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聞言,詫異的揚了揚眉。
她還是第一次見顧雲淑如此硬氣的說話。
顧雲淑溫婉的笑着,如同是看懂了江寧的錯愕。
她繼續說道。
「以前是我和你爸,沒把日子過好。這些天來,家裏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特別是分家之後,我和你爸要聊了聊,也明白了很多事情。阿寧,人生短短几十年,為了任何人委屈都不值得。」
顧雲淑最近才頓悟了這個道理。
她虛度了幾十年的光陰,不想江寧也走上這條老路。
所以在這個離別的前夜,她放心不下的嘮叨着。
哪怕是一遍一遍的重複,也想讓江寧牢牢地記住。
「阿寧,日子是自己的,人生也是自己的,其他什麼都不重要的,你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溫婉的聲音,滿是堅韌的執着。
江寧這一刻,被深深的觸動着。
她在原先的時候,雖然喊着一聲爸媽,其實把江遠山和顧雲淑更多的是當做一種責任。
畢竟原主的身上,留着他們兩人的血液。
現在她霸佔了原主的身體,就應該為原主的父母也做些什麼。
現如今。
顧雲淑的百般叮嚀,讓江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關愛。
她不是什麼穿越者,就是顧雲淑和江遠山的女兒,是他們的心頭肉。
江寧忍不住,微微的紅了眼眶。
她點着頭,將顧雲淑的話,全都記在心裏。
與此同時。
顧雲淑有不放心的叮囑,江寧的心裏合唱沒有。
「媽,我們家雖然分家了,但是無論是江李氏還是江二海那對夫妻,都不是會甘心斷得乾乾淨淨的人。他們現在願意離開,也只不過是之前從我們身上搜刮過去的錢還有,等每天沒錢了,肯定還是會再來纏上你們的。」
提起江二海一家子。
顧雲淑的臉色又變得緊張了起來。
「阿寧,你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媽,都聽你的,你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
江寧點點頭,一邊握着顧雲淑的手,一邊往下說。
「媽,分家時候,三爺爺作為見證人,逼着江二海寫下了契約書,還按了手印。那個契約書,你不僅要收好,還要去公證處公證。只需要幾塊錢,契約書就有了國家作為擔保,這個意義就不一樣了,你一定要記得去。」
「我明天就去!公證處,我記住了。」
顧雲淑認真的聽着,連連幾下點頭。
「等我離開後,江心柔會被稽查隊住着去下鄉,她逃了好幾年了,這一次肯定逃不過去。
還有江青林,他這一次也一定會落榜,到時候他也要下鄉做知青。所以這兩個人你不用擔心,他們下鄉了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你面前。
至於江李氏你就記住一件事!千萬別給錢!!!家裏就維持這樣,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其他什麼都不要買。屋子空着,就空着吧!」
江寧將她能想到的,全都仔仔細細做了計劃籌謀。
顧雲淑倒是不怕過苦日子,畢竟以前的生活更糟糕。
但是
「家裏的東西,就按照你說的,不添置。可是小秦送了那麼多!都在樓下放着呢,我也不能挖地三尺藏起來。要是江二海他們來搶,我就算豁出性命來不讓他們搶走。」
江寧看着顧雲淑難得露出兇狠的模樣,忍不住的笑了笑。
她說道,「媽,不用跟他們來硬的,等消息傳到鄉下去,還要好幾天。我在外面租了一個倉庫,這是鑰匙——你收好了。等明天有空了,你就把值錢的東西搬到倉庫里去,那裏有人24小時看守,哪怕被江二海發現了,他們沒鑰匙,也會被人趕出來的。」
一把銀色的鑰匙,放到了顧雲淑的手心裏。
「至於茅台和紫砂壺,我也想了想媽,送給三爺爺吧。」
顧雲淑急了急,「那可是小秦送的,是你的彩禮啊,就這麼送人了?」
「媽,相信我。送給三爺爺,就說是謝謝三爺爺替我們家主持公道。這一份禮,送的肯定值得。」
江寧說的認真嚴肅,也說的意味深長。
還有一些話,是她在這個時候不能說出口的。
如今是八十年代,距離九十年代的國企改革,以及要到來的失業潮,已經不遠了。
江遠山和顧雲淑在鋼鐵廠的鐵飯碗,不知道還能幹多久。
