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聲音,抬頭見袁熙進來,啊了一聲,就要拿衣服給吳夫人遮住前襟,同時埋怨道:「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
袁熙笑道:「看都看過了,再說吳夫人也不在乎。」
吳夫人聽了,白了袁熙一眼,專心給孩子哺乳,呂玲綺一見,反覺無趣,嘟囔了一聲便跑開了。
袁熙坐在吳夫人身邊,說了和公孫氏指腹為婚的事情,說道:「夫人要是不願意,我去推掉便好。」
吳夫人聽了,看了眼懷中的嬰兒,輕聲道:「這是公子的孩子,公子去做便是,妾身沒有別的想法。」
袁熙笑道:「也是夫人的孩子啊。」
吳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旁偷偷觀察的呂玲綺早已經逼問出了袁熙內情,心道夫君膽子也太大了,這吳夫人可是孫堅遺孀,而那孫堅可是和阿父齊名的猛將!
要是阿父知道夫君竟然和孫堅遺孀有一腿,只怕會衝過來把夫君打扁啊?
不對,按照阿父的性情,說不定還會誇讚夫君呢!
想到呂布辦的那些破事,呂玲綺突然發現,自己這家風,好像也沒有什麼資格非議別人啊?
都怪丟人現眼的阿父!
吳夫人看了在旁邊咬手指的呂玲綺,悄聲道:「我這邊有人伺候着,而且生孩子這事已經輕車熟路了,老是讓呂夫人幫忙算什麼事情,你讓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袁熙聽了,見呂玲綺也是熬了一夜,臉上有些倦意,便對吳夫人道:「那你先靜養,有什麼事情讓人來找我。」
吳夫人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妾身有些話本來不應該說,但看到公子患得患失的樣子,還是不吐不快。」
「公子如今身居高位,要為治下幾十上百萬人負責,如今數日流連於閨闈,實在是本末倒置。」
「子嗣雖然重要,但這邊人手已經夠了,都是有經驗的,與其留在這裏,不如到更需要公子的地方,方不會讓別人非議。」
袁熙聽了,啞然失笑道:「夫人說得對,我確實有些關心則亂了。」
「我這就去官邸處理公務。」
他走了幾步,扭頭笑道:「夫人確實是賢內助呢。」
吳夫人目送袁熙帶着呂玲綺出去,心裏有些莫名說不出來的滋味。
袁熙走出門去,感受着愈加寒冷的天氣,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只怕會越發艱難。
從漢末到唐初,是中國歷史上時間最久,橫跨約四百年之久的冰河期。
在嚴寒的氣候破壞下,後世這段時期,種植糧食的分界線一度到了陝中一帶,北面幾乎無法種糧,糧食如此,牧草更不用說了。
於是處在生死存亡邊緣的遊牧民族,懷着極強的生存欲望,南下進入中原,而且對他們來說,很幸運地遇到了晉朝這個拉胯到極點的政權。
在晉朝八王之亂後,司馬越成了最後的贏家,控制了朝政,在晉朝內鬥,元氣大傷的情況,司馬越雖然干政跋扈,但是尚能抵擋外族。
然而就是在其帶兵對抗南下的石勒時,其被晉懷帝背刺一刀,下令各方討伐之,司馬越因此憂懼而死,其麾下十數萬兵士群龍無首,被石勒擊潰全殲,西晉再無可戰之兵。
但最後撿漏的卻不是石勒,而是劉淵之子劉聰,其帶兵攻入都城洛陽,晉懷帝被俘,後被毒殺,數年後西晉滅亡,官員百姓逃亡南遷。
於是在無宦官外戚干政,沒有農民起義的情況下,晉朝神奇地作為華夏政權,首次丟失了中原腹地,拋棄北地漢民南渡,開啟了華夏漢族數百年的屈辱歷史。
袁熙仰頭望着天空開始飄飄灑灑落下來的雪花,知道自己和後世百年後的事情,已經毫無關係,自己也活不到那時候。
但自己在有生之年能做的,便是傾盡全力將幽州打造成一道堅固的防線。
外族如果想要南下,便讓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雖然最後不一定會成功,但讓十個南下的,有一半死在幽州,中原腹地說不定便不會失陷。
這意味着今後的幾十年間,幽州會變成一個巨大的絞肉機,是幽州先支撐不住,還是南下的外族先崩潰,就看幽州能建設成什麼樣子了。
所以袁熙很急,非常急,他發現時間仿佛永遠不夠用,幽州這邊是這樣,中原也是這樣!
他每次感覺自己實力壯大了不少,但回頭看看曹操孫策,甚或袁氏兄弟,發現對方也在同樣變強!
想想也是,這麼多拔萃的人物,最後還是形成三國鼎立之勢,翻翻滾滾打了幾十年,方才見分曉,自己哪裏來的自信,覺得一定可以壓制住所有人?
