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軍營中升起幾道炊煙,士卒們列隊領着每日的口糧。
待遇最好的是田神功的親兵營,共一百餘人,都是從軍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每人都是蒸餅管飽、餐餐有肉。
嘈雜的聲音傳到了大帳中,睡了一下午的田神玉翻身而起,走到門外,與親兵聊了幾句,叼着塊餅就去找田神功。
「阿兄,聽說杜五郎來過了,怎不喊我醒來相見?」
「你見他做什麼?」
田神功正在練字,氣定神閒地站在桌案前,頗有大家風範。
雖然是駐紮在營中,他還帶了不少報紙,筆墨酣暢的字就是寫在舊報紙上,臨摹着一本名為《雍王集句帖》的字帖。
這字帖是一些商人根據市井流傳的拓本模仿薛白的字跡製作出來的,其中還有那首《念奴嬌》,是一年多以前的版本,田神功已把字練得不錯,有三分神韻。
「阿兄你整天練字有甚用?」田神玉探頭看了一眼,道:「五郎是我們的舊識,又是殿下的至交,他來了我沒出來相見,多失禮啊。」
「失禮不怕,怕你一天到晚說話沒個分寸,失言。」
田神玉不以為然道:「殿下派五郎來,肯定是相信我們。」
正說着,有親兵趕到大帳,稟道:「將軍,杜五郎又來了。」
田神功遂擱下筆,眉頭微微蹙起,接着轉向田神玉道:「你去躺着。」
「為何?」
「我說你騎馬摔了。」
「得做到這一步?」田神玉此前一直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此時看着田神功那張愈發陰沉下來的臉,不由憤然道:「軍中那麼做的人多了!」
「先去躺着。」
「憑什麼只針對我們?他們哪個不是燒殺搶擄、殺良冒功?不過是嫌我等兄弟出身低,或為了對付殿下針對我們!」
「夠了。」田神功道:「我讓你迴避,我自會處置。」
「還怎麼處置?倒不如早些告訴殿下。」田神玉咧了咧嘴,「我不信這種時候,殿下離得了我們。」
「滾!」
田神玉被喝了一聲,這才轉身往外走去,嘴裏還罵罵咧咧道:「一個個都在裝,軍律嚴明、勤儉節約,誰他娘的出生入死不是為了當人上人?」
走回帳中的路上,他遇到與他親近的親兵。
「將軍,何時帶我們去平康坊長見識?攢了那許多財寶,沒花銷了總不過癮。」
「急什麼?」田神玉一把拎住對方的衣領,叱道:「等辦完了大事,自有你快活的時候。」
「刀頭舔血的兵,就怕命沒了,錢還在。」
「上進的日子還在後面,等着。」
田神玉這才鬆開手,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帳中,一個膚白貌美的女子正蹲在一口大箱子前,那箱子是打開的,裏面裝滿了金玉首飾。
這是田神玉原本想進獻給薛白的,田神功卻不讓。
此時火把一亮,箱子裏的珠光寶氣映着美人的面容,田神玉看着這一幕就感到了驕傲與滿足。
「將軍回來了。」
「過來。」
田神玉卸下盔甲,褪掉一件破舊的軍袍,顯出裏面那件光滑的絲綢。
在劍南,他都是大大方方地穿金戴銀,只是這次回長安,田神功說殿下崇尚節儉,特意讓他注意一點。
對此他其實頗不理解,既不理解殿下,更不理解他阿兄。
他解開絲綢春衫,露出裏面滿是傷痕的魁梧身軀。
~~
夜漸漸黑下來。
杜五郎與田神功說,他從灞上回長安的路上,在樹林裏解了個手,費時太久,因此趕不回長安,遂返回大營住上一宿。
待到夜裏,他卻是翻身而起,往外走去。
帳外,篝火邊立着兩個守夜的士卒,杜五郎朝他們招了招手,道:「我去放點水。」
「那邊。」
田神功這營地扎得頗有章法,命人挖了幾個大坑,鋪上木板,作為如廁的地方,以免出現瘟疫。
杜五郎抬頭望了一會,十分為難,道:「這麼黑,陪我過去吧。」
「喏。」
「我真是佩服田將軍,他是我家的恩人。」
