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居,大不易。
大宋官員薪資雖高,但房產更貴。
有許多人已經官至宰相,還在賃租房屋居住,王安石就是如此。
倒不是曹斌吝嗇銀錢不願意幫忙,只是一些人有精神上的潔癖,有了金錢上聯繫反而難以相處。
曹斌也不是只知道撒銀子拉攏人心的人,所以只是暗中命人將王安石租賃的房屋買下,低價出租。
這一日,王安石剛從章惇那裏回來,就接到了朝廷提拔聖旨。
送走朝廷使者後,見王安石捧着聖旨哈哈大笑,王家眾人皆面面相覷,王家次子道:
「先帝在時,兩次召父親入朝,他老人家都堅辭不受。」
「如今有衛國公支持,為相做宰也是遲早的事,何必如此失態?」
王家長子白了弟弟一眼:
「父親這是為伸強國之志而笑!」
王安石聞言,讚賞地看了兒子一眼,激動道:
「衛國公果不負我,變法的時機終於到了!」
「強國強兵富民就在今朝!」
站在母親身邊的女兒卻有些憂心忡忡道:
「父親,女兒這段時間參加了不少文會,聽一些人說,衛國公為人奸滑紈絝,不似忠良。」
「如今竭盡全力支持父親,會不會有不好謀劃?」
王安石擺了擺手道:
「休要聽那些人胡說,衛國公能以富貴之身而興變法強國之志向,此真豪傑也。」
「為父仕宦多年,遍觀朝中諸公,有此膽略才識者,唯衛國公一人而已。」
他雖然也佩服範文正、富弼、韓琦的等人的變法,卻始終覺得他們只是揚湯止沸、隔靴搔癢而已。
說到這裏,他突然神色一動,問道:
「這些話你都是聽誰說的?」
見女兒為難,他緊皺眉頭轉了兩圈道:
「看來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回頭你寫一個名單出來,為父也好提醒衛國公多加防範。」
吩咐完女兒,他正要回書房,卻被妻子叫住,笑着從身後拉出一個年輕女子道:
「官人,你瞧這位小娘子如何?」
王安石懵懂地看了那女子一眼,皺着眉頭道:
「青春貌美、尚算知禮,還有什麼?」
妻子吳氏白了他一眼,掩嘴笑道:
「這是我為官人買下的妾室,今日就收用了吧。」
王安石煩惱地看了妻子一眼,抬腳就走:
「我的老妻,我與你兩小無猜,家裏哪還容得下他人?快快送走。」
吳氏連忙拉住他,氣惱道:
「你如今都貴為宰相了,家裏怎能沒有妾室,叫人看了笑話。」
「再說了,她家是罪官,你讓我送到哪裏去?」
王安石被妻子拉住不能脫身,滿是煩躁地跺了跺腳,求饒道:
「我的老妻啊,我正忙着要寫奏章,向朝廷提請改制,哪有心情納妾?」
說着,他看了看那楚楚可憐的年輕女子,似又心生憐憫,只得問道:
「你是哪家女子,家裏犯了什麼事?」
那女子忙道:
「我爹爹是前審官司主事,因與揚州侯相交,壞,壞了淮東鹽政,已被朝廷治罪發配」
這事王安石也知道,曹斌回京政變不久,就把淮東的鹽案移交給了開封府。
通過這些天的明察暗訪,開封府已抓住了揚州侯派往京師聯絡援手的手下,搜出了他在朝中的同黨名單。
除了一些罪名較輕還需要再三斟酌,大部分同黨官員都已被定罪。
說到這裏,那女子忐忑地盯着王安石,已經開始抹眼淚了。
若是這位新任宰相不收她,她好一點的下場是當官妓,若是一個不好,被發為營妓,就徹底墜入深淵了。
雖然這位王相公看着蓬頭垢面,好像不喜歡洗澡,有點讓人不能接受,但也總比當營妓好一萬倍。
王安石沉吟了一會兒,猛然一拍手喜悅道:
「送給衛國公吧,衛國公頗喜美色,對下人也寬厚,就算不收入房裏,想必不會讓你生活太難!」
妻子吳氏見丈夫已下定決心,有點心疼道:
「我花了一百多貫啊」
王家女兒本來已經要離開了,聽到這話也有點無語,先前還說衛國公真豪傑,原來在你心裏也個色胚啊
宣平元年臘月初一,王安石奏《上皇帝言事書》,痛陳先帝執政時期各種弊政,提請朝廷變法改制。
臘月初五,潘太后召王安石與重臣入宮奏對,詢問朝廷現法利弊。
臘月初七,王安石上《本朝百年無事札子》,詳細論述本朝法制與國政演變與影響。
臘月初十,潘太后已明確表現出支持變法的態度,於是再次召見朝中重臣,詳細討論王安石的變法主張和可行性。
對於潘太后的謹慎,曹斌是認可的,那麼大國家的政策,不是說改就改的。
就算他有些超前的見識,也不敢保證變法一定完美成功。
初十這一日,潘太后與幾位重臣討論了一整天,連午飯都是在宮裏解決,眼看天色已經發暗,才讓他們離開皇宮。
剛出宮門,文彥博就追上知諫院寇準,問道:
「寇知院覺得那什麼青苗法、農田水利法與市易法可行否?」
寇準沉吟了一下,搖搖頭道:
「難,王介甫太過急功近利,他初衷或許不錯,可人心難制,不易施行啊!」
聽他這樣說,文彥博冷笑兩聲點評道:
「我看他初衷就不好,我大宋是與士大夫,而非與百姓共治天下。」
「依我看,若真叫此法施行,將來我大宋若亡,將始於安石」
說着,他看了看寇準的神色繼續說道:
「若無衛國公支持,王介甫怎敢行此險策?」
「寇知院,你不覺得衛國公權位過重麼?此時正是好時機啊!」
寇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搖頭笑道:
「文大人,你久不在朝,不知曹斌那廝的油滑與精明,他既有變法之志,為何卻推王介甫出來?且今日不發一言?」
「那小子向來喜歡用他人趟水,自己得利,你若想以此算計他,可要小心」
說完,也不再理會文彥博,快步離開。
推波助瀾,借刀殺人與落井下石,向來是這些老油條的慣用手段,文彥博看到變法的時機,產生搞倒曹斌的心思也不足為怪。
甚至曹斌的門人里也未必沒有產生這種想法,落井下石的人,人心難測,很難禁絕。
不過曹斌推王安石出來,恐怕是早有防備,哪有那麼容易被拉下水?
看着寇準離去的身影,文彥博冷哼一聲道:
「如此變法,大宋遲早亡於彼手,曹王皆是罪人,本官倒想試試,千夫所指時,他曹斌能不能頂得住重壓,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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