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仿佛對教育孩子有些天生的焦慮感,袁熙一開始也不太理解甄宓的想法,還想辯駁兩句,卻他突然想到先前甄宓的一句話,便又沉默起來。
夫君將來可能有很多女子,但妾卻只有夫君一人。
也是,自己常年在外,無法給甄宓任何安慰和支持,甄宓的壓力自己是想不到的,她也只能將希望放在了袁叡身上了吧?
而且袁熙從甄宓的話里,多少能察覺出一絲幽怨,雖然是無意間暴露出來的,但袁熙多少能明白甄宓的不安,自己在外面一年回來一次,還帶着一堆女子,換了哪個正妻,心裏應該也不會完全沒有芥蒂吧?
氣氛一時沉默起來,甄宓也醒覺過來自己話說的重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袁熙明明在外面打生打死,數次從鬼門關上打轉才保護性命,怎麼一回來自己就惹他不高興呢?
兩人都在心裏後悔,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袁叡看看甄宓,又看看袁熙,出聲道:「阿父阿母,我是不是惹你們不高興了?」
甄宓眼圈紅了來,摟着袁叡道:「不,是阿母不好,今天寫到這裏吧,你陪阿父去堆雪人好了。」
袁叡歡呼一聲,站起身來,袁熙對甄宓笑道:「你也換身衣服,大家一起去。」
甄宓也笑了起來,些許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三人在院子裏面滾起了大大的雪球,花了小半個上午,堆成了兩大一小三個雪人,袁熙看到累的蹲在地上直喘氣的甄宓和袁叡,笑道:「怎麼樣,平時不鍛煉,現在看出差距了吧?」
甄宓捂着腰,埋怨道:「夫君戎馬倥傯,妾和叡兒怎麼能比。」
袁叡則是忽閃着眼睛說道:「阿父想要孩兒寫字,還是打仗呢?」
甄宓聽了,心裏一顫,袁熙卻是緩緩道:「我倒是希望你長大的時候,天下已經太平了。」
他不欲再談,團起個雪球,對着牆角偷窺的的曹憲扔了過去,「躲什麼,把能叫的都叫出來,一起打雪仗了!」
曹憲被雪球砸在肩頭上,雪花濺了一臉,哎呀一聲叫道:「等着啊,我拉人回來報仇!」說完她一溜煙跑去向呂玲綺求救去了。
甄宓直起身子,慢慢走到袁熙身邊,輕聲道:「是不是在薊城內宅,讓夫君放心不下,所以壽春那邊.」
袁熙搖頭道:「別想太多,只是因為她們不太適合北地居住。」
他頓了一下,「今年是不是又冷了些?」
甄宓點頭,「這幾年都很冷,真是怪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袁熙點點頭,出聲道:「再冷下去,將來薊城不見得能適合所有人住,畢竟冬天太難熬,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一會,眾女在呂玲綺的帶領下涌了出來,勇敢地對袁熙發動了攻擊,庭院之中充滿了難得的歡聲笑語。
之後幾日,袁熙白天忙於政務,晚上輾轉於各夫人的房間,初時兩天還好,第三天他開始泡長白山參茶,第五天則是請華佗過來一趟,想問有什麼好辦法。
他確實有些力不從心了,都說久別勝新婚,但久別的人數多了,那就有些麻煩了,這讓袁熙不禁想起那個老和尚對小和尚說女人都是老虎的笑話,現在若只有一隻老虎還好,要是有好幾隻,自己這樣下去只怕骨頭都不剩了。
華佗聽完後頗為無語,說道:「使君以為自己戰場上戰無不勝,那方面也能以一當百?」
「我倒是能開個滋補的方子,但使君還是注重養生之道得好。」
袁熙大汗,說道:「我知道了,多謝先生教誨。」
華佗開完方子,說道:「北地苦寒,雖然蚊蟲的傳染疫病較少,但傷風導致的病症,也可能很重,不利於恢復,使君染疫病好不久,身體尚未完全恢復,還需小心為上。。」
袁熙連忙答應,華佗起身告辭的時候,突然想起一事,說道:「對了,前日我回來後,給孔家女郎去診了脈。」
袁熙一驚,「她身體出事了?」
華佗搖頭道:「雖然在變差,但比我想像的要慢一些。」
「但北地天氣越發冷了,將來有何影響,我也說不準。」
袁熙沉思道:「怕冷的話,是不是有肺癆的可能?」
華佗想了下,遲疑道:「可能性不大,這幾年周圍的人也沒有染病的症狀,也許只是普通肺症?」
「但其病情一直沒有好轉,實在是有些奇怪。」
袁熙問道:「確定是肺部的毛病,不是其他嗎?」
華佗這次很肯定道:「這老夫應該能夠確定,其偶有胸悶乏力,咳嗽消瘦的症狀,一年內也發過兩次熱,但都不是緊要毛病,很快便好了。」
袁熙送走華佗後,心事重重,只覺越發壓抑,要說真是肺結核,即使在漢代,也不是說必死的,因為說到底還是免疫疾病,只要營養跟上,注意休息,輔助以藥材,身體抵抗力上去了,還是有一點點的可能痊癒的。
然而袁熙怕的便是,這類似於肺癆的症狀,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真要是這樣,那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他想了想,決定去孔家看看,便回到屋裏,和甄宓說道:「你準備幾樣過年的禮物,跟我去孔家一趟。」