杜五郎一路上說些有的沒的,末了問道:「收復當狗城那一戰,你在田將軍麾下嗎?」
「在。」
「那你也去追擊吐蕃軍了嗎?」
「沒有,我們圍攻當狗城的南門,每日就是挖土、射箭,將軍只帶了親兵營去追擊吐蕃大軍。」
「聽你這語氣很遺憾啊,可是錯過了立功的機會?」
杜五郎這一問,那士卒頓時有些緊張了起來,連忙否認,道:「小人沒有遺憾,就是想殺敵立功。」
「哦,我聽說田神玉將軍昨日領兵巡視地形了,今日一直沒回來,是去那個三官廟了是嗎?」
「是。」
杜五郎也就沒再問什麼了,回去的路上,他幾次走錯路,想去各個營帳看一看,結果都被那兵士攔住,送回了帳篷。
重新躺下之後,他雙手枕着頭,思來想去,還是不能夠確認,於是重新站起身往外看去,他看到遠處田神功的大帳里還亮着火光,卻不知田神功此刻正在做什麼。
~~
田神功正在見一個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風韻猶存、楚楚可憐的婦人,還帶來了一個孩子。一邊說着話,一邊哭哭啼啼,仿佛是若不能勾起田神功的惻隱之心就誓不罷休。
「早年間,將軍與他共患難,幾番出手救他性命,他如今又是如何回報你的?將軍只怕還想着能憑藉與他的舊誼而青雲直上,可我告訴將軍,別再痴心妄想了,這條路你已經徹底走不通了。他是鐵石心腸,從你違背他的意志,幾次瞞着他開始,他就必然殺你。」
田神功不答,坐在那很有耐心地聽着。
那婦人的聲音很好聽,似乎讓他一點都不覺得膩。
「人這一生,只有一個貴人是不夠的,將軍有心上進,只登上一個台階也是不夠的。他只能讓將軍施展這麼點才華,往後你不論再做什麼,於他,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哦,他還嫌你縱兵搶掠,不遵李光弼的軍法,在他眼裏,你永遠不如李光弼。」
「你們呢?」田神功道:「你們更瞧不起我。」
「我敬將軍威武,如何敢瞧不起將軍?我不過是一個弱女子,而這孩子年歲尚小,將軍若肯出手襄助,我們母子往後除了將軍又能依靠誰?」
這一句話最是關鍵,田神功的臉色雖然不變,眼神立即有了變化。
他的目光不合時宜地落在了那婦人襦裙上的飽滿之處,顯出些貪婪之色。
她其實已經不算太年輕了,已為人母,可還是很美,正是風韻最盛之時。
田神功這些年也算是閱人無數,凡是看上眼的,想霸佔便霸佔,可此時在這女人面前,他的目光雖是俯視的,心裏卻是在仰視着她。
他太卑賤了,出身低微,而她又太尊貴了,一個尊貴的女人在他面前柔柔弱弱地提出請求,撓得他的心痒痒的。
能夠想像到往後權傾朝野,再讓這對母子看他的臉色行事,該有多快活。
當然是比倚賴一個強勢、嚴酷的君主要舒坦得多。
但,田神功咽了咽口水,還是克制住了,道:「我兵微將寡,當不了你的依靠。」
「將軍神功蓋世,現今這個長安城,將軍是真正能憑武力決定大勢的人。聖人就快要駕崩了,這是最後的機會,這次,將軍可以見識到,反對他的力量有多大。」
田神功知道她說的意思,目光閃爍着,思忖了起來。
現在關中幾乎所有的兵馬都被吐蕃牽制着,他這支兵馬確實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他並不急着回應,待價而沽。
婦人等了許久,不見他回應,便道:「或者,將軍可將我們母子擒下,獻給他報功,看看他能給將軍多少賞賜。」
田神功盯着她豐腴的身段,終於道:「你又能給我什麼?」
「將軍若力挽狂瀾,則對大唐有再造之恩,當得起我兒一聲『仲父』。」
說着,婦人輕輕撫摸着她兒子的後腦勺,那小孩也懂事,乖巧地叉手執禮,喚道:「仲父。」
這一瞬間,田神功是感到不可思議的,他覺得這事太荒唐了,因為他不配。
他不僅卑賤,至今官位也不大,豈當得起皇家貴胄喚一聲仲父?
