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夥為首的是劉備,張繡在攻打新野的時候見到過,後面站着的關羽張飛,張繡見到了,不自覺把手緊了緊,光憑對方這幾個人殺過來,只怕自己也抵擋不住。
另一伙人數少些,為首的是個身穿扎甲的年輕將軍,後面跟着幾員將領,還有個士人打扮,羽扇綸巾的青年文士,不知為何,那文士身材倒比其他人都高,更像個猛將,但看打扮卻是個謀士。
張繡雖然從未見過這些人,但看其和劉備向自己走來,劉備還故意落後半步,便猜到了七八分,於是迎上去道:「來者可是徐州牧袁使君?」
袁熙拱手道:「正是,見過張將軍,久聞將軍大名,今日得見,將軍風姿偉儀,氣度不凡,讓熙實在嘆服啊。」
張繡知道這都是些客套話,他也不繞圈子,拱手道:「多謝使君誇讚,繡鎮守南陽,無奈被曹操兵勢所逼,實在是迫不得已。」
「即便如此,操卻密謀害我性命,辱我門楣,實在是背信棄義,欺人太甚!」
「今使君大敗曹操,繡能保全自身,多賴使君相助,甚為感激,請受繡誠心一拜。」
袁熙發現張繡比自己想像的要聰明的多,和這種人說話最不費事,所以他當下也欣然道:「將軍既能醒悟,為時未晚,今曹操兇橫,挾持天子,荼毒天下,我等性命皆受其威逼,且其得寸進尺,欲對我等趕盡殺絕,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熙提議,三方聯手對抗曹操,新野宛城互為犄角,我在九江以為臂助,未知將軍意下如何?」
劉備此時當然要先表態,「將軍歲和我有交戰,但都是曹操脅迫,如今唇亡齒寒,只有同氣連枝,方能度過難關。」
張繡略一猶豫,出聲道:「我對聯手之事,並無異議,但曹操勢大,若卷土衝來,使君地盤都在頗遠的地方,只怕救援難到」
袁熙知道張繡這是在討價還價,畢竟誰都會空口許諾,一涉及到根本利益就開始扯皮,當下出聲道:「沒錯,困守一地,只能被曹軍慢慢消耗,是很難堅持長遠的。」
「熙有個提議,支持兩位往司隸涼州方向擴張。」
「兩位也知道,我如今在黑山牽制懷城,聯手高幹攻打河東,和馬騰韓遂交戰。」
「兩位可以北上弘農,進逼河東,以為牽制。」
「若真能成功,便可將司隸這塊曹操的重要地盤奪回,同時聯通涼州,從而壓制,甚至擊敗馬騰韓遂。」
「到時候司隸涼州之大,足以容得下兩位,我也會上表請奏天子,為兩位加封侯位。」
張繡聽了思忖起來,袁熙這話對他來說確實很有誘惑力,他是涼州出身,涼州武將誰也不服誰,李傕郭汜張濟樊稠,原來是涼州四巨頭,若有他們在,根本沒有馬騰韓遂什麼事情,現在張繡想到讓原先看不起的馬騰韓遂佔了便宜,也是心中頗為難受。
他試探道:「那使君」
袁熙斷然道:「我會力所能及牽制曹軍主力,為兩位後援。」
「接下來我會和曹操徹底開戰,到時其必然分身乏術,兩位便可趁機行事。」
「為表誠意,這次攻打曹軍所獲軍器輜重,我分文未取,留之二位,如何?」
張繡目光一閃,曹操駐紮在宛城的兵馬都是曹昂嫡系精銳,其兵甲俱全,即使能分一半,也不是個小數目了!
