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難逃一死!
風聲呼嘯,好似烈烈清雷。
眨眼之間,董懷宗便已經到了顧人龍的跟前。
顧人龍方才喊得壯烈,此時卻是半點去接的意思也沒有。
縱身一繞,便朝着空處撲去。
什麼二弟三弟……關鍵的時刻,全都可以拿來犧牲。
他可以用遲鱗的死大做文章,跑到落日坪上來演一場大戲,憑什麼就得去硬接董懷宗的屍身?
如今大勢已去,自然是得趕緊跑回奔雷堂重整旗鼓,面對敵人才是正經。
哪裏能夠失陷於此?
卻不想,不等他飛身躍起,便聽得琴弦一震,宛如劍鳴之聲沖入,好似高山流水!
當即腳下一點,讓開這一劍。
只是出手的是燕聞歌,他的七弦譜從來都不是一劍一劍拿來用的。
對付孫瘸子是一種法子,對付這十三幫之一奔雷堂大堂主自然是接連出劍。
他屈指撫琴,劍鳴之聲不絕於耳。
顧人龍雖然不願與之糾纏,可是想要就此脫身,也是極難。
眨眼之間便已經耽擱了三個呼吸,就見他猛然躍起,身形高高在上,回頭所見,怒喝一聲:
「你當真找死!!」
奔雷訣雲涌之間,奔雷驚天掌轟然落下。
人在遠處,打出來的自然只是掌風。
只是這掌風之中,蘊含奔雷訣的內力,遠遠看去,便好似是一個巨大的掌影從天而降。
燕聞歌不敢怠慢,雙收如飛,琴鳴陣陣,劍鳴錚錚。
兩股力道當即於半空之中糾纏不斷。
顧人龍此時卻已經落到了落日坪上,足尖一點,便還想脫身。
可聽得跟前風聲不對,一抬頭,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柳宗明。
「顧大堂主,話未說完,何必着急我就走?」
柳宗明一手攬須,屈指便點。
看模樣,不似是在施展武功,倒是有點像是在繪作丹青。
這一點,正是【畫龍點睛】!
取自聞香書院絕學【霍派丹青指】。
這功夫乃是聞香書院某一位姓霍的院首所創,此人獨愛丹青之術,自成一派。
其後借丹青入武,創出這一門指法。
這一擊畫龍點睛,專尋破綻,說是點睛,實則點缺。
顧人龍心頭一動,雷光步接連變化,身影重重,可惜彼此距離已經太近,這一指破開重重虛影,正落在顧人龍的掌心之中。
這已經是顧人龍的極限了。
其實柳宗明這一指,取的本是顧人龍胸前的神封穴。
若是當真被他點中了,此穴所屬乃是足少陰腎經,內力循着經脈透入其中,雷光步基本上直接就廢了。
所以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這才伸手來擋。
如今指力落在掌心之上,柳宗明內力一放,顧人龍只覺得周身一震,整個人不自覺的連退三步。
他也絕不氣餒,只要神封穴無損,足少陰腎經無礙,大不了再跑就是。
可腳下一轉,正要換一個方向,就見顏無雙正笑意吟的看着他。
當即臉色一黑,再換方向,卻是顧生煙和阮玉青聯袂而立。
兩個女子都是手持長劍,顯然已經做好了抵擋他的準備。
倘若是換做平日裏,顧人龍尚且不將這兩個女子放在眼裏。
可今日場合不同,只需要稍微拖延一二,他就再無指望,當即只好再換……
然後就看到了軒轅一刀。
不僅僅是軒轅一刀,還有棲鳳山莊的鳳銜枝,以及已經站起身來的滿盛名。
乃至於整個落日坪上的所有人,全都站起身來,將他一個人團團圍住!