~~
天明時,宮門緩緩打開。
杜與杜妗夜裏在少陽院折騰了一夜,坐在馬車中,疲倦地閉目養神。
「阿姐。」杜妗忽然開口道:「你說長安城有哪個重臣、勛貴能避開我的耳目?」
「想必天子駕崩之日不遠,蠢蠢欲動的人不少。」杜道:「你啊,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總覺得自己該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可你這才經營了多久?這長安城裏,大唐皇室一百餘年,尚且被世族嫌棄。」
「我的情報就是覆蓋長安,不該發現不了端倪。」
杜搖了搖頭,道:「你越是這般自大,越是危險。」
「依你之意當如何?」
「回去之後,我們再重新梳理一遍吧。」杜道:「想必是有些痕跡被我們疏忽了。」
「阿姐是說,我們也曾發現過端倪,但沒有重視」
話到這裏,有下屬策馬趕到馬車邊。
「二姐,出事了。」
「說。」
「小人照你的吩咐,派人送走張汀母子,可我的人死在了半路上,張汀母子不見了。」
杜妗一聽,頓時面若寒霜。
許諾張汀好處,讓她盯着李亨,繼而挫敗李亨父子想借着滅佛鬧事的圖謀,助薛白收服楊炎,以及穩定朝綱。這一系列之事,是杜妗的得意之作。
事後她沒有為難張汀。
原本,她以為自己這麼做也是順手報當年的一箭之仇,可當張汀發瘋一般笑着說被和離時李亨是什麼表情時,杜妗心裏毫無波瀾,她早就無所謂這些了。
當時張汀還很訝異,問道:「怎麼?我替你報仇了,我讓李亨像狗一樣趴在我面前求我不要和離。」
「你知道我平時和誰共榻而眠嗎?」
張汀原本還在笑,聞言,笑容就漸漸僵住了,莫名其妙地開始刺痛杜妗,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
「知道嗎?李亨早就看出你野心勃勃,讓李靜忠給你下藥,就怕你有朝一日害死李。可他卻讓我生下了兒,是我野心不夠嗎?還是我比你強?」
杜妗問道:「你想死嗎?」
「你嫉妒我?」張汀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像是腦子有問題。
杜妗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和這樣的瘋女人一般見識,就吩咐人將他們母子送走。
在今日之前,她一直就沒把張汀當成一回事,連李亨、李都頹廢下去了,張汀又能做什麼?
但現在張汀成了一個逃脫了她視線而且身份至關重要的人。
杜妗大為憤怒。
她生氣時沒有大吼大叫,而是愈發冷峻,喃喃自語道:「我還是不夠心狠。」
杜道:「你需要的不是更心狠,而是容忍自己出些錯。」
「現在說這些沒用,想想她能去哪吧。」
說着,姐妹倆對視了一眼,很快就想到張汀有可能去了哪裏。
薛白近來國事繁忙,並沒有太多心神放在權位之爭上。
秦隴戰場的戰事愈發吃緊、河南又出現了旱災、各地本該運來的夏糧因各種原因延遲了,漕運也出了問題,使得江淮的稅賦與榷鹽的收入被卡在兩淮。
薛白懷疑是有一部分州縣的官員故意的,比如河南轉運使李就是李峴的兄弟,很有可能扣留了漕船,為的就是給他下絆子。
李琮快死了,必然有人按耐不住。
唯今之計,一邊派人去查,一邊拆東牆補西牆先應付着。
這讓薛白手底下能用的人手十分不足,也牽扯了他大量的心神。
連着幾日他都被官員們拖着不停議事。
原本以為百官會逼迫他處置田神功,可這兩天卻是沒人再提,任由這件事情發酵着。
但危機顯然沒有就此解除,信任的裂縫反而在變得越來越深。
這日,才難得歇了一口氣,薛白便聽聞杜家姐妹轉回來了,他心知又出了變故,遂趕回少陽院相見。
「張汀?」
「是,我們懷疑她躲到了田神功軍中。」
薛白往門外看了一眼,並不見有人來報田神功求見。
他遂沉吟着,道:「我不宜派人到他軍中去要人。」
「派人去查呢?」
薛白踱了幾步,沒有立即派人去查田神功,眼下雙方之間的信任很脆弱,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讓它斷掉。
「秘召老涼、姜亥回京,不必帶太多兵馬,但要快。」
這件事,薛白沒有用官方的驛馬,而是寫了封親筆信,蓋上私章,讓杜妗暗中遣人送去。
杜妗接過,問道:「田神功怎麼辦?」
「我不能等到朝臣們逼我處置他,得搶在他們前面作決斷。」薛白道:「等五郎與刁丙回來,看田神功是否有話要帶給我。」
等杜家姐妹離開,薛白回到宣政殿,想了想,召郭千里來見。
一直以來,薛白都是讓郭千里擔任龍武軍大將軍,這是舉足輕重的位置,按理說,他應該換上更信任的心腹,但他反而認為郭千里很穩。
旁人看郭千里大大咧咧、馬馬虎虎,怎麼都與穩重沾不上邊。可薛白認為的穩,是郭千里從來不完全倒向誰,身為禁軍的原則就是誰當皇帝聽誰的,不參與任何的皇位之爭,也是真的不感興趣。
三庶人案發生後,李隆基沒殺郭千里,當時薛白不明白。可當薛白如日中天的時候,也從沒見郭千里跑來表忠。
有這種心態,反而不容易被挑唆。
