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竹軒聞言一噎,愣了片刻後不解道:「能力越大.地盤越大?」
「不然呢」,鄭繼榮理所當然道:「不是地盤難道是責任啊?」
「哈哈哈,鄭幫主說話還真是風趣.」
顧竹軒打了個哈哈後繼續說道:「據我得到的消息,鄭幫主應該是一周前剛從國外回來,前兩天才當上的斧頭幫幫主吧?」
「沒錯」,鄭繼榮承認道:「確實回國還沒幾天,怎麼,覺得我外地人好欺負?」
「呵呵.」
顧竹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拉起一張椅子坐到了他對面,「鄭先生可知上海灘勢力最大的四位嗨幫大佬都是誰?」
「不就是張萬霖和陸月生那幾人嘛」,鄭繼榮漫不經心道:「想提他們的名字嚇唬我?」
顧竹軒並沒有回答,轉而講道:「張萬霖買辦出身,與上海灘的洋人和高級華人們都保持着非常要好的關係,整個法租界少說有一半的鋪子都有他的股份,不僅任職着租界商會總聯合會主席,甚至還是納稅華人會監察。」
「這樣的人物,別說嗨幫了就連市長都不敢輕易惹他!」
說到這裏他抬眼看向對面的鄭繼榮,見他依舊面不改色地咬着雪茄吞雲吐霧後,皺了皺眉頭繼續講道:
「還有陸月生,雖說他在青幫只是個『悟』字輩的小輩,可其長袖善舞,上海灘政商兩界有不少人都是其至交好友,仗着這層關係,他開辦了全市唯一的一家專營牙鳥片的公司,執sh煙土行業之牛耳,幾乎全淞滬的青幫弟子都在他底下混飯吃,手下足足上萬人,是四大佬中人手最多的一個!」
鄭繼榮聞言微微挑了挑眉頭,顧竹軒這話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說淞滬有上萬名青幫小弟他信,可要說這上萬人都跟着陸月生吃飯.
這就純屬瞎扯淡了!
這年頭能養活這麼多窮人的辦法只有開辦實業,可就如今的市場環境,有能力做實業的不是像白秀珠那樣背景深厚的,就是像《茶館》裏的秦二爺那般堅信【實業救國】,變賣祖業創辦工廠。
就陸月生一個賣大煙的嗨幫頭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有這樣的覺悟。
那上萬名青幫小弟最多也就是在幫派掛個名而已,裏面起碼就八成的人連陸月生長什麼樣都沒見過。
對於他的種種想法,顧竹軒當然一概不知,此時的他還在繼續介紹了四大亨剩下的兩人。
「說起來,丁力這個大亨的身份水分最大,要不是許文強被暗殺,這個位置怎麼也不可能輪到他來當,但話又說回來,雖說他是沾了許文強的光,不過其幫派勢力卻不小,不僅手握着幾千小弟,並且還勾上了市長家的千金,發展好的話說不準以後跟張萬霖一樣,還能在政界掛個職位,說他是上海灘的一號人物,也不算過。」
「至於這最後一位,當然就是斧頭幫的上任幫主陳琛了,這傢伙雖然是個大煙鬼,做事瘋瘋癲癲,但其手段狠辣遠超普通人,並且為了撈錢常常突破底線,別說走私煙土軍火了,就連販賣人口這種事他都做的出來,雖然名聲差了點,但斧頭幫在他手上勢力卻膨脹的非常快,閘北第一大幫的名頭就是他打出來的。」
「只可惜」
顧竹軒注視着鄭繼榮,飽含深意道:「據說陳琛死後,現在斧頭幫上下也就幾百人,別說上海灘了,哪怕在閘北都做不到一家獨大。我聽說有不少幫派正想着吃掉斧頭幫坐上四大亨的位置,可上海灘江湖平靜了這麼久,沒有藉口的話誰也不敢第一個做這打破平衡的人。」
「鄭幫主,你要是今天殺了雷公霸佔十六鋪,我敢保證,明天就會有其他幫派以與雷公有舊為由圍殺你斧頭幫!」
話音落下,他緊緊盯着對面的男人,試圖從他眼神中看出一絲糾結或動搖,只不過他註定要失望了。
啪.啪啪啪!