而且袁熙發現,如今能找到的盟友實在太少,算來算去,所有人中竟然是劉備最可靠。
天下所有諸侯,見到劉備這收買人心的能力,都不放心和其聯手,不定那天就被反客為主,但如今袁熙也是沒有辦法了,他現在的境況,也由不得他去挑挑揀揀。
所以他決定和劉備在更深層次上結盟,也只有劉備,能夠成為袁熙對抗曹操的堅實戰力。
所以袁熙分別和劉協和劉備去了一份信,準備表奏劉備擔任朝廷要職,因為這個時候,劉備是最需要在劉姓宗室內的名號和地位的。
劉備雖然是中山靖王之後,但劉姓宗室類似劉備之中這樣出身的,全天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真正的劉姓宗室核心圈子裏的人,是劉虞劉繇,劉表劉璋,劉焉劉岱這種被委任成一方大員的宗族子弟,劉備要是稍微有些上層關係,也不至於只能依靠私軍討伐黃巾,用軍功發家了。
想到這裏,袁熙也是頗為無奈,漢末局勢太過複雜,內憂外患,偏偏現在大家打生打死,渾不知北面的的氣候會越發惡劣,未來有可能最後讓外族佔了便宜。
現在即使袁熙說出來,也沒人信,即使信了,天下又有誰會停手呢?
所以最後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還是戰場上見真章。
呂玲綺用胳膊肘子搗了搗,將袁熙從思緒中拉了回來,調笑道:「怎麼,被吳夫人教訓後難受了?」
「成為阿父的感覺如何?」
袁熙無奈道:「你不要整天看我笑話,到時候你生孩子,說不定表現更加不堪。」
呂玲綺臉上一紅,惡狠狠道:「誰要生,仗還沒打夠呢!」
袁熙笑道:「怕就是溫侯還等着呢。」
「打仗還不容易,馬上就有仗打了。」
呂玲綺喜道:「真的?」
她疑惑道:「這都快過年了,找誰打仗?」
袁熙答道:「青州海盜。」
袁熙可以肯定,青州海盜,背後有袁譚在指使或者縱容。
青州本來就有漫長的海岸線,和遼東之間一直有固定航線,無論是客運還是貨物貿易,都有相當規模。
本來青州海盜多是黃巾軍劫掠所用,所用船隻多是搶劫漁民商人,多數都是小船,然而這兩年間,卻漸漸有大船出現。
這些海盜頗為兇殘,不僅越貨,還要殺人,而且從山東半島的東萊一帶沿海四散分佈,時常出沒在幽州到徐州的航道上。
一開始這些人見到隸屬幽州的甄家商隊的旗幟,還會迴避,但這些日子膽子越發大了,開始肆無忌憚出手。
甄家商隊已經有好幾艘船失蹤,導致人心惶惶,有僥倖逃出來的人,指認登船劫掠的的人,說的都是青州方言。
袁熙就此事專門給袁譚寫了信,但袁譚回信含糊其辭,表示對此並不知情。
袁熙心道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客氣了,畢竟商路是自己的底線。
雖然兩兄弟也曾經是聯盟,但對於對方這種步步緊逼的試探行為,袁熙很是不喜。
而且這自己的商路斷了,等於截斷了一條大動脈,這對於急需要輸血建設水利防務的幽州,損失是難以估量的。
所以袁熙決定,要打就得打痛,打得青州海賊元氣大傷,再也不敢出海,如過能將其殲滅,那是最好了。
先前袁譚怕是覺得自己幽州外敵隱患眾多,騰不出手來對付這種芥癬之疾,然而經過數月的努力,袁熙終於將幽州的諸多外患,暫時壓了下去。
他和關外的中部鮮卑大人柯比能暗中達成了協議,用些許好處,讓其牽制西部鮮卑大人步度根和東部鮮卑大人為素利。
當然,這不是談判談出來的,而是這幾個月間,袁熙發動了麾下所有精銳,和北部不斷犯邊的鮮卑打了數場惡仗之後,柯比能才服軟的。
這數月來,關外三個大的鮮卑部落,卻是賊心不死,仍然派出大量輕騎兵犯邊。
這期間袁熙下令,趙雲田豫,閻柔及鮮于輔兄弟全部出擊,兵馬裝備了最精良的武器盔甲,而且下了死命令,戰場不留活口。
數戰之下,沒預料到幽州軍如此兇殘的關外鮮卑被打的傷亡慘重,最後在田豫在長城缺口上,立了數千個人頭的築成的京觀後,鮮卑全部倉皇退走。
至於這批死掉人是東西鮮卑,還是中鮮卑,已經不重要了。
袁熙隨後接到先前一直拖延的柯比能,誠懇要求和談的消息後,心中冷笑,果然這個世上,讓雙方都能接受的語言,便是殺戮和暴力。
打的小心思沒有了,自然就願意談了,還真是賤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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