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觀塘。
漁港邊的一棟三層小樓內,串爆掛斷鄧伯的電話,用毛巾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新和聯勝?!
豬肉榮這冚家鏟還真敢想啊!
不過這樣也好,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令其瘋狂!
豬肉榮要是這一屆不跳出來,老老實實的熬幾年資歷,幾年後,話事人的位置絕對沒人爭得過他。
可沒想到這傢伙膨脹到這種地步,竟然要脫離和聯勝自立門戶,這樣鄧伯他們不對他動手都不行了!
哈哈哈哈咳咳咳!!
串爆連忙將氧氣罩附在鼻子上,深吸了幾口後,長長出了一口氣。
望着腳下的氧氣瓶,串爆眼裏顯露出深深的恨意,以往社團這麼多叔父里,身體最好的就是他和龍根,可自從上次的事情後,他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但現在的身體跟個廢人沒什麼區別,別說像以前一樣抽雪茄喝酒了,說幾句話都要咳個半天。
草!
等豬肉榮倒台後,一定要把自己的痛苦成倍的奉還給他!
咚咚咚.
這時一樓的大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樓下的菲傭連忙應答了幾聲,一路小跑過去打開後屋門,之後
聽到樓下突然沒了任何動靜,串爆疑惑地叫道:「阿珍,是誰啊?」
幾秒後,樓下沒有傳來的熟悉的回覆聲,串爆瞬間慌了神,他立馬用手快速的推着輪椅的車輪,想要衝到臥室裏面拿把槍防身。
可是原本輕易就能轉動的輪子,卻突然死死的卡住,一隻手重重地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左手從他肩膀探出腦袋笑眯眯道:「串爆叔,這麼急想上哪兒去?要不要我送送你。」
「你你們?!」
串爆的眼裏佈滿了驚恐,他抬起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左手跟其身後幾十個神色不善的手下,嘴唇翕動道:「伱們想幹嘛?!」
「串爆叔」
左手拍了拍串爆的肩膀,咧嘴微笑道:「別這麼害怕嘛,你這個輪椅還是我親手買的呢,用的還習慣嗎?」
「是不是阿榮叫你們來的?不關我的事啊,都是鄧伯!是鄧伯不選他,和我沒關係啊!」
看到串爆這慌亂的神情,左手豎起手指在他唇邊,示意他閉嘴。
「噓別怕.」
「榮哥叫我來是有好事告訴你,半小時後有骨氣,老大要請你們這幫老人家吃飯。」
在他驚疑的目光下,左手在他耳邊緩緩道:「知道你身體不便,老大特意讓我來接你。」
話畢,左手往後招手吩咐道:「將串爆叔的輪椅推上車,還有氧氣瓶就別帶了。」
他注視着串爆微笑解釋道:「誰知道您老人家還用不用得上呢。」
「我我不去!」串爆掙扎着離開輪椅,在地板上邊爬邊求饒道:「不關我事啊!你們要殺殺鄧威好了!我是無辜的!」
「放心」,左手蹲在地上拍了拍串爆的臉,冷笑道:「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此時的佐敦。
老鬼奀剛打完麻將準備回家,棋牌室里的那些人都是他幾十年的老街坊,許多年前這些人見他混社團,擔心被他連累都在故意疏遠他。
可正所謂風水輪流轉,如今這幫人已經開始忙着巴結他了,不僅隔三差五的就送一些補品給他而且還時不時地在牌桌上故意做牌,送錢給他老鬼奀。
原因很簡單,現在的他是港島最大社團的叔父,這幫街坊的子女要做生意要生活都離不開社團,有他老鬼奀發話,這些人做什麼事都方便。
怎麼會不討好巴結他呢?
而且最讓他舒爽的是,剛才接到鄧伯電話,豬肉榮這大炮筒竟然敢出去自立門戶,傻小子估計以為自己勢力夠大,就沒人敢動他。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天鄧伯就要召集其他區所有人一起打他,這個撲街囂張不了多久了!
到時候豬肉榮一死,阿樂就能順利安穩的當上話事人,作為他的直系叔父,自己以後每天收到的孝敬肯定不會少。
心情愉悅之下,老鬼奀不禁哼起了當年最愛聽的粵曲小調,
「明月究竟在哪方,白晝自潛藏,夜晚露毫芒,光輝普照世間上。」
「漫照着平陽,又又又」
「又又又?你倒是接着唱啊!」
啪!
