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袁熙派人給吳夫人送去一封信,隨即收到了沮授從薊城發來的信件。
看了信的內容後,袁熙眉頭緊鎖,他沒有想到如今北地的情況比他想像的要複雜不少,看來接下來要處理的,是并州南匈奴這個隱患、
而且他打算用的是最直接的手段,即武力為主。
雖然可能會有更加緩和的手段,但那可能需要花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袁熙實在等不起了,他畢竟要將長城以內的勢力提前整合,這樣在面對隨時可能的關外胡人南下時,才會有餘暇應對。
而以祁連山河套燕山分界,關內最重要的兩股勢力,便是南匈奴和烏桓鮮卑,這兩部都和袁熙地盤接壤。便是袁熙的內憂。
其實想要整合兩者,本身就是頗為困難的一件事情。
而袁熙更加頭痛的,是外患。
這就不得不說匈奴和鮮卑的世仇了。
《後漢書·烏桓鮮卑列傳》記載:鮮卑者,東胡之支也,別依鮮卑山,所謂鮮卑山,就是後世的大興安嶺,東胡名字的起源,是因為其在匈奴之東,故曰東胡。
匈奴一直是北地最主要的威脅,秦二世時匈奴時出了個極有能力的冒頓單于,其帶兵攻打東胡,將其打散成三支,一支稱為民人,融入了匈奴,一支是烏桓,一支便是鮮卑。
鮮卑逃到鮮卑山發展,在東西漢兩朝打擊匈奴的過程中,趁機反過來蠶食匈奴地盤。
西漢時候漢朝主要靠自己打,而東漢採用了羈縻制度,幾乎放棄了西漢的自主對外政策,採用財貨扶植外族對抗外族的辦法,鮮卑因為對抗匈奴,得到了東漢朝廷的大量錢財支持,最多時東漢朝廷每年賞賜給鮮卑人財貨高達二億七千萬錢,鮮卑藉此壯大起來。
漢桓帝時期,鮮卑出現了一位首領檀石槐,被部落推舉為大人,其在公元156年統一各部,並打敗了丁零烏孫等族,擊潰了已經式微的關外匈奴,佔據了其先前的土地,完全控制了蒙古草原。
因為領地太大不好管理,他便將其分為三塊,後世分別產生了宇文氏、慕容氏和拓跋氏。
其強大起來後,便南下侵犯漢境,史書記載,僅177年就有大小三十餘次,其擄掠工匠,加上之前漢朝之前為了讓其牽制匈奴,對其輸送了武器和工具製造技術,鮮卑和漢廷的武器差距日漸縮小。
和西漢漢武帝時期,漢兵依靠武器兵甲壓制匈奴,一漢當五胡的情況已經大不相同,漢庭大臣評價鮮卑兵利馬疾,過於匈奴。
鮮卑的崛起,代表着東漢以胡制胡的政策完全失敗,千年之後宋朝將這條路再次驗證了一遍,只能說是又蠢又壞了。
到了漢靈帝當政時,檀石槐見漢廷不堪,便有全面南下的準備,此時距離黃巾起義只有七年,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顧,檀石懷此時莫名暴斃,鮮卑分裂為三部,漢庭稱之為西中東三部鮮卑,一是其孫步度根率領,一是柯比能率領,一是東部大人率領,三部中以柯比能能力最強。
柯比能也是個能人,他想辦法和其他兩部和解,共同對付中原,這便是袁熙頭疼的外患,他自然明白後世鮮卑是個多麼麻煩的東西,但偏偏他現在要面對的問題太多了,根本抽不出手來對付關外鮮卑。
而關外鮮卑的強大,對於單于塌頓帶領的關內鮮卑,也有着極大的影響。
畢竟其血脈更加接近,若是鮮卑壓過了漢廷,單于塌頓未必不會倒向鮮卑,共同對付漢人,而其領地本身就在關內,極難防範,一旦戰爭爆發,幽州便會生靈塗炭,這才是袁熙最擔心的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袁熙佔據幽州沒人看好,袁譚袁尚也沒有過度提防的原因,因為幽州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加上公孫度家族和高句麗三韓,幽州簡直就是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火藥桶,袁熙最初實力不濟的時候,根本不能刺激任何一方,所以先佔據徐州江淮地區,增加自己的實力,方能回頭一個個解決這些隱患。
如今袁熙取得青州和冀州三郡,終於將自己地盤連成一片,實力大增,正雄心勃勃準備先處理河套平原的南匈奴,但沮授的信讓袁熙不安起來。
關內烏桓似乎有異動。
關內烏桓現在地盤遍及右北平漁陽上谷三郡,袁熙並未多做干涉,又因為其和袁氏聯姻,袁熙本來是將其放在最後考慮的,要是其生出異心,幽州可就全亂了!
