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時候,是在代表會上舌戰群儒。
十年間修繕五條法律。
其中三條都是刑法。
趙景州這幾年在網上很有名,他參與的案件被網友炒得很厲害,在紅圈所他的能力確實是頂級,水平高於一般律師一大截。
這都是大部分網友所了解的趙景州。
然而真正厲害的那些律師早已在這排序之外,他們參與的大部分是國際貿易、只有真正的圈內人才能知道這之間的差距。
趙景州年輕、被捧得太高,最近已經很難潛心研究這些。
遲雲岱自然是認識作為江京法學院的優秀畢業生趙景州,他上公開課的時候,趙景州幾乎每次都在。
遲律第一擊,現場除姜附離外,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然而遲雲岱並沒有停下來,他收回看趙景州的目光,而是轉頭,打量對方請的證人,盯着證人眼睛,「證人,你是說我方當事人與劉新明沒有任何瓜葛是嗎?」
都說學律法的有一雙讓人不敢對視的眼睛。
遲雲岱也是。
證人是劉新明的私人助理,他點頭,迴避目光,「確認。」
「那好,」遲雲岱翻出一張照片跟一段視頻提供給法官,「請問事發當日,證人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湘城酒店?你放到閆鷺小姐房間的那封信是什麼?」
法官接過照片跟視頻。
證人表情一變,他下意識地看向劉董。
「證人——」
遲雲岱往回一坐,他手搭在桌子上,微微側身,看向證人,「請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次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否確認我方當事人與劉新明沒有任何瓜葛?」
現場十分寂靜。
劉新明的私人助理是現場唯一證人。
他要證明的就是張世澤與劉新明不認識,張世澤尋滋挑事,無差別殺人。
原本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大部分證據都被劉董刪了,證人也沒想到情況逆轉。
遲雲岱的目光在場沒幾個人敢對視,被他看得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申請撤回該項證據。」遲雲岱再次抬手。
陪審團回過神,幾乎都沒說話,只互相看了一眼,就讓人把趙景州找的這項證據駁回,第一個證人也被帶離場上。
「我這裏有一張申請訴書,還有視頻與證據,」遲雲岱看着法官,「由十九名公民聯名上訴與證據。劉新明三番五次欺壓旗下藝人,並涉嫌威脅、欺辱,且在事發當日,騷擾威脅閆鷺小姐,激起我方當事人憤怒,依法應減輕處罰。」
這一份證據提交。
原告席位上的劉董表情終於沒忍住,他猛地站起來。
遲雲岱抽出一張訴狀,勢如破竹:「我方當事人無犯罪記錄,主觀無惡性,殺人罪理應懲罰。但刑罰是為了改造罪犯,我方當事人主觀並無惡性,危險程度極小。且劉新明對此案件有重大過錯,所以,我方申請審判庭對我方當事人從輕、減輕處罰,以明司法正義。」
劉董那一方還想說話。
遲雲岱終於看向他們那邊,「最後,趙律師,請問你對劉新明的犯罪過往知情嗎?」
「不知情。」趙景州深深看了眼劉董,搖頭。
「嗯,」遲雲岱點點頭,「辯方律師捏造律法條令,我有理由懷疑對方的職業道德,申請上訴。」
法庭猶如平靜滾燙的油鍋滴進了一滴水。
忽然間沸騰起來。
遲雲岱沒有用過激的語言,聲音也沒那麼鏗鏘,他只是冷靜的指出對方問題,提起上訴。
但他提供的每一個證據、說出的每條辯詞都引爆法庭。
審判團的人結合證據討論了很久。
「最後,」遲雲岱終於看向劉董,冷冷的,「針對劉新明的侵害事件,您作為他的父親知情還是不知情?」
「我並不知情。」劉董手撐着桌子,他死死盯着遲雲岱。
腦門青筋暴起,表情幾乎歇斯底里。
「很好,」遲雲岱抽出一張反入侵記錄,感謝姜公子的幫助,被刪除的東西不僅全都找回,還附上了ip記錄,「這裏是視頻、刪除恢復記錄,證人的手機出事後,手機只在您跟湘城警官手中出現過,視頻被人惡意刪除。」
「所以,劉先生——」
遲雲岱冷笑:「您不會是想要告訴我,這視頻是警方刪的吧?」
「嘩——」
這你讓劉董怎麼說?
污衊警方刪的?
他敢在法庭上這麼說?
整個法庭再次陷入軒然大波。
劉董陷入了一種古怪的困境,他們這一邊所有人的邏輯思維都被遲雲岱牢牢把控。
包括趙景州。
你完全找不到遲雲岱任何邏輯漏洞。
「啪——」
法官敲下法槌,「肅靜,肅靜。」
法庭上互相交流的聲音漸漸停止。
坐在半人高鐵柵欄後面的張世澤也回過神來,從事發當日到現在,他都處於一種緊繃狀態。
他人生前小半時間都在混日子,最大理想不過是當個小群演。
此時他看着法庭上為他辯護、為其他十九名受害者辯護的遲雲岱,張世澤終於有些明白那天在最後,遲雲岱跟他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一場盛世開幕的庭審到此為止。
遲雲岱提供的證據全面、有效,又犀利。
在經過審判團討論研究證據,於下午1點7分,終於下達審判書——
判決一年有期徒刑。
殺人動機對構成故意殺人罪沒有影響,但對量刑影響重大,這應該是全國第一起,故意殺人案中量刑最低的案件。
除此之外,對方證人、律師……
全都取保候審!