鐵膽一巴掌重重地抽在老鬼奀臉上,將他抽倒在地的同時,抬起四十二碼的皮鞋狠狠踩着他的臉喝問道:
「老頭,你好像很開心啊?」
「跟榮哥作對讓你很爽是吧?!」
「啊?!說話!!!」
「你」
清醒過來的老鬼奀看着身前臉色猙獰的鐵膽,驚疑道:「你想做什麼?!」
「我是阿榮的叔父,你敢動我?不怕被逐出社團嗎!」
「逐出社團?」鐵膽拍着胸口故作惶恐道:「我好害怕哦,我真的好怕。」
啪!
鐵膽說完對着老鬼奀就是一巴掌!
「哈哈哈,老傢伙一把年紀了還這麼天真」,鐵膽擰着眉頭貼近老鬼奀狠聲道:「去nm的和聯勝,去nm的叔父輩,老子只認榮哥一個老大!」
「撲你阿姆!聽說你下午開會時一直反對榮哥當話事人,有沒有這回事啊?」
老鬼奀恨恨地盯着鐵膽,嘴硬道:「是又怎麼樣!豬肉榮不分尊卑為人絲毫不講江湖規矩,他憑什麼做話事人!」
「我尼瑪!」
鐵膽又是一巴掌抽下,指着他怒罵道:「你這個老不死的東西,要不是榮哥叮囑我帶你去吃飯,我現在就幹掉你!」
「吃飯?」
兩邊臉已經高高腫起的老鬼奀忍着疼痛,不解問道:「他要請我吃飯?」
「不僅是你」,鐵膽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串爆他們也在呢,榮哥大人有大量,你們不選老大,老大不僅不生氣,還要請你們吃飯,有沒有一點後悔愧疚啊?」
老鬼奀聽到後愣了愣,接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顫抖地大喊道:「我不去!你們要請請鄧伯好了!我不會去的!」
「呵呵」,鐵膽看着驚慌失色的老鬼奀,搖頭笑道:「這事可由不得你做主!」
他往後招了招手,「把這傢伙綁起來,送到有骨氣!」
葵涌。
一處老式居民樓內。
聯繫過各區叔父的鄧伯心裏突然湧起一股巨大的不安,混跡江湖幾十年,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不,應該說自從接到大d那通電話後,這種不安感就一直縈繞着他,只不過現在愈發增強了而已。
新和聯勝?
鄭繼榮他到底怎麼想的?
就因為不讓他當話事人,他就要叛出和聯勝自立門戶?
當初入會時怎麼說的,有敢三心二意勾結外人者,神召其上、鬼闞其旁、三刀六眼、五雷轟頂!
這傢伙當初入會時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鄧伯也懶得再去找鄭繼榮勸他不要衝動,剛才他一共打了十幾通電話,他向各個區的叔父都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打!
明天其他八個區同時打油尖旺,務必在最快的時間內掃清他場子,抓住鄭繼榮跟他的幾個心腹手下在關老爺面前行家法!
