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369章 瘦死的駱駝

    長安城郊,月光照着荒野里的一個小土包,隱約能看到它前方的木牌上用血寫着「先父李公林甫之墓」幾個字。

    跪在墓前的李岫回過頭,聽到遠處有狗吠聲傳來,先是想到有具薄棺當不至於讓野狗把阿爺的屍體刨出來。但野狗不刨,旁人呢?

    他遂起身上前,把那木牌拔了出來,用匕首把這一面的字跡全都刮掉,之後,重新寫上「先父之墓」。

    曾經位極人臣的上柱國、晉國公、太尉、中書令,到頭來能留下的只有這四個字,所佔之地不過黃土一柸。

    做完這些,李岫才發現這幾日一直跟着自己的兩個衙役不知到了何處,也許是偷懶,在北面的驛站睡下了吧?

    這是一個逃往他處、隱姓埋名的好機會,如此可不必再流放振州,保得一條性命。

    他往北面長安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在求生欲望的驅使下,往東面走去,腳步踩在地上的枯葉上,沙沙作響。

    忽然,李岫停下腳步,因腦子裏泛起了一段對話。

    「他若逃了,薛郎擔待嗎?」

    「我負責便是。」

    此番能讓他養好身體、再仔細操辦李林甫的移葬之事,薛白是作了擔保的。另外,薛白私下裏也與他說過,定會想辦法,為李家無辜家眷免除流放之苦。

    倘若不告而別,辜負薛白信任便罷了,豈非放棄了營救家小的希望。

    李岫雖與妻子盧氏不諧,待幾個兒女卻甚有感情。再想到若是就這般逃了,此後躲躲藏藏一輩子,孑然一身,活着又有何意趣。

    他終究是轉過了身,向長安城走去。

    回到長安時,天已經亮了,城頭上的晨鼓響起,響遍四面八方。

    「咚、咚、咚」

    鼓聲傳進了宣陽坊薛宅的客房。

    薛白醒了過來,迷迷糊糊中聞到李騰空淡淡的香味,有些不真切之感。

    他小心翼翼地把被壓麻了的手抽出來,正要起身離開帷幔,卻發現衣角被她拉住了。

    「你醒了?」薛白輕聲問道。

    李騰空依舊閉着眼,像是還在睡着。

    可薛白卻發現她把他的衣角攥得很緊,遂又問道:「沒有醒嗎?」

    「沒醒。」

    「餓嗎?起來吃些東西。」

    李騰空側了個身,搖了搖頭,不願起來,抱着薛白像是怎麼抱都抱不夠一般。

    「還是吃些吧,你近來又瘦了。」

    「硌嗎?季蘭子就總說我硌着她呢。」

    「不硌。」薛白不太喜歡說哄人的話,偶爾卻是會說一兩句,「瘦了,惹人心疼。」

    兩人膩歪着,不覺有過多久,卻聽皎奴在門外道:「十七娘,十郎來找薛白了。」

    晨鼓停了有一會兒了,李岫已從城門走到薛宅。

    他在前堂等了等,被領進一間客院,正遇薛白與李騰空牽着手,從客房中出來。

    李岫見了,臉色一變,感到有些難堪。

    他妹妹是相府千金,過去嫁給薛白都算是下嫁,可如今家中遭難,竟是就這般被薛白霸佔了。

    朝堂之上弱肉強食本是如此,讓人無可奈何。

    「十郎坐吧。」薛白抬手一引,「小仙要用些朝食,正好一起邊吃邊聊。」

    不知是因為李岫的心態變得自卑了,還是薛白的地位又提升了,雖是短短一句話,氣勢卻完全主導整個場面。

    李岫再也拿不出當年在右相府要求薛白輔佐時的架子,唯唯諾諾地應了,在石凳上落座。

    不一會兒,眠兒提着食盒過來,端上朝食。

    薛宅的吃食雖沒有山珍海味,種類卻多,味道也好,因顏嫣是個嘴特別挑的,又仗着豐味樓是自家產業,這方面頗有要求。此時食盒打開,便有好幾樣小食、糕點,還有一小壺酒。

