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有朝堂的手段,衙內有衙內的準則。
作為汴梁衙內圈子裏數一數二的人物,大家平時多少都會留幾分客氣在,就算真鬧起來,也會注意尺度,不會傷了臉面。
可今天趙允升卻破例了
大家如今是把臉扔在地上踩,誰要是丟了人,那可真就一點兒餘地都沒有了。
「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唄。」
趙從約眸光閃了一下,又恢復了笑容,玩世不恭道:「要不就還按咱們以前的規矩?三局兩勝,誰輸了,誰認栽。」
「來唄,正好某也手癢了。」
趙允升哪裏會露怯,馬上應戰:「某在挽月樓有三成的說話權,你若贏了,三成給你今日之事,就此揭過不提!」
「爽快!」
趙從約拍了下手,笑着道:「你若贏了,萬花樓歸你。想怎麼弄都隨你今天這事兒某來收尾,保管給你個滿意的答覆!」
「就這麼」
趙允升當即就要拍板。
「搞毛啊!」
曹安笑着攔住了他。
接着,他又看向趙從約,玩笑道:「趙兄這是腦子睡糊塗了?挽月樓的事情,沒有曹某參與,那能叫了結?」
「曹兄也想玩玩兒?」
趙從約笑了,一臉的玩味。
趙允升不禁皺皺眉,摁住曹安的手腕,淡淡道:「這是我們之間的事兒,你不用管了。若是輸了,某自會給你補償。」
「你滾昂,噁心誰呢?」
曹安笑罵:「老子缺那點兒零花錢嗎?區區一個挽月樓,就算扔了餵狗,某也能在頃刻間、弄一個比它更賺錢的!」
他說這話時,十分的自信。
自信到趙從約都有些恍惚了,這孫子到底哪兒來的勇氣?
「既然曹兄執意想參加,那就玩兒唄,反正也都不是外人。」
他笑看着曹安,淡淡道:「不過既然是三個人玩兒,那這彩頭是否也要加個磅?否則某可是吃虧呢。」
「哈哈,那叫事兒?」
曹安比趙允升還豪橫,當即道:「你若贏了,某兩家挽月樓的股份全不要,外加一個曹氏商會!」
趙從約忽的笑了,很是繁密。
「說定了?」
「曹某乃君子也!」
「來啊,拿紙筆」
很快,有夥計送來了筆墨紙硯。
三人當着數百圍觀者的面兒,簽下了一份關乎蹴鞠的賭約。
呵呵,玩這個?
曹安心中殘存的那點兒擔憂,瞬間化為烏有!
小趙啊,你等死吧。
很快契約弄好了,更有樊樓無數人在旁證實,那這場賭約就算有了『法律效應』,一旦有人想反悔,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曹安擦拭着指肚上的紅印泥,隨口道:「不過,趙兄的賭注還得改改。」
趙從約同樣是一副必勝的模樣,擺擺手:「曹兄請講。」
「你若贏了,賭約依然有效!」
曹安笑看着,慢悠悠道:「可你若是僥倖輸了,某卻不想要什麼萬花樓。那種垃圾鋪子,一年才掙幾個錢啊!」
樊樓不少人都面面相覷
要知道、在挽月樓開業之前,萬花樓可是妥妥的行業龍頭,那威懾力可不是吹的,真真的日進斗金。
就算現在生意不行了,那每年也能有數萬貫的利潤。
怎麼到你嘴裏就成垃圾了?
趙從約笑容依舊:「那你想要什麼?」
曹安緩緩前傾下身體。
他按着桌子往前傾斜,目光死死盯住趙從約:「某若是贏了,你不必讓出萬花樓,也不用給其他代價只需一個道歉!」
「道歉?」
趙從約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從小到大,能讓他道歉的人屈指可數,就算是當朝一品來了,也要看在韓郡王府的面子上,退讓兩分!
曹安卻依舊認真的看着他,幽幽道:「某說的是,那種真誠的、發自內心的道歉你得給某磕一個。」
「」
趙允升和趙從約同時楞在原地,然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盯着曹安。
侮辱人的方式很多種,磕頭高舉榜首!
連周圍的看客們都看不下去了
你曹安這是一點兒沒把趙從約當人啊!
趙普的孫子,權貴里的驕子,豈是說跪就跪的?
趙允升也覺得這事兒鬧大了,但曹安即已出口,他便不能再阻攔,否則還當是他真怕了趙從約呢。
「怎的?不敢?」
趙允升也豁出去了,囂張笑道:「要是賭不起,那就趁早滾回去吃奶。以後出門記着夾着尾巴,吃飯做小孩兒那桌!」
「好啊。」
趙從約依舊面不改色,只是眸光閃爍的更厲害了:「既如此,曹兄若是輸了,那就離開汴梁吧!某可以給你一筆盤纏。」
曹安若是離開汴梁,那就意味着從此再無出頭之日。
趙從約有一萬種辦法弄死他!
「一言為定!」
啪!
兩人擊掌盟約。
眾目睽睽之下,誰也別想抵賴,否則各家的臉面也就丟光了。
樊樓的掌柜看客們已經沸騰了。
有位看客不禁嘆聲道:「價值數十萬貫的賭約啊!大宋立國至今也從未有過吧?」
幾個掌柜也面面相覷。
「兩家挽月樓那是多少錢?咱們干一輩子也掙不到」
「而且,趙從約若是輸了,就要給曹安磕一個磕頭啊!曹安真是狂的沒邊了,這不是賭約,是玩兒命啊!」
陳爽和李有貴也站在人群里
二人面面相覷,眼中都寫滿了複雜。
「李兄啊,這事兒恐怕不好善了啊!」
陳爽低着頭,耳語道:「韓郡王府的臉面豈是隨意踐踏的?曹郎君這是在跟整個權貴圈子為敵,他」
從加入曹氏商會起,陳爽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春天終於來了。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春天竟然如此短暫曹安的作死手法,再一次刷新了他淺薄的認知。
「某卻相信曹郎君!」
李有貴毫不猶豫,冷聲道:「若是輸了,某立刻變賣家產,從此不再汴梁露面!能參與到這種曠古爍今的賭約,便是輸了也值!」
「哎,某又何嘗不想曹郎君能贏呢?」
陳爽嘆了口氣:「可他的賭注太大了,即便贏了也是禍事!」
李有貴忽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氣干雲道:「想那麼多作甚?左右不過那點兒家當,某輸得起!」
他和陳爽不一樣。
陳爽背後有人,還有相當一部分權貴的利益在。
所以他即便是輸了,也還有個退路。大不了割肉就是,身家性命總歸還是能保住的。
可他若是沒了曹安,那就是人人喊打,到時就算不走,也會被人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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