甄宓聽了,忙帶着婢女去庫房尋找,她走到門口,站定回身問道:「還需要其他的東西嗎?」
「夫君不用顧慮妾身的,讓人家等了也太久了。」
袁熙知道甄宓會錯了意,說道:「不用,我這次去是有別的事情。」
甄宓心中疑惑,帶人去了庫房,不一會回來便拿了禮物,無非是絲絹漆器等特產之類,袁熙見禮數妥當,便對甄宓點頭道:「走吧。」
兩人上了馬車,從後門出去,走了半條街便到了孔家門前,聽道僕人通傳,孔融夫人連忙帶着孔氏女郎出來迎接。
袁熙見了,連忙從馬車上下來,對兩人說道:「不必如此,外面冷,進去說吧。」
孔融夫人將袁熙和甄宓迎了進去入座,讓婢女奉上香茗乾果,便開口道:「使君親臨寒舍,蓬蓽生輝,如今使君名震天下,讓妾身同處一室,與有榮焉。」
袁熙汗顏道:「夫人過譽了,熙實無能,當初熙也遣人和懷城談判,求還文舉公屍身,可惜鍾繇死咬着不鬆口,導致現在文舉公屍骸未能歸鄉。」
孔融夫人忙道:「聽聞使君突襲懷城宛城,殺死曹營多名重臣武將,為先夫報了仇,已經是仁至義盡,妾感激還來不及呢。」
她看到甄宓同來,心中一動,「使君這次來?」
袁熙出聲道:「我這次一是為了新年將至,前來拜祭文舉公牌位,二是和元化先生談了之後,為了女郎病情而來的。」
孔融夫人眼睛餘光看去,發現身旁的女兒滿懷期待的臉上,明顯黯淡了一下,心中嘆息,只得道:「夫君牌位在隔廂,請妾代為引路。」
四人拜祭了孔融牌位,返回座位坐定,袁熙緩緩開口,以華佗的名義,隱晦的說出了自己猜測,最後他說道:「女郎的病情應該不是肺癆,因為沒有傳人,但也不好根治。」
「但可能在暖和的地方,比寒冷的地方更加不容易變差,正好我已經打下了青州,這半年來地方漸漸安定,我想問問兩位,要不要回鄉和族人一起居住?」
孔融夫人遲疑起來,她嘆息道:「孤兒寡母,確實流落在外,對孔氏的名聲也不太好。」
她心道孔氏大族裏面可是壓抑得很,孔融去世,家主必然旁落,自己母女回去,還不知道要飽受多少冷眼,但如今袁熙問詢,自己總不能說在這裏住的很安心,不想回去吧?
於是她值得開口道:「等來年開春,妾.」
此時卻聽孔氏女郎帶着些微哭腔道:「使君是覺得妾呆在這裏,給使君添麻煩了嗎?」
袁熙見了,忙道:「我不是這意思,我只是覺得女郎病情.」
孔氏女郎圓圈紅了起來,「我知道使君是為我着想,自認識使君以來,妾和阿母多承蒙照顧,妾卻無以為報,如今一別,怕是日後再難相見,只怕也只能欠着使君恩情到地下去了.」
袁熙還想安慰幾句,甄宓側過臉來,靠近袁熙耳朵,輕聲道:「對面都說的這麼明顯了,你還在裝傻?」
袁熙一怔,「我不是想趁人之危.」
甄宓道:「夫君聰明的時候聰明,糊塗的時候太過糊塗,說來說去你只是站在自己面子上想事情罷了。」
她聲音越來越大,連孔融母女都聽到了,孔融夫人咬了咬牙,出聲道:「請使君透個底,小女最多還能活多少年?」
袁熙遲疑道:「要是修養的好,七八年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他這麼說是有根據的,後世孔氏女郎是羊衜正妻,病亡後羊衜娶了蔡貞姬為續弦,先後生下三子,長子羊承早夭,二子羊徽瑜生於公元214年,往前推測樣的話,蔡貞姬大概是210年左右嫁給羊衜的,這說明之前孔氏女郎便病亡了。
所以滿打滿算,孔氏女郎還有十年左右壽命,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孔融夫人聽道這裏,嘆道:「這麼說來,小女若是能再活十年,也不算很短壽了,生死有命,盡力就好。」
她知道自己再不捅破這層窗戶紙,只怕女兒會終生抱憾,便開口道:「先前妾不敢提,是怕女兒病症害了使君,如今既不傳人,使君何不聽聽她的心意?」
「還是使君覺得她得病還是有所妨礙?」
「還是覺我妾身女兒辱沒了使君?」
袁熙澀聲道:「我絕無嫌棄女郎的想法,只覺得是我配不上女郎。」
「而且夫人應該明白,我妾室眾多,哪會在乎這些。」
「但孔氏詩書傳家,極重聲名,只為正妻,不為妾室,若是我做下了事情,怕是孔家名聲受損,文舉公九泉之下也.」
孔融夫人斷然道:「夫君送妾身出城的時候,曾對妾說過,之後家裏的時候,由妾一言而決。」
「當時我未多想,後來才醒覺先夫早有死志,那是在交代遺言。」
「使君可能不知道,先夫顯然嘴上很少說,其實對於使君是極為欣賞的。」
「他說那個時候,當時天子蒙難,天下人中只有使君佔了出來,明明使君是可以置身事外的。」
「至於孔家名聲,妾大不了和孔家斷絕關係好了,反正那地方壓抑得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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