鄭繼榮咬着雪茄,鼓掌稱讚道:「好好好,不愧是有【江北大亨】之稱的顧先生,勸起人來真是一套一套的,差一點我就被你說動了。」
「哦?」
顧竹軒聞言眉頭緊皺道:「難道你沒有聽懂我的話?殺了雷公對你們斧頭幫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你又何必這麼固執呢!」
見鄭繼榮一言不發,他猶豫了少許後又跟着講道:「老雷是我多年的好友,你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好了,事後我必有回報,如何?」
「哈哈哈」
聽到這裏,鄭繼榮忽然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如果是往常的話,我還真不介意賣個面子給你顧竹軒,可是今天不行」
「為什麼?」顧竹軒好奇道。
「因為伱不尊重我」,鄭繼榮抬起夾着雪茄的手,指着他的面門沉聲道:「你在這裏求我幫忙,連個『您』字都不說,從見面到現在你整整說了十五個『你』字。」
說到這,鄭繼榮湊近他問道:「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你」
混跡江湖多年的顧竹軒頓時啞口無言,他想過很多鄭繼榮會拒絕他的理由,可怎麼都沒想到問題竟然出現在他這兒了。
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顧竹軒面無表情道:「看樣子你是不願意賣我這面子了。」
「呵呵」,鄭繼榮冷笑道:「我也沒辦法,誰叫你自己趕忙地要湊上來丟呢。」
說完,他扭頭看向身後,「還等什麼呢鐵柱,沒看到談崩了嗎?」
一直死盯着雷公的鐵柱聞言頓時大喜,他重重地點了點頭後,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竄了出去,手成鷹爪直取雷公的咽喉!
「等等!」
咻!
一根竹筷如箭矢般甩了出去,插進了鐵柱腳前的石磚,擋住了他的步伐。
鄭繼榮活動了兩下手指,抬眼看向剛剛高喊的顧竹軒,「顧先生莫非還要聽一聽你老友的遺言?」
顧竹軒看了看倒在地上,臉色煞白的雷公,恐怕任誰都想不到就在幾分鐘前他這老友還意氣風發與他商量着如何打進閘北吞併斧頭幫。
「鄭幫主」
顧竹軒拱手朝鄭繼榮低頭道:「請您這次高抬貴手,放過雷公,日後我必有重謝。」
「嗯」
鄭繼榮點了點頭,「這回聽起來順耳多了,好,既然如此,你這次的面子我就留着下次給吧!」
話音落下,還不等這老傢伙反應過來,他便朝一直注意着這邊的鐵柱喊道:「報你的仇吧!」
「謝榮哥!」
鐵柱興奮地扯起嘴角,腳踩地面猛地衝到了雷公的面前。
經過一場大戰後,早已虛弱脫力的雷公還沒來得及抬手阻避,如精鋼一般的鷹爪便直接刺透了這老傢伙的咽喉!
望着雷公逐漸灰敗的雙眼,鐵柱怒喝一聲後將手中捏着的東西生生硬拔了出來,當着這老傢伙的面直接捏成了碎塊!
嘖嘖嘖.
見到這一幕,鄭繼榮忍不住砸吧了兩下嘴,看來鐵柱和這雷公的仇恨真的不小啊,殺了還不算,竟然連頸椎骨都得掰斷一節出來捏碎。
估計雷公一定很疼吧
「顧先生?」
鄭繼榮望着臉色煞白的顧竹軒,微笑地說道:「別說我鄭繼榮太不近人情,雷公的地盤我要了,這屍體你就領回去吧,不妨告訴你,得罪我鎮關西的人,不是被灌桶填海就是剁碎了餵狗,能夠安然入土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也算是給你面子了。」
顧竹軒微微閉眼,不忍再看地上老友的屍體。
特麼的,整個脖子都被撕開了半截,這也能算安然入土?
不過,鎮關西???
