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開戰』的前一天。
寇三姐兒下榻了挽月樓.
當得到這個消息後,賈長軍再次氣暈了
醒來後第一件事兒不是罵曹安,而是瘋狂『問候』秦老和樊樓那幫子掌柜。
屋裏一片狼藉,女妓和家僕低頭不敢應聲。
「騙子!都是騙子!」
賈長軍近乎癲狂,瘋狂吼罵着:「老子花了那麼多錢,這算什麼?還有這些『詩作』還有什麼意義?!」
說着,他將一沓剛寫成的詩詞撕得粉碎。
這可是汴梁有名的才子,白衣詩人——蘇漢青寫的佳作,足足花了賈長軍上千貫,甚至還賠上了一名他最喜愛的舞姬。
可哪怕他不懂詩文,也知道蘇漢青作的這些詩詞,根本無法和簡月容的《赤壁懷古》相比。
再加上寇三姐兒驚艷絕倫的舞技,這場擂台賽,沒開始就已經輸了八成
怡春樓後院廂房。
已有二十五歲的杜三娘雍容、風韻。
她輕撫着琵琶,輕聲低吟。
隨行的婢女在旁伺候,輕聲道:「娘子,歇歇再練吧咱們不過是來助陣的,成與不成也是他怡春樓的事兒。」
「你不懂,這次」
杜三娘停下,輕輕撫摸着琴弦,嘆聲道:「我若輸了,那便是身敗名裂。」
「這麼嚴重?」
婢女驚駭一聲。
「家主讓我來怡春樓,明擺着就是想把挽月樓搞垮。」
杜三娘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又嘆氣道:「可那首《赤壁懷古》我也曾聽聞。當真是古今流芳的好詞!」
向來與世無爭的她,眸中竟露出幾許擔憂。
幹這一行的,好與壞還不都是主家一句話的事兒?
若她這次輸了
誰還會在乎一個沒了價值的妓女呢?
婢女見她情緒低落,笑着寬慰道:「娘子您可是汴梁第一花魁,又豈是那些胭脂俗粉能比的。」
「恩客們喜歡你,願意為你一擲千金,那你自然是萬眾追捧。可若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更何況是我們?」
杜三娘仿佛看透了世俗,眸光帶着哀傷。
「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她輕聲喃語,眸中異彩流光:「如此才情,天下又有幾人能比肩?輸贏其實早已註定,不過是徒增煩愁」
砰!
房門被大力推開。
賈長軍怒視着杜三娘,切齒道:「杜娘子,難道還沒比,你就要認輸了嗎?」
「奴家見過賈掌柜。」
杜三娘面色如常:「簡月容的詩詞、奴家的確不如,但輸贏與否,奴家都會盡力,這一點,請你放心。」
她不是怡春樓的人,自然不必對賈長軍卑躬屈膝。
然而,早已亂了分寸的賈長軍卻獰笑:「某有個好法子,必定可以打贏這次擂台,就看杜娘子願不願做了。」
「賈掌柜請講。」
杜三娘輕蹙眉。
她很不喜歡賈長軍這種赤果而又陰刻的模樣。
「這是某新搜羅的幾首小曲兒,杜娘子明日登台,定能贏得頭籌!」
賈長軍擺擺手,家僕遞上幾張紙。
其內赤裸的詞彙令人羞憤難當,恐怕連那些暗門裏的下等娼妓,都無顏開口!
「這」
杜三娘只是看了一眼,眸中怒氣漸濃:「此等淫詞濫調,奴家豈能演唱?」
她雖流落風塵,但好歹
賈長軍冷笑:「若是明日擂台輸了,這些小曲兒你照樣得唱。沒有人會為一個過氣的花魁買單,你也一樣!」
「你若輸了,照樣會淪為下等歌姬!到時,那些恩客們可不會管你是什麼行首、花魁,這些名頭,只會讓他們更興奮!」
賈長軍句句扎心:「可你若是贏了,即便丟了臉面,但依舊是汴梁行首!自不必被迫委身那些嫖客們。」
換句話說
你是要名,還是要臉?
尤其是杜三娘這種簽了死契的歌姬
主家捧着你,那自然萬事大吉。
可若哪天沒了這份價值,便逃不過被『壓榨』的命運。
「賈掌柜不必說了!」
杜三娘俏臉寒霜:「奴家無論如何也不會唱這些東西!便是主家在場,也斷然不會如此羞辱奴家!」
賈長軍陰沉着臉,眸中帶着淫光:「呵呵,某勸杜娘子還是好好想想否則,大家一損俱損,賈某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杜三娘秀眉緊蹙:「賈掌柜放心,明日奴家定會盡力!至於其他事賈掌柜還是請回吧!」
翌日。
天色剛破曉。
汴河大街上熱鬧非凡。
一大早,小販們開始搶佔攤位,尤其是挽月樓門前,叫賣聲不絕於耳。
曹安從樓上探出頭來,朝下面吼了一嗓子:「還踏馬讓不讓人睡覺了?這才幾點?才幾點?!」
此刻,竟已有不少客人聚集在門外。
大家抬頭看去,紛紛大笑。
「喲,曹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年輕人要懂得節制啊!過分透支可不好」
「哈哈!」
一幫老色棍放肆大笑。
曹安這才清醒些,想起昨日因為排練的太晚,便在挽月樓住下了。
「艹!」
他罵罵咧咧的關上門,羅漢正好從外面進來。
「郎君,您醒了,要不要先洗漱?」
曹安臉上有些抱恙,沒好氣道:「這幫人是瘋了麼?大早起的不睡覺,幹啥呢這是?」
「郎君有所不知,如今外間都快瘋狂了!」
羅漢看着他,滿是敬佩:「您那首《赤壁懷古》一出,汴梁文人無不爭相吹捧不少人都在等着今晚的好戲,他們擔心來晚了進不去,這才早早等在門外。」
「閉嘴」
曹安瞟了眼他:「詞是簡月容作的,不管對外還是對內,都要這麼說!明白嗎?」
羅漢苦笑:「郎君您這又是何必呢?再說了,樓內那麼多姑娘們都知道內情,此事終究瞞不住」
「瞞不住也不能承認。」
曹安隨手拿了毛巾擦臉,道:「這就叫『矛盾衝突』他們越是質疑,簡月容的熱度就越高。」
羅漢不懂『熱度』為何意,但卻有些明白曹安的用意了。
造勢!
詞是誰做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話題——只要話題夠多,那簡月容這個名字就能不斷的被人所提及。
「干文藝的,哪個不被罵兩句?可這不重要如果有一萬個人罵你,那恭喜你說明你已經紅了。」
曹安穿好了衣服,隨便喝了口冷茶,下樓。
羅漢跟在後面皺眉:「可那是罵名啊。」
「罵名也是名」
曹安緩緩下樓,頭也不回的笑道:「如果所有人都在罵你會不會也想看看,大家罵的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羅漢有些遲鈍的點點頭。
曹安忽的回頭,狡黠一笑:「那錢不就來了嗎?」
青樓又不是朝堂,要那麼多美名作甚?
對曹安來說,錢才是最實在的,至於名聲——作為汴梁城內有名的街溜子,他還在乎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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