「豈有此理!!!」
顧人龍終究是怒不可遏:「你們……你們欺人太甚!!」
「放你娘的狗臭屁!!」
軒轅一刀冷笑一聲:
「咱們欺人太甚?是你將咱們當成傻子了。真以為恩師不知道你們的盤算?實話告訴你,就算你方才脫身離開了落日坪,也走不出這三仙山。
「我血刀堂早就已經將這三仙山所有下山要道盡數圍住。
「你根本插翅難逃!!」
「恩師?」
儘管軒轅一刀說了半天,但是顧人龍唯一注意到的就是這兩個字。
至於說軒轅一刀的佈置……
哪怕佈置的在怎麼天衣無縫,關鍵還是得看人……憑藉他顧人龍的武功,除開落日坪上的這些高手,誰是他的對手?
不過都是一些土雞瓦狗,插標賣首之輩罷了。
「老夫已經拜江然江少俠為師!」
軒轅一刀直接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了出來:「如何?」
顧人龍一陣無語:
「丟人現眼……」
「現如今最丟人現眼的,只怕是你吧?」
軒轅一刀輕輕搖頭:
「老夫勸你,束手就擒,莫要做無畏掙扎,今日落日坪上同道甚多,哪怕一人一泡尿,也能淹死了你!」
顏無雙當即眉頭緊鎖,橫了軒轅一刀一眼:
「莫要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顧生煙也拽了拽阮玉青,心說要尿你自己尿……
軒轅一刀不以為忤,只是舉起千鈞刀:
「顧人龍,你好好想想,束手就擒說不得還有一條活路。
「否則的話,叫咱們出手,或者是我恩師出手,你的下場只怕比你那二弟三弟,好不到哪裏去。」
「成王敗寇而已……不過,你說了半天,你那恩師呢?」
顧人龍環顧一圈,沒有見到江然的身影。
正疑惑之時,忽然有呼嘯之聲響起。
緊跟着便是嗖嗖嗖的破風之聲。
正愕然之間,以為是奔雷堂的人開始扔天雷子了,就聽轟轟轟幾聲響,大批的白霧頓時湧現,遮天蔽日,叫人看不清楚周遭環境。
緊跟着便有慘叫聲響起。
只是這聲音古怪,不是在周圍傳來,而是好似山崖那邊有人跌落下來。
難道岩壁之上,也有人忽然出手偷襲,將他們從上面推了下來?
身處濃煙之中,目不能視物,一時之間在場眾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軒轅一刀則下意識的想要先將那顧人龍拿住。
卻不想,這一手直接抓了個空。
心頭頓時咯噔一聲,難道竟然叫他跑了?
這一股濃煙顯然不是左道莊當夜對江然施展的手段,沒有那麼綿密濃稠揮之不散的特性。
落日坪本就風大,此時大風一吹,不過片刻之間,便已經消散無蹤。
再舉目看去,就見山崖之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群齜牙咧嘴,口中哎呦不斷的黑衣人。
往上看,方才不知所蹤的江然,這會正坐在岩壁邊上。
手裏拿着一個酒葫蘆,正舉杯痛飲。
他兩條腿的正下方,便是焦尾琴所在。
只不過,此時此刻,焦尾琴上正站着一個人。
這人一身黑衣,長身而立,站在焦尾之上,不動不搖,便好似是一顆紮根在焦尾上的古松,就連琴弦也未曾顫動一分。
只是這人這會正抬頭看着江然的兩條腿,雙眼之中滿是為難之色。
江然抻着脖子也看着他,笑着說道:
「你上來啊。」
「……有本事,你下來。」
那人聲音低沉,似乎故作偽裝,不願意透露原本的聲線。
江然啞然一笑:
「你是打算,就這般跟我牽扯不清了?我喊你上來,你喊我下來,大家喊上個把時辰?」
「反正我也不會累……」
「可你就不怕你腳下焦尾一響,被琴音震殺?」
「所以,你不敢下來。」
「我在等你上來。」
「可我不想上來。」
江然嘆了口氣:
「你不會以為,你不上來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吧?」
「你有什麼辦法?」
黑衣人淡淡開口,眸子裏似乎還帶着一點好奇。
然後他就看到江然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天雷子。
黑衣人臉色一變:
「你不敢!倘若天雷子於此炸開,難保焦尾不傷!」
「可我若說,我根本不在意焦尾傷不傷,只在意能不能出口惡氣呢?」
江然咧嘴一笑:「實不相瞞,自從得到焦尾到現在,這東西一點好處都沒有帶給我。光看着,不能用,還得被一群人追在屁股後面圍追堵截,想盡了辦法要殺我。
「或者明着來,或者暗着來,還有人患了失心瘋……就好似奔雷堂,他們根本就是瘋着來。」
「……這話倒也沒錯,所以,我今天來取焦尾,也是黑衣蒙面。
「實不相瞞,其實我這都是為了你。」
黑衣人說道:「你看,你不堪其擾,我正好黑衣蒙面將其取走。你就此解脫,也無人能夠認出我來,你我都能平安無事,不是很好?」
江然搖了搖頭:
「不好不好,要是被你偷走了焦尾,那這品茶賞琴大會,不就成了一個笑話?