他按捺住心中焦躁,讓自己從患得患失的不理智狀態中走出來,靜心思考對策。
之所以如此,還是因為薊城離着烏桓太近了,烏桓的異動,影響着袁熙來年聯手高幹圖謀河套平原的計劃,也有可能牽動鮮卑南下,所以於情於理,袁熙都要儘快回到薊城親自坐鎮了。
但在這之前,袁熙要先和在青州的諸葛亮會合,商量如何調動領地內的兵將。
如今袁熙佔據三郡之地,相比之下官員尤其是武將還是不太夠用,攻略河套平原,至少要出動三名以上的大將,但這樣一來,冀州面對曹軍的防務就會有所削弱,若是應對不當,曹軍趁機反攻也是有可能的。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袁熙固然接收了袁譚袁尚不少官員將領,但曹操同樣得了不少,文丑當初便是被俘後下落不明,很多情報表明其很可能投了曹操,這樣一來,冀州方面,至少要有兩員大將坐鎮方可。
張郃雖然熟悉冀州防務,但袁熙卻對其另有用處,準備讓其跟着前往薊城,取而待之坐鎮平原的,是善於防守,做事穩重的徐晃。
而另外一人卻是懸而未決,於是袁熙先給諸葛亮寫了一封信,讓其先考慮人選,自己不日便北上青州和其見面。
袁熙要動身的消息,傳到了宅子之中諸女的耳里,她們知道自己這次要隨着袁熙去薊城,便都開始忙亂收拾起來。
唯一無所適從的,是袁尚的遺孀洪氏,她見也沒有人來告知她如何去做,實在是心內沒底,便徑直來找呂玲綺。
呂玲綺彼時在院中練武,聞言放下手中短戟,笑道:「夫人自己怎麼想的?」
洪氏咬着嘴唇,心道自己還能怎麼想,如今自己處境如此尷尬,不都還是你呂夫人造成的?
她輕聲道:「其實妾怎麼想得並不重要,關鍵是夫人怎麼想。」
「妾的身份頗為尷尬,我聽說過公孫瓚遺孀侯夫人的事情,夫人怕是覺得我和其處境相似,所以採用利用我,讓使君獲得先夫部下的忠心和留下的袁氏遺產吧?」
呂玲綺聽罷,目光一閃,出聲道:「我倒是先前小看你了,還以為你是個逆來順受沒有主意的,卻是想錯了,走到這一步的,哪個是頭腦簡單的?」
「照這麼說,你是同意了?」
洪氏出聲道:「賤妾如今無所依靠,倒在乎歸宿,但夫人有沒有想過,妾身的身份,和侯夫人並不相同。」
「公孫瓚是使君仇人,納敗者妻妾,天下人並不會詬病,但妾還有一重弟婦身份,這在邊地不算什麼,但在中原,便頗有忌諱了。」
「以妾的身份,弊端好處難說誰大,夫人就這麼篤定使君不會因此受人非議?」
「以使君人望威望,已是袁氏當仁不讓的家主,此時更是應該謹言慎行的時候。」
呂玲綺聽了,嘆道:「你確實想得比我周到,我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只想着順便幫你找個歸宿。」
「夫君身邊女子那麼多,應該多你一個不多,但你若不主動,他是斷不會主動去提的。」
「伱應該知道,以你的身份,天下敢娶你的人,只怕寥寥。」
洪氏苦笑道:「妾已經不想這些了,妾家人曾受使君恩惠,無以為報,只想着不給其添麻煩便是了。」
呂玲綺知道洪氏也很糾結,邊點頭道:「我明白你意思了,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風,你且回去等着。」
她回去一提,本以為袁熙會順口答應下來,沒先到袁熙聽了後反應很大,「不行,這事情要是傳出去,別說天下人的非議了,我部屬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呂玲綺茫然不解,「為什麼?」
袁熙搖頭道:「你自己去想。」
「我可以帶洪氏去薊城,但會另闢宅邸讓她居住,這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呂玲綺哦了一聲,便往外走,袁熙叫住了她,說道:「你先回來。」
呂玲綺聽了,便轉身回來,袁熙想了想,最後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我好,我也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但有時候好心會辦成壞事,大族尤其是袁氏的情況非常複雜,盯着我的人很多,有袁氏的敵人,也有忠於袁氏的掾屬和部將。」
「他們對於內宅裏面發生的事情很是敏感,這直接關係到他們和後代的將來,所以如果他們感覺要是出現了被迫站隊的傾向,很多人便會無所適從,惶惶不安。」
「所以有的事情,主公可以做,女眷卻是不可以插手,因為這會讓部屬以為有人想要爭權,這本身就是產生禍亂的徵兆。」
「在這點上,甄夫人的做法是近乎無為而治,不是她不想做,而是她很多事情都憋在心裏,這也是為了大局考慮。」
「我這麼說,你是不是能明白些?」
呂玲綺似懂非懂,「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夫君講的東西,和阿父以及公台先生,似乎並不太一樣呢。」
袁熙嘆了口氣,「在邊地就要做狼,你表現的兇狠,別人才不敢欺負你。」
「但在中原做事,往往卻是各方妥協的結果,因為一旦放到明面上,很多事情便無法善了了。」
呂玲綺嘆道:「看來我還是適合去并州。」
袁熙笑道:「你去哪裏,我都會去找你。」
呂玲綺開心的笑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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