顧竹軒看向鄭繼榮淡淡道:「看來鄭幫主在海外的名聲也不小啊。」
「哈哈哈,在下不才,只不過是洪門在美利堅德克薩斯洲的一個香主罷了!」
正所謂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有人發問,鄭繼榮也不介意高抬起洪門的大旗。
反正這年頭知道五洲洪門總堂情況的幫派成員幾乎都在兩廣那邊,他就不信一個青幫的土老帽能拆穿自己的身份。
「洪門香主?!」
顧竹軒心中一驚,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有想過鄭繼榮在國外的身份不簡單,可卻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五洲洪門總堂的人。
理論上來說,其實他們青幫也是出於洪門。
在滿青時期,全國上下遍佈着數十萬的洪門中人。
後來洪門一支改稱紅幫,其中一支改名青幫,亦作清幫、安清幫。顧名思義,和洪門始建青初立誓反青不一樣,青幫原意,旨在保青。(青同清)
早期,青、紅幫水火不容。民國初期,沒有了滿青,青、紅幫沒有了敵意,也就有點藕斷絲連的情誼。
這小子竟然是五洲洪門的人
想到這,顧竹試探地笑道:「看來海外的洪門總堂也墮落了,鄭先生這么小的年紀就能當上香主,莫非是有長輩領路,走的後門?」
「笑話!」
鄭繼榮指着他低喝道:「老子是一年前花了幾千美刀,司徒老先生親點的德州香主!論輩分,老子比你大!你見到我應該下跪!」
「你你.」
顧竹軒頓時氣的滿臉漲紅,如今的青幫,除了大字輩外,就屬他輩分最高,鄭繼榮竟然讓他下跪?!
「不過.」
鄭繼榮轉而又笑道:「對於輩分一類的說法我這人本身也不在意,這次就不用了,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
「五洲洪門雖然總部在三藩市,但也不是你們這些青幫混混可以比的,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對洪門不敬.我便親自綁了你送到三藩市給司徒老先生請罪!」
「.」
顧竹軒聞言不由暗罵,自己明明只是瞧不上你,什麼時候對洪門不敬過了?!
深吸口氣,平定了一下動盪的心情後,他面色鐵青道:「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擾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告辭了!」
說完他轉身就朝茶樓外走去,步伐之快好似一刻都不想再在此地停留。
只不過剛走還沒兩步,身後的人便又叫住了他。
「等等!」
鄭繼榮朝扭頭看向自己,面色不耐的顧竹軒指了指,「趕緊把你老朋友給我帶走,血了呼啦的,看着就倒胃口!」
「.」
稍頃,原本地上佈滿屍體的茶樓大廳重新被打掃的煥然一新,鄭繼榮坐在中央的茶桌上,捧起一杯剛泡好的香茗朝桌邊的眾人高聲道:「來,今天我們斧頭幫首次行動就大獲全勝,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
周星祖彭奕行等人聞言立馬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捧着茶杯一口飲盡。
「行了,別搞這么正式,都坐吧。」
鄭繼榮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坐下後,朝花生米問道:「花生,雷公家在哪兒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啦,這老王八蛋養了十幾個女人在家裏,為了防止他們紅杏出牆,又派了幾十個小弟看守住宅,很好認的。」
「那就好,待會你帶路,我們去把他家給抄了!」
「抄家?」
花生米瞭然地點了點頭後,又好奇問道:「榮哥,說起來我們現在不是應該去抓黑鴉和老蛇嗎,現在雷公北殺和山豬都死了,黑虎幫就剩下這兩個傢伙,不該斬草除根才對嗎?」
「別擔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鄭繼榮抬手看了看表,「大鵬現在應該已經幹掉他們了。」
來茶樓辦雷公之前,鄭繼榮特意讓大鵬單獨行動去提前把黑鴉和老蛇給暗殺掉,以這小子手撕鬼子的實力,去暗殺個賭鬼和色鬼可以說毫無難度。
喝完茶後,在花生米的領路下,鄭繼榮等人來到了雷公這傢伙的老宅。
同為黑幫大佬,與丁力居住的花園洋樓不同,雷公的家只是個外表普通的小別墅,別說花園了,就連別墅的牆面都已經脫落的不成樣子。
鄭繼榮打量了眼別墅四周,朝花生米問道:「你不是說這裏整天都有幾十個打手看守的嗎,人呢?」
花生米看了看大門前空無一人的街道,皺眉道:「榮哥你先等等,他們應該吃錯東西拉肚子去了,不出意外的話過會就過來了。」
「你小子是不是有病,他們不在豈不是更好,我們為什麼要等他們過來?」
「那榮哥你幹嘛問我?」
「.」
鄭繼榮深吸了口氣,強忍住要扇這小子的欲望,他一腳踹開鐵門,領着一幫人大搖大擺地走進了老宅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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