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寧靜急得抓心撓肺的功夫,他已經從床底掏出一個鋪蓋卷,自覺在牆根處鋪下。
她心裏鬆了一口氣,同時又感覺有些不大好意思。
打地鋪?
臘月天天寒地凍,被褥單薄,讓他睡地上豈不是殘忍了點?
無奈努努嘴,卻又無計可施。
她把搭在小床上的軍大衣拿過來幫他蓋在身上。
如此,一夜無眠。
第二天起來,姚寧靜渾身輕鬆,昨天出了汗,捂了一晚上,燒也退了。
吃罷飯,周志遠利索收拾碗筷刷碗。
姚寧靜則坐在小床邊瞪眼。
沒有手機沒有平板沒有電腦的七零年代,時間緩慢冗長。
低頭看到床下行李包露出一半報紙,她彎腰就把報紙從包里拿出。
報紙刊頭有醒目的四個加黑加粗大字「人民日報」。
是偉人的字體。
報紙上刊登着國務院頒發的一些條例,大篇幅報道了頗具時代特色的「傷痕文學」。
姚寧靜不由嘴角一撇。
上一世她暴脾氣,後來多次受挫,也被生活磨了稜角。
得了癌症後,她心境平穩了許多,閒來沒事就喜歡看書。
周志遠不動聲色站在門口觀察。
她竟然看報紙?
這些報紙是他從單位帶回來準備糊牆的,她發瘋般給扔了出去,說又黑又白的,像是報喪。
姚寧靜看得津津有味。
一抬頭,周志遠已經在剁白菜。
這剛剛吃完早飯,又開始做午飯?
低頭剁菜的周志遠後腦勺像是長了一雙眼。
「中午我要到醫院去看長生,包一點餃子帶過去。」
周長生是他沒有出五服的兄弟,也是林場隊裏的職工。
出了這種事情,於情於理都得去探望。
白菜剁得精細均勻,撒上切成末的蔥花和油鹽,一點肉丁都沒有。
即便如此,還是香味撲鼻。
「那我幫你和面?」
姚寧靜有些坐不住,訕訕搭腔。
她知道男尊女卑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家務活大多都得女人干,像他這般主動做家務的男人真是稀罕。
他回頭看她一眼,對上她那彎彎的眉眼,心裏的疑惑越發加重。
「不用。」
不用拉倒,畢竟她原來就是個懶散的,她也不好勤快大了。
周志遠包了大約六十個餃子,形狀一模一樣,排列整齊像是正在等待檢閱的士兵。
姚寧靜咂舌,幸虧沒有主動下手包餃子。
她的廚藝實在是拿不出手,心思飄遠,又想到了前世。
上一世她工作繁忙,壓根沒有時間做飯,一日三餐非常不規律,這也是後來得了胃癌的原因之一。
倒是他,有時間都會親自下廚做飯送到她單位。
撲鼻香味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餃子下熟之後,周志遠盛出一盤放到灶台上,其他的全部裝到了鋁鐵飯盒裏。
「晚上關好門,上好插銷再用頂門棍頂着,今晚我不回來。」
悶聲囑咐一聲,周志遠抱着用絨衣裹着的飯盒大步走出院子。
吆!這男人一如既往的心細!
連中飯和晚飯都給準備好了!
抓一個餃子塞到嘴巴里,味道賊香!
儘管沒有半點肉丁,味道比玉米餅子好吃的不是一星半點!
一口氣吃了半盤,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閒着沒事,她收拾了屋子,曬了被子。
忙起來時間過得很快,沒什麼感覺天就黑了。
姚寧靜吃了晚飯,聽話關門上插銷又用頂門棍頂上,乾脆睡覺。
現在身體過於虛弱,需要好好休息。
等再睜開眼,天已經黑透,根本不知道幾點。
「咕咚」!
院子傳出一聲悶響,像是跳牆頭落地的動靜。
她心一驚,急忙起身。
借着昏暗夜色,她看到從門上的破窟窿伸進一隻手,輕輕把頂門棍拿到一邊,緊接着就要去撥插銷。
好個大膽的色狼,竟然打姑奶奶的主意!