這個年代通訊和交通都不方便,她也不能時刻照顧家裏。
江三爺那樣的大人物,肯定更懂茅台和紫茶壺的貴重。
比起放在家裏做擺設,倒不如送禮討個人情。
這樣哪怕江寧不在,也有江三爺會照顧他們家,也就能更放心了。
江寧堅定的話語,最終還是說服了顧雲淑。
除此之外。
江寧還細細的叮囑了其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
「媽,這裏是五百塊錢,你收好了。」
她先前急着做生意賺錢,就是為了給江遠山和顧雲淑留下一個最後的保障。
「你說多少?!五百?!」
顧雲淑一聽到金額,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五百雖然不能跟秦九烈一出手,就是大方的一萬塊相提並論。
但是在年收入也只不過是一百、二百的當下,五百也是相當大的一個金額。
顧雲淑手心裏被塞進了錢,滾燙滾燙的,幾乎讓她拿不住。
江寧卻早就想好了理由。
「媽,這個錢不是九烈給的,是我自己掙得。我除了紡織廠的工作,私底下還接了一些手工活,陸陸續續的攢了好些年,才存下了這些。你們拿着,別不捨得,大膽放心的花。你要是不收下,我明天走的也不會安心。」
聽江寧這麼一說,顧雲淑更覺得手裏的錢,沉甸甸的。
她再一次的紅了眼眶,淚水盈盈的。
這一夜,母女兩人說了很久很久的話。
哪怕夜色深深,江寧都準備睡下了,卻還是見顧雲淑的坐在電燈下。
她的膝蓋上放着一個針線簍子,手裏拿着一塊紅色的綢緞布料,手上則是細細的針線。
正在一針一針的縫着。
低着頭,專注又認真。
「媽,你還不睡嗎?」
「先不睡了,媽要把手裏的東西,做完了再睡,這樣明天就能讓你帶走了。」
江寧一聽是要帶走的東西,有些好奇,走近了看了看。
瞧見了一抹艷紅。
這是江寧從未想到過的一個東西。
她的眼神晃了晃,臉上湧起來一股熱氣,頓時紅了臉頰。
又羞又惱的。
「媽,你怎麼在做這個東西?」
顧雲淑停了停手上的針線活,一抬眼,看到了江寧羞窘的小女兒模樣。
跟先前江寧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認真沉穩神情,是迥然不同的。
她身為母親的那一顆心,軟了軟。
他們家阿寧啊,還是一個小女孩呢~
顧雲淑淺淺的笑了下,打趣道,「都是領證結了婚的人了,怎麼看到這個還害羞。」
江寧紅着臉,抿着唇。
難得的詞窮,不知道怎麼接這個話。
顧雲淑則又拿起了針線,一針一針,仔仔細細的,落下密密針腳。
「這個啊是媽媽當年結婚時候的嫁妝,但是沒藏好,讓陳美蘭給搶走了一些。我努力想要討回來,但是也就剩下這麼一丁點了。東西雖然少了點,但是這個是絲綢面料,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你摸摸看,是又軟又滑的。」
江寧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顧雲淑手裏的布料。
指尖只是輕輕一碰。
她就知道是好東西。
不僅是綢緞,而且是真絲!
江寧上輩子研究非遺技術的時候,也接觸過古法絲綢,但是無論怎麼改進手藝,就是無法復刻出百分百柔軟的質感。
就好像是有些東西,被現代工業所取代了之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但是眼前這個柔軟的觸感,讓江寧眼前一亮。
是個好東西!
顧雲淑繼續緩緩地說着話。
「你和小秦結婚的匆忙,我和你爸身上也沒什麼錢,沒給你置辦嫁妝,也沒給你辦喜酒。媽這心裏啊,總是空落落的,覺得虧欠了你。」
溫柔關愛的話語在繼續。
一針一針的針腳,也在落下。
「我仔細想了一圈,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也就只有這個了。阿寧,這個就是媽給你準備的嫁妝,你喜歡嗎?」
江寧凝視着那一片艷紅,用力的點了點頭。
「媽,我喜歡的!」
這樣的古法絲綢,如果能拿回去研究,說不定有新的發現。
她就能完成上輩子的夢想,復刻出一模一樣的。
而且
這個東西
那個男人也會喜歡吧?
江寧紅着臉,痴痴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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