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位於城北,高牆環繞,灰牆黑瓦,隔着很遠就能看見牆上碩大的「禁」字,昭告百姓們嚴禁靠近此地。燃字閣 www.ranzige.com
由於此地又臨近刑場,積年累月在此殺過成千上萬人,濃重的血腥氣早已經滲透了附近的泥土,此時正刮過一陣北風,祝新年和裴少橋從下風口走來,血腥味猝不及防地撲到了他們臉上。
裴少橋當即就乾嘔了一聲,立即捏着鼻子道:「我的老天,他們殺完人之後都不知道用水沖沖地嗎這是要熏死誰啊」
要熏死誰不知道,但附近的老百姓平日裏是肯定不敢過來的,只有每次要行刑的時候天牢才會貼告示出來,標明時間地點,百姓可自行前往觀刑。
在這個尋常百姓沒有什麼娛樂活動的年代,觀看天牢行刑竟也成為了一種消遣方式,雖然這片地方腥臭難聞,但每到殺人的日子,總會有許多百姓忍着惡臭前來觀刑,對着那被一刀斬落的頭顱拍手叫好。
當然,在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年代,砍頭這種不能留全屍的酷刑並不多,天牢中關押的多數凡人都是被毒酒、匕首和白綾弄死的,也有許多人和趙萍兒一樣,死於疾病或其他刑罰。
這樣的死去的人如果沒有特殊安排的話就會被扔到亂墳崗中去,天氣冷的時候還好,不會產生什麼氣味,但天氣熱的時候屍體半天就腐壞了,臭味能飄幾里路。
用來拋棄屍首的亂墳崗就在城北圍牆外面,臭味經常飄進城中來,使得城北這片地方壓根無人居住,加之天牢附近不可有高樓大樹,所以整片地方看起來荒無人煙,只有陰沉死寂的天牢矗立於此。
「說實話,這麼好的一塊地方用作天牢太可惜了,這味道每天盤桓不去,多影響附近百姓的生活啊,要是我早起聞到這味道,肯定一整天都不會順暢的。」裴少橋抱怨道。
「朝廷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祝新年屏氣道:「不是不能把天牢建在城外,也不是不能在深山老林中殺人拋屍,而是要讓城中百姓親眼見到枉法者的下場,讓朝武官員、皇親國戚看到違背王上旨意是何下場,才能震懾住那些人,這一座天牢帶來的威懾力可比一整部秦律要有用得多。」
裴少橋這才知道朝廷堅持要把天牢設置在城中竟然首先考慮到的不是看守問題,而是要用天牢來震懾百姓和官員,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卻不小心吸進了一大口臭氣,噁心得他直翻白眼,差點在天牢門口厥過去。
一般來說,無論是在王宮衙門還是軍營之中,守門的人看到祝新年和裴少橋這兩個穿着官服的人,無論認不認識都會上前來迎接的,但天牢門口的看守卻非常冷漠,不僅沒有前來迎接,甚至看到裴少橋被臭味熏得乾嘔也無動於衷。
「聽說這一任負責管理天牢的典獄使是個狠角色,一手扒皮抽骨的絕活,聽說自從他上任之後,從天牢中扔出來的屍首就沒有見過全屍,就算是被白綾鴆酒弄死的,也起碼要少幾根手腳骨頭。」
這位典獄使因為其手段凌厲,沒有其撬不開的嘴,所以已經穩坐天牢頭號交椅很多年了,據傳當年被秦王下獄的韓非也是死在他手上的。
這個人的惡名早就傳遍咸陽城了,在裴少橋小時候就聽過「城北屠刀」的名號,那個時候家家戶戶只要有小孩不聽話,父母就會嚇唬他們說讓「城北屠刀」把他們捉去,立馬孩子就老實了,裴少橋小時候也曾被裴夫人這樣嚇唬過,效果那是相當好的。
這咸陽城所有孩童的童年噩夢「城北屠刀」指的就是天牢典獄使,在他任職的這快二十年中,殺過的人數不勝數,無論是皇親國戚、高門士族,還是文臣武將、他國來使,只要是被打入了天牢,就不可能在「城北屠刀」手中全須全尾地走出去。
因為這樣狠厲的手段,當典獄使這麼多年他幾乎已經把整個咸陽城,乃至其他諸國的高官士族都得罪遍了,早些年彈劾他殘酷不仁都快成了早朝的固定項目,後來還是秦王下令不許再彈劾典獄使,朝堂上的聲音才消失了,但私底下還是成日被人戳着脊梁骨翻來覆去地罵。
因此,典獄使在朝堂中幾乎沒有朋友,他所掌管的天牢也成了咸陽城中「孤兒」,來辦事的人來去匆匆,完全沒有人願意在此久留,看守天牢的人隨了典獄使的性子,對誰都十分冷漠,今天別說是祝新年和裴少橋過來,就是太尉大人親臨,門口那些人估計也不會動一下。
裴少橋強忍着翻白眼的衝動與祝新年一塊走到天牢門口,向看門的將士出示了提人的文書和令牌。
「我等奉王上旨意來提犯人趙遷,一應文書皆在此,請問還需要其他東西嗎」祝新年問道。
守門的將領接過文書看了看,又仔細打量了祝新年和裴少橋一眼,這兩人都是如今咸陽城中紅人,獄卒都認識他們,倒也沒有為難,命人打開了天牢最外側的黑鐵大門,帶着他二人走了進去。
「二位大人自己來的沒帶兩個幫手」
獄卒沒來由的一句話令裴少橋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反問道:「做什麼要帶幫手」
「只是怕兩位大人抬不動罷了。」
獄卒的解釋頓時令裴少橋心頭升起一股寒意,在這六月天裏竟然打了個哆嗦。