思索了許久後,鄧伯起身收拾了一下行李,為了防止鄭繼榮狗急跳牆,他準備回大澳女兒家避一避風頭。
等這邊都解決完了,他再出來收拾殘局。
因為事情匆忙,因此他並沒有收拾太多東西,胡亂地塞了幾件換洗衣服後,他左手提着旅行包,右手牽着自己養了許多年的小巴哥,走到了門前。
只不過剛打開門,他手中的包裹便啪的一下落在了地上。
門外的走廊已經站滿了一群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屋門正前方,阿翼輕吐一口煙氣,看着還在發愣的鄧威,微笑道:
「要出遠門啊?」
深夜一點。
以往最遲十點半就關門歇業的有骨氣此時卻依然燈火通明,只不過與往常不同的是,經常座無虛席的一樓大廳,這會一共也才坐了兩桌人。
而且是兩桌年紀六十歲上下的老人。
在這兩桌人周圍的牆邊,站滿了身穿黑色西服與灰色制服的男人,他們每一個都神色不善地盯着大廳中央的這兩桌人。
面對着這一群惡意滿滿的目光,重重喘着粗氣的串爆硬着頭皮朝對面的鄧威小聲問道:
「鄧伯,豬肉榮十有八九真的要叛出社團了,到時候他來了,你不要着急質問他,先好聲好氣地勸一勸他,有什麼話等我們回去了再說!」
鄧威聽到後只是沉默,他此時面色凝重,這麼多年來,他面臨過許多極其兇險的狀況,但沒有任何一次比今晚更讓他覺得不安惶恐。
深吸一口氣,他摸了摸腿上小狗的腦袋,鎮定下來的他對串爆微微點頭。
「草!」
老鬼奀聽到串爆的話卻不爽地猛拍桌子怒問道:「好聲好氣地勸他?!串爆你特麼的是不是在山上摔到石頭把腦袋撞傻了?!」
「你看看!」
他指着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頰喊道:「這是豬肉榮的手下鐵膽乾的,這王八蛋見面一句話不說就甩了我幾巴掌,他以為他是誰?!」
「一個草鞋而已,憑什麼敢這麼對我?!」
在他身旁的肥華見狀連忙捂住老鬼奀的嘴,對他急切道:「你想死別連累我們,現在什麼狀況你還不清楚嗎?!」
「什麼狀況?!」
老鬼奀一把推開肥華,眉頭緊皺道:「他難不成還真敢動我們?殺了我們,他在江湖上還怎麼混?」
「這不僅違背了幫規,而且殺社團前輩可是江湖大忌,他要是真做了,就不怕自己老了後,他手底下人也學他?!」
「唉」肥華嘆了口氣,拍着老鬼奀肩膀問道:「你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嗎?」
不等回話,他接着道:「我正抱着孫子散步,突然就被阿榮剛收的那個叫桑尼的小弟帶人給圍住。」
「我原本說了不去,可那個桑尼直接掐着我孫子的脖子,用他威脅我,他說我要是不去,我和我孫子現在就得死,去了的話,說不定只會死我一個!」
「這幫人沒人性的」,肥華緊緊地握着老鬼奀的胳膊,惶恐地說道:「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們,少說兩句話行嗎?等阿榮來了,好好勸一勸他,他要是不聽的話,你也別發火,就按照串爆的意思,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
「我」
望着肥華這懇切的眼神,老鬼奀猶豫了片刻後緩緩點頭。
肥華欣喜地鬆了口氣,正要再叮囑他幾句時,酒樓大門的突然打開,鄭繼榮披着一身黑色大衣,脖子上掛着一圈白色的圍巾,叼着雪茄踱步走了進來。
兩桌人見狀連忙起身迎接,除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鄧伯和老鬼奀外,就連串爆都撐着桌面準備上演一出醫學奇蹟。
「哈哈哈哈.」
鄭繼榮脫下手套,將大衣和圍巾都丟給身邊的阿廟後,走到桌前拍了拍肥華跟茅躉的肩膀,對眾人微笑道:「諸位叔父不要客氣,都坐都坐。」
眾人見他這麼和善,貌似不是要找麻煩的樣子,心中雖有不少疑惑,但都小心翼翼地坐回了位置上。
等他們坐定,鄭繼榮向經理點點了頭示意上菜,接着對桌上的眾叔父開口輕笑:「有骨氣的牛骨湯可是一絕,用的都是兩三歲的散養黃牛,精選的新鮮牛骨加上十餘種獨家食材配料,慢火熬製八個小時。」