    「我是不喝的。」薛白將那一壺酒擺到李岫面前,道:「十郎喝些吧。」

    「好。」

    薛白又舀了幾個餺飥,遞給李騰空,道:「吃些吧?」

    「嗯。」

    李岫不耐看他們這個樣子,微微側過頭,飲了一杯酒,化解了嘴裏的苦意。

    「李獻忠叛逃一事,十郎是如何看待的?」薛白提起了正事。

    「若說我阿爺與別的節度使共商謀逆,雖冤枉,但還不至於太荒謬。至於李獻忠,只是節度副使,阿爺豈可能與他合謀?他顯然是被安祿山逼得叛逃。」

    這些在薛白眼裏已是非常清晰之事,但李岫話語裏還是有了新的內容讓薛白留意到。

    「別的節度使?有誰?」

    「邊鎮節度使一共也就那些人。」李岫道:「除了朔方節度使張齊丘、河東節度留後韓休琳,這兩人是王忠嗣離任時舉薦。其餘者,隴右節度使哥舒翰、河西節度使安思順、安西節度使高仙芝,皆是我阿爺為宰相時任命。」

    「李林甫與哥舒翰、安思順、高仙芝也說過以武力阻止李亨登基一事?」

    李岫猶豫着,沒有回答,似在思考能否信得過薛白。

    薛白不急,督促李騰空多吃些。

    「安思順。」李岫猶豫之後有了決定,答道,「安思順一直想兼職朔方節度使,答應了阿爺往後必不會支持李亨。故而,阿爺想除掉張齊丘,把朔方交給安思順。」

    「安思順與安祿山是兄弟,這兄弟倆想把北邊五鎮都掌握在手裏,李林甫就不擔心嗎?」

    「他們不是兄弟,安祿山的阿娘是帶着他改嫁給安思順的阿爺,他二人關係並不好。」李岫道,「阿爺想讓安思順兼領河西、朔方,反而是存了牽制安祿山的心思。」

    「我不信。」薛白道。

    李岫一愣。

    薛白道:「依我看,安祿山、安思順這倆兄弟關係並沒有那麼差,演戲騙了整個朝廷,欲謀五鎮之節度使。」

    「何以見得?」

    「直覺。」

    薛白與安思順並不熟,更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他的觀點,但從他對安祿山的了解來看,那個胖乎乎的胡人面帶豬相卻心中嘹亮,是極擅長偽裝與騙人的。

    順着這個思路一想,他有了一個隱約的想法。

    「李獻忠的叛逃,乃因安祿山逼迫,為此,朔方沒了節度副使,而節度使張齊丘也被牽連。你不覺得,安思順、安祿山這一對兄弟有所共謀嗎?」

    李岫道:「伱是說,安祿山在幫安思順?如果他們兄弟故而裝作不和,那他們所圖就太大了。」

    「是啊。」

    「但不會,安祿山殺哥解之事,怎麼看都與安思順無關。」

    「那為何偏偏殺的是哥解?又正好逼反了李獻忠?」

    李岫道:「安思順曾多次提醒阿爺,安祿山築城屯兵,所做所為已超過了阻止太子登基。可見他兄弟不和是真的。」

    薛白淡淡道:「不能看他說什麼,得看他如何做。」

    「只能說,你對安思順有偏見啊。」李岫道,當然,這些事與他無關,他遂問道:「說這些,能洗清我阿爺的冤屈嗎?」

    「不能。」薛白道,「但能讓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作用。」

    李岫愣了愣,又飲了一杯酒,沉吟道:「你想要什麼?」

    「關於諸鎮節度使。」薛白道,「我要儘可能地了解他們,麾下有多少將領、多少糧草,到底是什麼立場,接下來是何去何從。」

    眼下,安祿山對河東、安思順對朔方都虎視眈眈。而他一個中書舍人並無權力插手這些事,李岫能起到多少作用不太好說,但右相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必會有些幫助。