「我本來就可以藉此將焦尾的麻煩徹底解決,哪個用你在這當中橫插一手?
「我勸你……儘早收手,否則的話,小心我真的炸了你。」
黑衣人沉默,最後搖頭:
「我還是不想上來,我想賭一把,賭你捨不得焦尾。」
江然眼睛微微眯起,緩緩舉手,黑衣人凝望江然,卻忽然聽到江然大聲喊道:
「還不動手?」
黑衣人心頭一緊,下意識的一位已經有人來到了自己身後。
但是轉念一想,這特麼是半山岩壁之上,不管什麼人想要動手,都得飛身而起,這麼大的動靜,自己又不是聾了,怎麼會聽不到?
可下一刻,就聽得各類風聲呼嘯而至。
聲音恢弘,竟好似是萬箭齊發!
下意識的回頭一瞅,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飛來的竟然是一枚枚暗器!
今日落日坪上人滿為患,黑衣人以及那濃煙出現的突兀,在場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直到江然拿出天雷子,他們方才恍然大悟。
直接衝上去跟這黑衣人交手自然是不行的。
一不小心碰到了焦尾,那可就難說生死。
但是他們可以拿暗器將其打下來啊。
當即這一大群人,紛紛掏出暗器,隨着江然一聲落下,當機立斷將手中暗器盡數打出。
甚至還有幾個心眼歪了的,不僅僅打那黑衣人,還朝着江然這邊瞄準。
江然一甩袖子,擋飛了暗器的同時,也瞥了這幾個人一眼。
將他們的容貌記下,待等一會找他們好好算賬。
卻說那黑衣人,實在是沒想到這幫人竟然如此齊心協力。
他不是江然早有準備,此時回頭,暗器已經到了跟前,生死一瞬,顧不上其他,只能單臂一輪,直接畫了一圈。
這一圈便有一股奇詭的力道,所有籠罩於此的暗器都不由自主的隨着他的手臂運轉。
一圈不夠,便來了第二圈,一直到三圈落下,所有的暗器盡數被他的手臂帶動,好似一條以暗器組成的衣袖,隨着他的手臂揮舞,飄飄灑灑,竟然煞是好看。
而就在此時,他隨手一擺。
暗器如長河,呼嘯而去,卻是直奔江然而來。
江然扯了扯嘴角,心中吐槽一句:這是萬器歸宗嗎?
可他也未曾離開原本的所在前去抵擋。
只是單掌往下一壓,天覆神掌的無形力道瞬間打出。
面前就好似是形成了一面無形氣牆,那暗器剛剛到來,便被這力道反擊回去。
黑衣人一愣。
他本是想要借花獻佛,藉此逼退江然,讓他讓開道路。
卻沒想到,江然竟然如法炮製,也將這暗器還給了自己。
兩個人一上一下,本來各有顧慮,難以交手。
這會卻借着這暗器對上了。
眾人所見,便是那黑衣人站在焦尾琴上,單掌朝上,江然坐在岩壁之上,單掌朝下。
兩章相對之間,飛蝗石,柳葉刀,梭子鏢,鐵蒺藜等暗器,便好似是組成了一條河流,就在兩個人的兩掌之間不斷的涌動。
只不過眨眼的功夫,站在焦尾琴上的黑衣人便是雙眸凝重,隱隱有血絲可見。
雖然他蒙着頭臉,也能看出他腦袋上浮現出了冉冉白氣。
顯然內功運轉已經到了極致。
可縱然如此,他腳下的琴弦也還是在一點點的往下壓,逐漸出現了弧度。
世人皆知,焦尾不可彈。
只因為這不僅僅是一張琴,同時也是昔年機關大師風火嵐山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它是一件兇險的兵器!