這放在整個律師界也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法官宣讀完審判書,張世澤這一方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路曉晗與聞其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是瘋狂閃爍着——
【紅圈所的常勝將軍趙景州被遲律上訴了?】
【劉董也被上訴了?還有涉嫌污衊警方的嫌疑?】
【對方似乎還是趙景州老師?】
【……】
閆鷺跟張媽手也互相緊緊握着,身邊的欣姐久久沒有回過神,她原以為張世澤判處十五年算是最好的判決好。
沒想到最後不是十五年,不是十年,不是七年……
甚至不是三年!
這個戴着廚師帽的律師,到底哪裏來的?
遲雲岱不知道大家對他的廚師帽印象深刻。
他走上前,只拍拍張世澤的肩膀,用眼神鼓勵對方,「在裏面好好改造,爭取給自己減刑,我在江京政法大學等你。」
「我相信你,」遲雲岱看着張世澤,「堅持初心,使命必達。」
張世澤撓頭,「我……」
「怎麼?」遲雲岱皺眉。
張世澤要哭了:「我是想說,我可能很大概率……考不上。」
遲雲岱冷笑:「那我不管,考不上就等着我對你上訴,你到時候想要再住幾年記得提前跟我說。」
張世澤:「……」
遲雲岱氣呼呼的說完,然後轉身,就瞥見姜附離的眼神。
「姜少,這只能這樣了,」遲雲岱摘下自己的徽章,又脫下律師袍,被姜附離嚇一跳,為自己辯解:「這小子沒給自己留後路。」
今天換個人,張世澤這傻子最少十年沒得跑。
「也就是我,」遲大律師有些小得意。
這一段得提交給江京法學院。
這教學素材不就有了。
姜附離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悠然道:「我只是在想,你脖子上那個東西為什麼時有時無。」
一般人有時候都搞不懂姜公子在內涵什麼。
遲雲岱心神領會,對方這是在指責他上次的經濟案呢。
他大意失荊州,姜西珏一行人都受到他連累。
直接給項目損失億以上的單位。
「啊,」遲雲岱在法庭大殺四方,這會兒庭下甚至不敢直視姜公子的眼睛,「這馬都有失蹄之時,一次疏忽,一時大意……」
他有些小聲。
姜附離若有似無地瞥了眼他的頭,對他所言的「一次疏忽」不置可否。
遲雲岱:「……」
啊,這該死的廚師帽。
遲律微笑。
想關幾個陳永坤玩玩。
判決書下來。
現在能正常探望張世澤。
對於張世澤的案情,十五班人都知道的差不多,大部分都是閆鷺告知的,她不希望在這些同學眼裏張世澤是個品行不好的施害者。
「嗨,沒事,一年後,我們再見。」聞其大大咧咧的,他拍拍張世澤的肩膀。
陳局給他們開了權限,一行好多人都呆在拘留室。
他笑嘻嘻的,表情跟以往沒什麼兩樣。
寧肖話少,他只看着張世澤,說了一句,「你現在也算是真正的一匹好人了。」
「哦還有,」路曉晗將一堆筆記本跟習題放到桌子上,「遲律說你要考政法大學,我們問過警方,改造的時候是可以看書的,這些都是我們給你準備的書,好好看。」
張世澤咧着嘴巴,沒笑到一分鐘。
低頭就看到一堆書籍跟筆記本。
「抽空好好看書,」白蘞坐在裏面唯一的椅子上,長腿隨意交疊着,手臂輕輕打着椅背,眼睛稍稍眯起,語氣倒是一如既往:「每隔七天,我跟姜老師會去給你補習,檢查你的學習成果。」
當然,這是姜附離給張世澤爭取的。
一般情況下半個月才允許探視一次,因為張世澤是個學生。
有努力傾向,多給一次探視權,法不容情,但卻有人文。
「啊?」張世澤萬萬沒想到,他在裏面還要學習就算了。
白蘞跟姜附離還要來給他補習?
……姜附離?
這看他一眼都嫌棄的人要來給他補習?
白蘞抬頭,十分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那樣子很像是在反問「你有疑問嗎」。
張世澤:「……」
好的,他沒有疑問。
幾個人沒佔用張世澤太多時間,他們是代表全班同學來探望張世澤的,後面還要留給張世澤的家人。
一群少男少女們嘻嘻哈哈,仿佛如以往沒什麼兩樣。
探視時間很快到了,一個接着一個的出去。
白蘞在出去前,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害怕嗎?」
張世澤眼睫微顫。
「別怕,」白蘞目光似乎穿過他,看向很遠的地方,「你保護的遠不止那十九個人,我們不是不敬畏生命,可當提起槍的時候,是為了保護背後想保護的人。」
等出了拘留所這間屋子。
一群熱熱鬧鬧的學生才仿佛瞬間被按住暫停鍵。
走廊陰暗又狹窄,似乎暗無天日。
「一年啊……」路曉晗回頭,看着那個小房子。
聞其也回頭。
再過兩天,張世澤就要被帶去湘城監獄服刑。
他虛歲才十九歲。
對於張世澤的判決書。
有人慶幸,也有人不服。
首當其衝便是劉董。
他再度去找趙景州的時候,趙景州正配合警方取完證。
警局外,夕陽紅似火。
趙景州卻只冷冷看着劉董,「我記得開庭前,我不止告訴過您一遍,所有關於案情的一切,您都必須告訴我,不能有任何的隱瞞。無論當事人做過什麼,我作為律師,都會為當事人保密,很顯然,您並不信任我。」
這是業內所有人都知道的規則。
但是作為一位生意人,劉董無法相信任何人,哪怕對方是律師。
所以今天趙景州一敗塗地。
「趙律師,」劉董也知道今天有錯,他連忙道歉,然後提出自己的訴求,「我想申請二審……」
張世澤只判了一年。
他根本不滿意這個判決。
「二審?」趙景州停下來,他看着劉董,幾乎是要笑了,直接打斷他:「您還敢對遲律的案子提二審,或許您知道遲老師本職是幹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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