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民並沒有先知先覺,只是在派出人馬去抓捕白哲之後,又經過多方調查,才知道,白哲昨晚根本就沒回麗水。
這也是他後來才知道的。
到底白哲去了哪裏,現在對李思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白哲畏罪潛逃了!
在李思民的強硬態勢下,公安廳立即行動,在全省範圍內,對省內各個車站、機場、酒店、旅館,以及出境車輛進行嚴密排查,務必不能讓白哲這個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另一方面,李思民給市紀委的成百軍打去電話,要求對方將白哲所涉及的一切賬戶資金進行凍結清算,可是成百軍的態度表面服從,背地裏卻陽奉陰違,根本沒有任何行動。
一張大網,正在悄悄展開,李思民似乎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申慶新和許志國到現在還杳無音信,李思民就算有心過問,但也無跡可尋。
他不知道,他最關心的這兩個人已經被秘密關押在聞武縣看守所,而這件事就連縣委書記齊國民都不知情。
已經是下午三點。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對兩人的突擊審訊從抓捕他們開始到現在都一直沒有停過。
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毫無進展。
兩人都堅信,事情已經是這樣了,總會有人想辦法撈人的,如果什麼都說,自己那才是真正地涼涼了。
「檢察同志,我說的已經夠清楚了,那些錢真不是我的,姓許什麼時候放在我後備箱裏我都不知道,還是開車的時候姓許的跟我說了我才知道,不信我手機上有通話記錄,你們可以查一查嘛。」
申慶新死咬着這套說辭,堅決不打算鬆口。
負責突擊審查的,是外省的一名紀委檢察官,姓李叫李正飛,他此刻恨不得把申慶新的腦袋撬開,看看裏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李正飛一拍桌子怒喝道:「我告訴你,這件事你別想抵賴,既然按住你,肯定是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不過不想把牢底坐穿,最好老實交代!」
申慶新翻眼看看他,不再多說一句。
李正飛一看,這傢伙是打算抵抗到底了,漸漸地也失去了耐心。
此時門外進來一名同樣穿檢察官西服的人,拍了拍李正飛的肩膀低聲道:「你去外面抽根煙消消氣,讓我來吧。」
「這個人狡猾的很,死活都不鬆口。」
看到來人,李正飛知道這是自己的上司,謝科謝檢察長,於是瞪了申慶新一眼。
「呵呵,沒事」謝科把李正飛送出門口關上門,轉過身來看向申慶新。
「申副省長累了吧?來,抽支煙」
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芙蓉王,抖出一支遞到了申慶新的面前。
四周全是軟包,牆上還掛着章程條例,明確禁止抽煙。
申慶新看看他,抬起戴手銬的手將煙接了過來塞進嘴裏,謝科親切地為其點上火,這才重新坐了回去。
「申副省長,要說您也是名大人物,怎麼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呢?」
申慶新狠狠地吸一口煙,緩緩吐出,表情很是享受。
少頃,這才冷哼道:「還不是被小人陷害,我這人做事容易得罪人,被人嫉恨陷害,這很正常,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我看沒那麼簡單吧?」謝科盯着申慶新,目光一刻也沒有放鬆。
「你們不用費心了,實話告訴你,二十四小時之後,我會大搖大擺地走出這裏,繼續回省里當我的副省長,你信不信?」
經過了被抓捕時的慌亂,現在申慶新已經想通了,之所以他們這麼急着突審,就是因為有人在上面為自己活動呢。
省委高官,豈是他們想抓就抓的。
謝科覺得沒必要和他多說什麼了,明顯他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於是從兜里摸出一支錄音筆對申慶新揚了揚笑道:「你看這是什麼?」
申慶新連忙定睛看去,疑惑道:「筆?」
「呵呵,這是錄音筆!」
申慶新的腦袋嗡地一下,他突然發現,這支錄音筆好像見過,是白哲別在襯衣口袋裏的那支!
【壞了,是白哲這個王八蛋!】
「要不要我給您聽聽?」
申慶新呆愣着看着謝科,眼前的煙漸漸變成了一條直線。
竟然是白哲出賣了他,這是他不敢相信的事情。
之前被抓時,申慶新也懷疑過白哲,不過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白哲敢出賣,他也是收了錢的,難道就不怕東窗事發嗎?