「大冬天的喝上一口,哇,湯汁濃郁、口感醇厚,光是想想都流口水啊。」
話畢,他環顧一圈眾人,俯身對他們點頭笑道:「知道你們剛開完會沒多久,所以我阿榮特意請叔父們來喝湯補一補。」
串爆等人聽到後,心裏猛地一緊,他們面面相覷地看了一眼後,神色頓時不安了起來。
鄭繼榮將他們的神情見收眼底,他輕吐一口煙氣,挑了挑眉頭後,坐在了正緊緊盯着他的老鬼奀身旁。
幾分鐘後。
服務生將一碗碗灑滿蔥花的牛骨湯上端放在眾人面前,鄭繼榮也不管他們,用湯勺撥開上面的蔥花,在碗裏灑了一點白胡椒後,舀起一勺送進了嘴裏。
鮮美的湯汁在口腔駐留一秒後,便順着喉嚨緩緩滑進肚裏,一股暖意頓時散佈全身,這舒爽的感覺讓鄭繼榮忍不住微微點頭。
喝完一口湯後,他用筷子夾起牛棒骨邊已經燉的脫骨的牛肉送進嘴裏,吃的不亦樂乎。
與他相反的是,在場的叔父們這會卻沒有任何的胃口,只不過他們大眼瞪小眼的看了看後,一個敢開口的都沒有,就連鄧伯這會也只是撫摸着手裏的小狗,好像忘了自己是怎麼來了的一樣。
老鬼奀猶豫了一下後,開口道:「阿榮.」
見鄭繼榮聽到後只顧着吃着碗裏的牛肉湯,毫無反應後,他咬了咬牙接着問道:「阿榮,你如果只是為了請我們吃飯的話,我們會很開心。」
他摸了摸被鐵膽抽腫的臉頰,「可是你請人的手段不應該這麼暴虐,大家都是一家人,沒必要把場面搞這麼難看,還有你那個叫鐵膽的手下,你真得好好管管他!他竟然敢」
這時,正啃着大棒骨的鄭繼榮聞言扭頭看了一眼他,老鬼奀瞬間止聲。
見面前的男人沒有發怒後,他頓了頓轉而問道:「你之前跟大d說要搞個新和聯勝是不是真的?」
「你做事不能這麼衝動啊,你加入社團時入會儀式上那些話你都忘了嗎?」
「你可是我們和聯勝油尖旺區的領導人,怎麼可以說自立就自立呢?」
見鄭繼榮沒有絲毫髮怒的神情,老鬼奀不顧周圍人勸阻的眼神,語氣越發不滿道:
「你這樣做不合規矩!我們和聯勝哪裏虧待過你了!」
「你知不知你這樣是要被行家法的!三刀六眼、死於萬刀之下,你以為這是玩笑話嗎?!」
「這屆的話事人是阿樂,這是鄧伯親自拍了板的,你想當,再熬個十幾年的資歷不就行了?」
「這麼着急一時幹嘛?還有你那群手下也是.」
啪!
原本正啃着骨頭的鄭繼榮突然暴起,他舉起手裏的牛棒骨重重地砸在老鬼奀頭上!
一下兩下!
在眾多叔父驚恐的目光下,原本還滔滔不絕的老鬼奀此時已經滿頭鮮血的攤在桌上,而鄭繼榮依舊狠狠地朝他頭上砸下。
喀嚓!
十幾下後,手臂粗的牛骨直接斷裂,而老鬼奀抽搐了幾下後不知生死的癱倒在桌前。
鄭繼榮接過阿廟遞來的手帕,擦了擦手後,面無表情地望着桌上的鄧伯、串爆等人淡淡道:
「吃飯就吃飯,這麼多廢話。」
「來」,他指了指眾人身前的湯碗,「吃飯。」
被嚇得目瞪口呆的串爆等人聽到後猛然驚醒,他們顫顫巍巍地用湯勺舀起碗裏滾燙的湯水送進嘴裏,尤其是串爆,本身就對鄭繼榮的手段心有餘悸的他,吃的比誰都快,仿佛感覺不到燙一般,大口地喝着湯汁。
「哈?你真吃啊?!」
鄭繼榮猛地抄起桌上只剩半截的牛骨,將它一把甩向串爆!
牛骨精準地砸中串爆的脖子,鋒利的骨刺瞬間刺穿他的喉嚨,鮮血從傷口處止不住的濺射而出!
串爆痛苦地捂着脖子,他看向鄭繼榮的目光里充斥着恐懼與悔恨,抬起手指了指後,一頭倒在了地上。
鄭繼榮掃了一眼地上的死屍後,將目光投向從他進來便一直一言不發地鄧伯,他上身前傾,俯視着他的同時,咧開嘴角冷笑道:
「鄧伯,你怎麼不吃啊?」
今天我們這颳大風,回家路上出了點事,晚了點,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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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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