和剛才的許諾不同,這可是實打實的好處,其實袁熙即使當場翻臉,把張繡殺了,張繡也只能自認倒霉。
不過好在無論是袁熙還是劉備,都是以仁義治理聞名的諸侯,所以張繡這才敢單騎赴會,要是換做面對曹操,張繡是斷然不敢如此做的。
先前曹操讓張繡攻打新野,擺明了是讓張繡自損實力,張繡雖然忍了下來,但還是做了起碼的防備。
一是帶走了大部分的主力兵士自保,二是留下賈詡和曹操周旋,但隨後傳來的消息,卻讓張繡有些破防。
曹操暗自收買自己手下大將胡車兒,還私納了自家嬸娘,這實在欺人太甚,自己剛投降便如此對待自己,誰知道以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當下張繡抱拳道:「如此繡便和兩位聯手,共抗曹賊!」
三人進了曹軍廢營,找了塊地方,歃血為盟,喝了血酒,相視哈哈大笑。
劉備和張繡環視廢棄的大營,見處處都是血火兵災留下的行跡,不僅咋舌感嘆,要知道這可是夜襲,雙方只是將人填進去,誰都不知道最後的勝負。
袁熙也是親自上陣,最後賭贏了這一戰,就是這副狠勁,世家出身的子弟,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所以兩人下意識都將袁熙當做了和曹操一同檔次的對手,既然袁熙擊敗了曹操,他們更不想和袁熙為敵了。
袁熙突然想起一事,指着不遠處一頂帳篷道:「我倒是忘了一事,打營時機緣巧合,卻是救下了將軍家人,便是為曹操挾持到營中的鄒夫人」
張繡聽了,臉色一變,說道:「此事有辱門楣,張家名聲受辱,為全其名節,還是死了的好。」
他當即對左右道:「去拿火把,燒了。」
眾人沒想到張繡反應如此激烈,都是一呆,劉備倒是一副理解的樣子,呵呵笑道:「張將軍說的是,這對於張家來說,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關羽聽了,欲言又止,他望着帳篷,神色複雜,隨便慢慢地轉過頭去。
這是張家的家事,張繡身為家主,在場其他人都是不好置喙,一時間氣氛沉默了起來。
呂玲綺嘟囔道:「女子被脅迫,又不是她心甘情願的」
張繡早知道其是袁熙夫人,不好得罪,只沉聲道:「家族名聲便是如此。」
對他來說,鄒氏作為張濟的遺孀,如果是正室,考慮到孝道,張繡還不好如此做,但既然是妾室,張繡便有權處置,外人誰也誰不出什麼。
張繡也知道自己行為不妥,他走近到營帳,出聲道:「嬸娘可在否?」
他這話不僅是詢問,還是試探,看看鄒氏是不是真的在內。
裏面傳來鄒氏淡淡的聲音,「賤妾在。」
「剛才的話,賤妾都聽到了,請家主速速點火,以正張家清名。」
雖然聽出鄒氏話中的憤懣意味,張濟心裏也是有愧,只得出聲道:「多謝嬸娘成全。」
「還請嬸娘赴死。」
裏面傳來一聲冷笑。
張繡回過頭去,對身後的侍衛說道:「點火。」
片刻之後,營帳熊熊燃燒起來。
眾人望着起火的帳篷,如同熊熊火把一樣,照亮了即將入夜的天空,皆是沉默不語。
等帳篷火勢完全熄滅,張繡走過去,眼見兵士用長槍挑開廢墟殘骸,露出一具已經燒的焦黑的屍體,雖然已經面目難辨,但從體型上看是女子無疑。
他這才疑慮盡去,出聲道:「張繡嬸娘力抗曹賊,不幸為其所害,但守住了張氏名聲,繡深感痛惜佩服。」
劉備在一旁嘆道:「此女真是當世女子楷模,備定為其上表,表彰其節烈。」
張繡點了點頭,頗為滿意,這對所有人來說,算是最好的結果了。
呂玲綺看在眼裏,心中腹誹,心道涼州人真是缺什麼在乎什麼,本來名聲差,卻最在乎名聲,和自己阿父一樣。
隨即她醒悟過來,自己怎麼這麼說阿父呢?
張繡這才面露釋然之色,對眾人道:「眼下諸事已了,繡在城中擺酒,等待各位蒞臨。」
劉備聽了,呵呵笑道:「備先恭送將軍入城,隨即便到。」
袁熙也出聲道:「請將軍先入城。」
張繡知道這是袁熙讓自己消除疑慮,當下應道:「感謝兩位使君抬愛,我這便回去領兵入城。」
劉備目送張繡離去,轉頭卻看到關羽興致不高,不由奇道:「二弟在想什麼?」
「張繡擺酒,一起去啊。」
關羽悶悶道:「沒什麼,今晚我要守營,不去了。」
袁熙見到關羽神色,心中便猜到了七八分,他讓眾人暫且等着,卻帶着呂玲綺和諸葛亮轉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帳篷里。
裏面郭嘉正怡然自得地喝着酒,見袁熙進來,笑道:「怎麼樣,看了場好戲。」
袁熙嘆道:「還是先生對人心把握的准啊,我是真沒有想到張繡如此決絕。」
郭嘉淡淡道:「人心而已,總有緣由。」
他看想袁熙身後,袁熙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諸葛亮拉上前來,說道:「我敢打賭,孔明可是天下最合適做先生弟子的人了!」
「還請先生以後多多提點於他。」
先前郭嘉在後路支援,昨日才趕到,諸葛亮上來拜了,郭嘉看了諸葛亮樣子,將信將疑道:「他?」
「怎麼看也不像個謀士,倒像個武將。」
袁熙忍不住笑道:「先生,你這都是老黃曆了,甚為軍師要行軍打仗,體格不好可撐不下去啊。」
郭嘉一聽,嘟囔道:「這不是更適合沮授?」
「我這不知兵事的,怎麼教他?」
他看向諸葛亮,「我且問你,剛才和使君的對話,說的是什麼?」
諸葛亮聽了,坦然道:「先生應是早就預見到了張繡會不讓其嬸娘活下去,所以提前和使君作了安排吧?」
郭嘉聽了,眼神一閃,「你倒是看出來了,怎麼猜中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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