭看了看身後的呂玲綺,點頭道:「你做的很好,明日我便去拜祭。」
曹憲卻是沒有注意到呂玲綺,她雖然聽說袁熙娶了溫侯女兒,但怎麼也聯想不到和孫禮穿了一樣盔甲的親衛身上,自顧自說道:「可是妾把公子送來的杜夫人弄丟了!」
「實在無顏面對公子!」
袁熙一愣,「什麼杜夫人?」
他的聲音幾乎是和呂玲綺一起響起,呂玲綺縱馬前進幾步,盯着袁熙懷裏的曹憲,滿臉疑惑。
曹憲這才發現,這袁熙的親衛竟然是個女子,當下也沒多想,開口道:「就是公子托漢瑜先生帶回來的杜夫人啊。」
「她來府里住下,今天卻從府里消失了!」
袁熙轉念一想,便明白事情原委,冷汗刷的一聲便下來了,原來這杜夫人還真是在自己府里?
呂玲綺望着袁熙,似笑非笑,「伱倒是瞞得我好苦,怕不是看我來了,把杜夫人藏起來了吧?」
袁熙連忙分辯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當初可是賭了咒的!」
「我沒有理由在這件事上騙你吧?」
呂玲綺氣哼哼道:「誰知道你怎麼想的?」
曹憲弱弱出聲道:「這位將軍是?」
袁熙說道:「這是溫侯女郎,剛嫁給我。」
曹憲聽了,阿了一聲,連忙趴在馬背上行禮道:「妾身曹憲,見過夫人。」
呂玲綺早聽說過袁熙身邊有兩個極為得力的女子,一個蔡昭姬,一個曹憲,曹憲負責整理北新城情報,呂玲綺看過其寫的竹簡,袁熙能將託付如此事情,顯然是非常信任於她。
她在馬背上坐直身子,還禮道:「見過曹夫人。」
曹憲見呂玲綺像是個很好說話的,心裏不由鬆了口氣。
連綿不絕的隊伍跟着袁熙入了城,隊伍最後,卻是幾百帶着鐐銬的囚犯。
道路兩邊的百姓見了,紛紛喝罵出聲,有人就要拿起地上的土塊石塊砸過去,兩邊押解的兵士見了,連忙喝止,圍觀百姓這才悻悻作罷。
無他,這些帶着鐐銬的人,皆是黑山軍投降的俘虜,這些日子以來,每日都有陸陸續續從黑山押解而來的,所以北新城百姓早就明白其來路了。
對於這些和幽州軍一直打生打死,最後被迫投降的黑山賊寇,如何對待他們,袁熙也是頗為費了一番心思。
殺俘是不行的,但如果將他們直接編入軍中,或者放去種地,也很不妥。
因為這些人早就習慣了打打殺殺,帶着極其濃重的匪寇習氣,若讓其成為士兵,會產生不少負面影響。
所以最後袁熙決定,讓這批人回到幽州,參加勞動教化至少兩年,等教化好了,才將其放出來生活,到時候無論參軍還是種地,都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楊鳳也在這幾百人中。
她腳上手上都套着鐵製鐐銬,這一路行來,雖然頗為辛苦,但幽州軍並沒有虐待他們,該有的衣物草鞋都有,甚至伙食也和兵士一樣,比在黑山吃的還好。
她雖然尚未痊癒,但依靠以前身體的底子,也是堅持了下來。
最初楊鳳聽袁熙說,讓自己一起回到幽州時,還以為對方想要招攬自己,當下想了不想便拒絕了。
沒想到袁熙聽後,冷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因為你是張角女兒,所以會拉攏你?」
「你要是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
「至少當前,我是一點這種念頭也沒有。」
「你我現在走在不同的道路上,你我對自己相信的東西都極為堅持,我沒辦法說服你,也不想說服你。」
楊鳳聽了,冷笑道:「那你為何不殺了我?」
袁熙沉聲道:「因為我想讓你親眼看看,你的路是錯的。」
「你曾經站在了一個正確的起點上,但走歪了路,張角也是如此。」
楊鳳憤怒:「你一個搜刮民脂民膏的士族,也配非議阿父!」
「他只是去世太早而已!」
「再給他一些時間,你們早就被殺光了!」
袁熙一攤手:「你有一點說的不對,無論士族還是百姓,都有尋找道路的資格,並無高下之分。」
「我還是很佩服張角的,但他也沒有跳出這個圈子,所以他的失敗也是必然的,。」
楊鳳冷笑:「你假借太平道名頭,裝神弄鬼,沽名釣譽,也算尋路?」
袁熙冷笑道,「你們不也是一樣?」
楊鳳看到對方眼裏的嘲諷神色,火氣也上來了,「我們是信奉黃天的!」
「你們士族,除了錢,官位,女色,還有什麼?」
袁熙冷笑:「黃天這麼好,那你們最後成功了嗎?」
楊鳳被噎了一下,怒道:「都是詭辯!」
袁熙不屑道:「你們詭辯都做不好,不然何至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你們從百姓中來,成了黑山軍後,又對同是百姓的人舉起了手裏的武器,這就是你們的黃天之道?」
楊鳳發現自己辯不過眼前的對手,聲音弱了幾分,「飯都吃不上,那能怎麼辦」
袁熙揮了揮手,「所以我才說你們走錯了,根本就是在逃避問題。」
「我承認我也有很多缺點,但我起碼試圖在解決面對的問題,而你只會逃避現實,自欺欺人。」
「接下來我會帶着你和黑山俘虜,參加勞動教化,讓你看看我的黃天之道,和你們的區別。」
「什麼時候你能從中體會到我真正的用意,我便可以讓你恢復自由。」
「不然就一輩子種地種到死吧。」
說完袁熙頭也不回的離開。
楊鳳望着袁熙離去的背影,心中恨恨,什麼勞動教化,故弄玄虛!
自己的信念足夠堅定,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改變!
袁熙想起楊鳳的事情,心裏不禁嘆息,其實在他看來,楊鳳這種人,才是最有可能成為自己同道的。
兩人其實有着共同的目標,共同的理想,但楊鳳受限於時代局限,以及黃巾軍的教義,並不能看透天下衝突的本質,到頭來只能被人利用。
要想讓其破除這些迷霧,就必須對症下藥,讓其從最根本的勞動開始,重新回過頭思索,當初到底為了什麼目的,才想改變這個天下的。
如果成了,楊鳳便能明白袁熙想要做什麼。
但如果不成,楊鳳將來只會成為自己的阻礙,那袁熙也只能讓其在幽州無限期地種地了。
袁熙帶着眾人到了自己府邸門口,陳珪沮授等人已經提前等着拜見袁熙,然後準備隨趙雲去城中整頓防務內事。
如今趙雲雖實際仍是袁熙部下,但眾人都看的出,將來袁熙是要將幽州託付給趙雲的,想到之前袁熙所做的鋪墊,心道公子想的還真是長遠啊。
袁熙進了府門下馬,侯氏和馬氏迎了出來了,他見到馬氏,不由想到麴義,心情更是複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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