要說白哲提前把錢交給紀委,這在申慶新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
然而現在,這支筆的出現,已經說明了一切。
謝科看着申慶新意外的表情笑了笑,隨即將筆插入電腦。
聲音傳出,也證實了申慶新的判斷。
這的確就是他和許志國當晚的對話,很完整,根據聲音的遠近判斷,就是白哲錄的不用懷疑。
申慶新真的慌了,現在說再多也成了狡辯,起碼這五百萬的巨額賄賂已經坐實。
至於家裏床底下的兩千萬,申慶新只能在心裏默默禱告,希望紀委的人不會查出來,畢竟自己是下了功夫的,就算搬開床也不見得能發現。
還好,五百萬不至於判死刑,可是被發現那兩千萬,妥妥地是要槍斃的。
謝科時刻注意着申慶新的表情變化,他的任務不是讓申慶新承認受賄五百萬,而是要將他們這個利益集團連根拔起。
收起錄音筆,謝科說道:「申副省長,其實這五百萬不算什麼,只要你主動說出是誰在你背後支持,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這筆賬可以一筆勾銷,黨組織不會虧待一個願意主動承認錯誤的人。但是你如果不說,等隔壁屋裏從許志國的嘴裏說出,意義可就大不一樣了。」
「許志國?他也在這裏看押嗎?」
申慶新別的不擔心,就怕許志國說出以前的事情。
賄賂罪、非法佔用土地罪,這些都不是重罪,如果主動交代清楚並及時認罪認罰,是的確可以減輕到三年以下或者免於處罰的。
孰輕孰重,申慶新分的清楚。
「你其實應該感謝黨,如果不是我們中紀委將你及時看押,我估計你這會不是在醫院icu就是在停屍房。」
說着謝科從裏面口袋摸出一張照片,亮在了申慶新的面前。
「這個人,你認識嗎?」
申慶新定睛一看,嚇得趕緊往後縮。
照片上,是熊柏濤,然而卻是閉着眼,死相很難看,甚至還帶着一絲驚悚。
「這位是唐氏集團副總裁,於今天中午發生了一起重大車禍,然而車禍地點是在北部山區,車上放了大量現金以及死者的犯罪證據,其中有一份受賄人名單,第一個就是你的名字,受賄金額高達一千萬!」
說着謝科走到申慶新的面前,將他手指早已燃盡的煙屁股掐掉,正色道:「申副省長,你覺得你還有逃脫嫌疑的可能嗎?」
「這?!」
申慶新面色驚慌道:「這絕對是誣陷,怎麼可能這麼巧?」
謝科點頭笑道:「對,你猜的沒錯,根據最新的調查報告來看,熊柏濤的汽車是因為剎車失靈墜入山崖,這絕對是一起有預謀的栽贓,目標就是你!」
申慶新愣了一下,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很不幸,你成了你戰友的替罪羊,現在你該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吧?」
申慶新實在沒想到,原本仰仗的靠山,如今卻變成了想要害死自己的兇手。
可是自己被關在這裏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二個小時,他在這裏一無所知,全憑審查人員一面之詞,他怎麼敢相信。
畢竟這件事情對自己來說,實在太重要了,誰也不敢保證,這不是辦案人員的審訊手段。
「不,我不信!」
不愧是久經官場的老油條,在謝科放出所有大招之後,依然堅定地相信這一切都是假象。
看着申慶新油鹽不進的樣子,謝科微微皺了皺眉頭。
【還是失敗了嗎?】
「申慶新,你可要想清楚,這是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謝科突然變得十分嚴肅,然而這更讓申慶新堅定了信心。
頓時申慶新從緊張的情緒下緩過來,往椅背上一靠道:「呵呵,我說過,你們休想用花言巧語騙我認罪,我最多就是判十年,大不了從頭再來,你們奈何不了我。」
申慶新的有恃無恐,讓謝科徹底失去耐心,指着申慶新道:「好,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審訊室。
走廊上,李正飛看到謝科氣呼呼出來,就知道了結果,連忙上去遞支煙問道:「怎麼樣?有什麼收穫?」
謝科鬱悶地接過煙點上,看向外面道:「除了認下那五百萬以外,仍是鐵板一塊。」
李正飛道:「消消氣,我們先把情況給組長匯報一下再說。」
謝科雖然不甘心,但也只能點頭答應:「好,我這就跟袁組長聯繫。」
袁富春正在愁眉不展,看到審訊小組打來電話,心裏激動了一下,還以為是申慶新交代了事情。
可是接通電話後,得到的消息讓他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十二個小時後,如果只是這五百萬賄賂,那就得把申慶新移交給最高檢,接下來的調查取證就由不得紀委插手了。
一旦失去申慶新這個關鍵線索,很可能讓罪魁禍首逍遙法外。
那也就代表着,中紀委組織的這個督導組將要鎩羽而歸,只拍到了一隻蒼蠅而已。
熊柏濤的車禍和對白哲的抓捕,這都把目標指向一個人,然而現在就算明知道是他,但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督導小組也沒有任何辦法對一名省級高官作出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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