而且,禁軍將士絕大多數都是跟着薛白守衛過長安的,基本掀不起大亂來。
從這方面來看,他們反而比田神功的兵馬可靠些。
然而,等了半天,薛白卻得到一個讓他十分驚訝的消息。
「殿下,郭將軍遇刺了!」
消息來得太過突兀,換作別人難免要措手不及或是惱羞成怒,薛白卻還很冷靜,先問道:「人如何了?死了?」
「未死,但重傷了。」
「慢慢說,發生了什麼?」
「今日郭將軍休沐,帶着孫女在東市的戲園看戲,他是微服出門,帶了六個隨從,看過戲,在路上遇到有回紇商人與人爭執,他便命人過去查看發生了什麼。人群混亂,忽然就有人拿匕首刺向郭將軍,他牽着孫女,沒來得及避開,挨了一下,捉住對方的手腕擰斷了,這才未死,後來隨從殺上來,兇手見行刺不成,自盡了。」
薛白又問了些細節,線索已經斷了。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郭千里暫時肯定是主持不了北衙的局勢了,需有人暫代其職。
薛白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選出一個他能絕對信任、有足夠能力,還得有足夠威望的人來統領禁軍,且這人最好還就在京城不遠。
他得在李琮死之前布署好此事。
至此,薛白知道已經沒必要浪費時間去查真相,留給他的時間只夠讓他完成兵力部署,保證李琮一死他就能夠順利登基。
登基就是贏,否則就是輸,別的都不重要。
陰謀背後的主使者是李隆基也好,不是也罷,他都得控制好大明宮、太極宮。能第一時間得知李琮駕崩的消息,並控制住李隆基。
有時他也會考慮,能否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李琮。但想到達扎魯恭就在秦隴、隨時有殺入關中的可能,李琮多活一天就有多活一天的好處。
~~
春明門。
杜五郎才進入長安城,前方忽然有一隊衙役向他走來,問道:「可是杜相公家的五郎?」
「何事?」刁丙沉聲問了一句。
杜五郎連忙以眼神示意刁丙,他們正在扮道士,別走漏了身份,讓人知道殿下包庇田神功。
接着,來人道:「今日龍武軍大將軍在東市戲園遇刺了,京兆府想請五郎問幾句話,請。」
「郭千里?!」杜五郎大為驚訝道:「他怎麼樣了?」
「五郎放心,人還活着。但此案事關重大,還須五郎配合。」
杜五郎當然也知在皇帝大限將至之時禁軍大將忽然出事意味着什麼,因此連忙與刁丙道:「你快回去保護殿下,我去查查發生了什麼。」
這長安城現今的情形,倒像是離不開他了。
刁丙關心宮中局勢,知道杜五郎如今是太子摯友、宰相之子,想來也是沒人敢為難他,身邊又帶了不少隨從護衛。遂點點頭,先趕回宮中。
這邊,杜五郎仔細看了來人一眼,道:「我常去京兆府,怎未見過你?」
「這是下官的牌符,這是京兆府的公文。下官升京兆法曹已有兩年多了,還未曾有幸與五郎打過交道。」
「你不說我還忘了,我是有兩年了不怎麼被捉了。」
杜五郎看了一眼那牌符,道:「你名叫吳湊?有禮了。」
「五郎客氣了。」
眾人遂往京兆府而去。
杜五郎問道:「上次我到京兆府帶走一個小和尚,沒見到你。」
「那案子不是下官辦的。」
「為何?」
這個問題,吳湊沒有回答,直到進入京兆府,說要帶杜五郎去問話,他再次拿出了文書。
「這是黎少尹的印信?」
「是。」
杜五郎不知黎少尹與楊京尹的批文有什麼不同,左顧右盼地與一些熟識之人打着招呼,又安排了隨從們在前院喝茶等候,隨着吳湊穿過長廊,進入一間公房。
「問吧。」
吳湊問道:「當初,教坊諸伶人是在五郎的安排下開戲園唱戲的?」
「是。」
「這便是兇徒,五郎可認得?」吳湊拿起一張畫像。
「不認得。」
杜五郎搖了搖頭,道:「戲園裏雖然有胡人樂師,但這個我可沒印象,至少畫像上看不出來。可以給我看一看屍體。」
「不必了。」吳湊道,「屍體在別的地方。」
「你不帶我去嗎?」
吳湊道:「還有另一樁案子,京中有戶人家的妻兒失蹤了,有人稱是杜家下人帶走的。」
杜五郎訝道:「有這種事?我家裏出了這等惡奴?!」
吳湊再次拿起兩張畫像,問道:「五郎見過他們嗎?」
杜五郎仔細一瞧,愣了一下,揉了揉眼,遲疑着,緩緩道:「這不會是忠王的張夫人吧?」
「看來,五郎見過她。」
「你這是什麼意思?」杜五郎問道:「你不會是想對付我吧?」
他不太敢相信這件事。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他以前能被京兆法曹的兒子狠狠欺負,如今他的地位已遠不是京兆法曹能比。
「查案。」吳湊顯得正氣凜然,道:「市井都說五郎強搶民女,我原本不信。但如今有婦孺失蹤,我官職雖小,卻也要查個明白。」
見他如此正義,杜五郎被氣極了,拋出一句只有惡少吉祥才會說的話。
「你想動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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