使用不得其法,一旦琴聲響起,首先死的不會是敵人,而死彈琴之人。
如今琴弦下彎,稍有不慎這黑衣人便會命喪當場。
反倒是坐在懸崖邊上的江然,不會有絲毫損傷。
豆大的汗珠自這黑衣人脖頸之間流淌,生死一瞬,既要面對江然的掌力,又有焦尾隨時會響的兇險。
這一瞬間黑衣人幾乎喘不過氣。
而就在此時,風雷之聲忽然自江然背後而來。
不必回頭,江然就知道身後來的是誰。
當即洒然一笑,也不在意,只是單掌於地面一拍,整個人順勢而起。
一直粗糙的手掌,自江然背後一掠而過,掌力打的半空呼嘯,好似電閃雷鳴。
「顧人龍!!」
軒轅一刀一眼看出此人,當即怒喝一聲:
「你敢偷襲!?」
正要提刀殺上,就見那黑衣人一甩袖子,沒了江然的壓力,這些暗器的控制權再次回到了他的手裏。
隨着袖子一甩,暗器如雨,紛紛落下,直奔在場眾人而去。
他自己則是先以千斤墜穩住身形,絕不再沉一分,也絕不立刻脫離琴弦。
然後緩緩收力,讓琴弦恢復正常。
其後方才一躍而起,琴弦一顫,卻並未發出琴聲。
那黑衣人眼見於此,方才鬆了口氣,再抬頭,江然手裏的碎金刀已然出鞘。
鋒芒一掃,金輝漫天。
與此同時,另外一側的顧人龍也沖將上前,卻並非是要跟黑衣人聯手共抗江然。
而是打算趁亂去搶焦尾琴!
就見那黑衣人雙臂揮舞,身形一讓。
江然這原本劈向他的一刀,竟然不由自主的轉了方向,直取顧人龍而去。
好在顧人龍終究非是尋常人物。
雷光步一閃,讓開這一抹刀芒,就聽那黑衣人怒聲喝道:
「你不與我聯手,我們兩個都得死!!」
江然卻哈哈大笑:
「堂堂落花煙雨盟,便只有這麼點出息?同為十三幫的兩位幫主,竟然聯手對付一個江湖晚輩?」
「落花煙雨盟?」
「原來是他!」
「方才他接暗器以及接江然這一刀,所用的難道是【落英七絕】?」
「正是,昔年有幸曾經目睹落花煙雨盟盟主江寒以此招對敵,與方才一幕,一般無二。」
「怪不得他要掩飾嗓音……」
「可他什麼時候來的?江然怎麼看上去,好似早有準備?」
「怎麼看出他早有準備的?」
「剛才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顧人龍的身上,唯獨他不見了蹤跡……」
「那白煙之後,若不是他堵住了江寒,只怕此人早就順走了焦尾琴!」
「人人都說落花煙雨盟行事霸道,卻沒想到,也有這般鬼祟行徑。」
「江然一人獨戰兩大幫主,只怕要……咦?」
正當有人覺得,江然憑藉一個人和兩大高手交手,必然要遭的當口,就聽得轟然一聲響。
只見一道人影自半空狠狠跌落地面。
不僅僅將地面上的桌椅砸碎,更是在地面上印出了一個坑。
所有人都看到,此人正是顧人龍。
他方才跟江然交手對了一掌,如今人在坑中,滿嘴是血,看向江然的眸光,全是不可思議之色。
就見江然站在岩壁之上,笑看江寒:
「原來你我是本家啊,你方才其實說錯了,就算是你們兩個聯手,今天也仍舊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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