前世她知道寧紅梅圖謀不軌,可是報班練過格鬥的!重生一世這些功夫倒是派上了用場。
打開房門的功夫,她一聲不吭,一個利索出手,揚起頂門棍照着來人的腦袋就打砸過去!
眼看着對方一個敏捷轉身躲開,她一個掃堂腿踢出,緊接着右手一個黑虎掏心,朝着他胸膛就打了過去!
他敏捷跳躍躲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是我!」
聽到聲音,姚寧靜大吃一驚當場愣住。
竟然是周志遠!
「你,你不是不回來嗎?」
昏暗如同螢火的煤油燈亮了,看到站在面前的高大背影,她莫名心虛的厲害。
「嗯,長生轉到縣醫院了,那邊有人陪。」
他沉默回應一聲,快速倒水洗漱。
「早點睡,明天吃完早飯回去。」
「嗯。」
吹滅煤油燈,姚寧靜窸窸窣窣躺回到小床上。
躺床上的躺地鋪的都瞪大了眼睛,各懷心事。
姚寧靜好奇明天的見面,周志遠則盯着能看到星星的屋頂思索。
她這幾天反常的舉動越來越多。
她能治病救人,這個他知道些緣由,可她還喜歡看報,又會拳腳功夫,一招一式還很老練,沒有個十年八年根本練不出。
據他所知,她壓根不懂功夫。
她到底是誰?
姚寧靜被一陣陣狗叫聲吵醒,周志遠已經不見人影。
地上的鋪蓋卷的整整齊齊放在牆角。
院子裏傳出噼里啪啦燃燒的聲音,到外邊一看,他正在用一個小小的土爐在燒鍋。
「早啊」
姚寧靜不好意思沖他一笑,眉眼彎彎一臉笑意眼睛中有光亮在閃耀。
「嗯,洗臉吃飯。」
坐到飯桌前,她的面前出現了兩個煮雞蛋和已經熱好的半盤餃子。
「昨天到醫院去,長生給的。」
他悶聲啃着玉米面餅子喝碗裏的白開水。
周長生傷勢嚴重,到山下衛生所做了簡單的包紮,當天就轉到了縣醫院,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大夫說,幸虧搶救及時,如果不能及時止血救治,就算是送到了醫院,人也不行了。
因為這事,大夫還說林場這邊臥虎藏龍。
周長生更是感動的熱淚盈眶,讓他回來代自己好好感謝姚寧靜。
他要是死了,這個家還真是完了,老婆孩子沒法活了。
「你會醫術?」
周志遠那雙深邃的眼睛掃視她一眼,眼底帶着試探和詢問。
「我姥爺不是會中醫嗎,跟着姥爺學了點」
「哼,早知道救人不落好,我還懶得出力呢!」
既然演戲,那就按着她作天作地胡攪蠻纏的性子演下去。
省的他起疑心。
誰能相信這種類似死而復生的重生事件呢?
把一個雞蛋三兩下剝皮塞到嘴裏,接着把另外一個雞蛋扔到周志遠面前。
「你吃一個!」
這年代的老母雞吃的是純天然食物,味道跟幾十年後激素雞下的雞蛋自然不一樣,雞蛋那叫一個賊香!
三兩下吞下肚,末了還意猶未盡的砸吧一下嘴巴。
周志遠不動聲色把雞蛋放回到桌子上。
吃罷飯,周志遠帶着姚寧靜往村後的方向走。
想起要面對老周家老老少少一群人,她莫名腦殼痛。
婆婆王桂花出名的尖酸刻薄的老寡婦,老二周長存在村里擔任生產隊隊長,還算是個憨厚能幹的,老三周長在那是出名的混不吝,偷雞摸狗的事情沒有少干。
老二老三都已經娶妻生子,現在都跟王桂花住在一起。
老四小姑子周長娥胸大無腦天生蠻力,一言不合就能動手打人。
她摸不清周志遠打的什麼主意,別看他是個悶葫蘆,其實是個心機深沉,難以從臉上窺測心事的。
只能見機行事。
奇怪的是,周志遠走到半路,拐彎到了一戶人家喊了駝背二叔周永善。
模糊聽到村支書一會也到。
姚寧靜不好意思打聽,心裏卻是更加惴惴不安。
這不像一般回家的套路啊,難道他有什麼其他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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