「你們……你們該不會把趙遷給剁碎了吧不然怎麼會抬不動!」
「怎麼會,大人多慮了,沒有王上的旨意,我們怎麼敢隨便把人弄死呢」
裴少橋一口氣還沒喘出來,又聽獄卒幽幽道。
「只是把手腳砍了,但沒完全砍斷,還留着筋呢,尚且能看出個完整的人形,二位大人要是再來晚幾天,估計就只剩軀幹了。」
雖然外面天光大亮,但一走進天牢便覺得幽暗森冷,這裏面沒有窗戶,除了大門之外也沒有任何能夠透光的位置,沿路全靠牆上昏暗的油燈照明,不斷有陰風從走廊深處吹來,令人汗毛直豎。
「當然了,現在這樣也是走不了路的,所以下官才問二位大人有沒有帶幫手,沒帶也無妨,待會下官派兩個人把犯人給您二位送回去就是。」
獄卒臉上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配上這森幽的環境顯得格外詭異,這還沒有到牢房中去呢,裴少橋簡直不敢想像天牢內部會是何等可怕的樣子,難怪朝堂上那些官員早年間要瘋狂彈劾典獄使。
「獄使大人今天不在嗎」
祝新年問道,看到天牢中這氣氛,他倒有些想見識一下那位名震咸陽城近二十年的「城北屠刀」大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在的,大人在牢裏忙公差,一時半會應該脫不開身,二位大人跟着下官去到天牢裏面就能見到獄使大人了。」
二人跟着獄卒一路往前走,這條黝黑的走廊不知有多長,九曲十八折,走幾步就有一道鐵柵欄,負責看守的人需要與外來者核對文書和令牌,並且確認外來者身邊有獄卒跟隨才會開門。
這樣的核驗大概進行了七八次,尋常犯人縱使插了雙翅也無處逃生,難怪外面都說進了天牢就出不去了,看來傳言非虛啊。
正當祝新年在心中感慨天牢看守嚴格的時候,獄卒帶着他們來到了第二座黑鐵大門前。
那大門看着比外面的第一道大門還要厚實,旁邊站着兩台雪白的機甲,祝新年晃眼一看,好傢夥,二階冰甲在天牢守大門,真是大材小用,也就只有擁有天工學院的三個大國敢這樣支配二階冰甲吧。
「這門……這陣仗,國庫也就這樣了吧」裴少橋問道
上次祝新年他們運珍寶去國庫的時候裴少橋被接回家去了,沒看到國庫的樣子,祝新年聞聲點頭道:「是差不多,如果接下來沒有別的門的話。」
獄卒臉上依然掛着那面具一般的假笑,一邊通過大鐵門上的小窗口與裏面的人對話,一邊還抽空回過頭來,對祝新年道。
「大人言重了,我們區區天牢,哪裏能跟國庫的防守相提並論」
「我看也差不多了吧國庫也只有三道門,你這都多少道了什麼樣的犯人能從裏面逃出來啊」
祝新年嘖聲道,說實話,要是他自己被關在了天牢中,要想打敗外面這兩台二階冰甲,再一路徒手擊碎這麼多鐵門逃出去也是相當不容易的,更別談所有的犯人送進去之後挨上一頓刑罰,肢體都不健全了,哪還能逃得出去呢
「大人想錯了,這些大門和機甲是為了防止外面有人打進來劫獄的,不是為了防止裏面的犯人逃出去的。」獄卒解釋道。
「防止外面的人進來劫獄」
裴少橋疑惑道:「誰劫獄正面硬闖啊不得挖地道或者偷偷潛入之類的嗎」
正面硬闖天牢簡直是瘋子才會做的事,當天牢第一道大門被攻擊的時候,裏面的人就會立刻出來增援,誰知道裏面究竟有多少高階機甲啊,不得把劫獄的人剁成肉泥嗎
「挖地道是不可能的,我們天牢在建造的時候地下都澆過鐵水,這些牆磚燒制的時候也加了金剛砂,至於混進去就更不可能了,縱使易容術再高明,在靈識的探測下也是無處遁形的,要想劫獄就只能靠硬打進去,但還好這麼多年最多也只有人打到第二層鐵門。」
聽獄卒這麼說,祝新年回頭看了一眼,方才他還真沒有注意,原來那些看守鐵柵欄門的人竟然都是修真者,而且品階不低,他們收斂了氣息,祝新年沒有特意去探查,竟然忽視了他們的身份。
用這麼多高階修真者來看守天牢,看來牢中關的人是真的身份地位非常重要,朝廷知道在牢外必定有無數人琢磨着想要劫獄,所以才會將天牢守得如同鐵桶一般。
「還真有人敢劫獄啊」
裴少橋的好奇心一下子又涌了上來,趕緊問道:「誰這麼大膽子啊來劫什麼人啊最後結果如何」
獄卒但笑不語,他並沒有回答裴少橋的問題,而是從外部與內部的看守一起轉動鐵門上的銅鈕,祝新年不是偃師,偃術學得也一般般,看不懂其中關竅,但聽聲音內部與外部轉動的次數和方向似乎是不一樣的。
這個門鎖需要間歇性內外同時轉動六次,每次內外對應的圈數和方向全部不同,只有當內外的圈數和方向全部轉對之後,大門才會打開。
而即使是熟悉這套流程的獄卒來開門也花了很長時間,所以外來的潛入者縱使攻破了前面所有阻礙,到了這一步也會被拖住,援軍會在劫獄者轉動銅鈕的時候趕來抓住他。
在祝新年和裴少橋的注視下,通往天牢牢房的最後一道大門發出一聲沉悶的推動聲,門上的巨型鉸鏈拉動着沉重的大門向內緩緩打開,空氣流動,一股新鮮潮濕的濃鬱血味撲面而來,令兩人不得不同時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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