    「你為何關心這些?」李岫忽然問道。

    薛白道:「我心憂社稷。」

    李岫盯着他,眼神中漸漸帶着打量之意。

    薛白察覺到了這目光,道:「怎麼?不信嗎?」

    「信。」

    李岫猶豫着,幾次開口欲言,末了,低聲道:「阿爺與我說過你的身份」

    薛白正用筷子夾起了一枚鴿子蛋,聞言心念一動,暗忖李林甫果然是與李岫說了。

    當時,李林甫假裝痴呆,試探了他。而他也順水推舟,故意依着皇孫李倩的立場來應對,為的就是讓李林甫捉摸不透,心生猜疑。

    這也是他願意救李岫的原因之一,他想知道李岫又知道多少。

    圓圓的鴿子蛋被夾着,穩穩噹噹被薛白放入口中,他淡定自若地嚼着,待將它完全咽了下去,方才問道:「我有何身份?」

    李岫揣着酒杯,略低下目光,避開薛白的直視。腦子裏回想起李林甫病重時說過的那些話。

    「為父懷疑薛白是廢太子李瑛留下的兒子,可想不起來當年情形是如何。」

    說完這些,過了一會,李林甫又喃喃道:「就連為何會有這樣的懷疑,為父都不記得了你去給調幾卷文書來。」

    當時,李岫只當阿爺是病糊塗了,胡言亂語的,但今日薛白的幾個問題,鬼使神差地,讓他忽然想起了此事。

    院子裏安靜下來。

    李騰空不好吃,放下筷子,捧起杯子飲了溫水,道:「阿兄,你該信他,若有甚想說的,便與他說了吧。」

    「女大不中留啊。」

    李岫嘆息了一句,緩緩道:「我亦不知你有什麼身份。但,阿爺臨終前到華清宮去面聖,當時帶了幾份卷宗,好像是有關你身世的吧?」

    薛白並不怕這些卷宗能揭穿什麼,因為他本就不是皇孫李倩,但這些卷宗顯然對他冒充皇孫是極為有用的。

    早在他在右相府看到它們之時,就覬覦已久了。

    他不動聲色,問道:「是想去沾染聖人元氣的那次?」

    「是。」

    「那如今還在你們驪山的別業?」

    「不在別業。」李岫道,「當時我阿爺到了驪山,直接便進華清宮覲見了。所攜之物,過望仙橋時,我放在了旁邊的逍遙殿。」

    薛白點頭記下,意識到李岫於他的作用,不僅是能為他參謀邊鎮節度使官位之爭,往後謀朝篡位也是極重要的一環。

    他雖承諾過會保李家無辜之人,但方式也有很多,比如讓李岫流放到別的地方,或是派人保護其到振州。眼下則決定該更多地施恩,收服人心。

    然而,才想到這裏,大理寺已派人來帶李岫回牢房了。

    ~~

    中書門下省。


    楊齊宣終於養好了傷,重新回衙門視事。

    他把自己拾掇得很體面,恢復了重臣的風儀,可惜斷掉的牙齒已長不出來,遂決定儘量少說話。

    步入前庭,他先探頭探腦地四下一看,尋找着薛白的身影,又擔心真的遇到。

    「看什麼?」

    有人在他肩上一拍,一股口臭味傳來,不用回頭看就知是吉溫。

    「放心吧,薛白已有兩三日不曾來視事了。」吉溫譏笑道,「據說是他得了哥奴的女兒,想必是醉死在溫柔鄉里了。」

    楊齊宣最關心此事,自然是知曉的。

    他派人盯着了,薛白是親手把李騰空抱回去的。還有李季蘭,說是暫住在和政郡主府,其實那天跟着薛白回家後就再沒出來過。

    此時再看吉溫臉上的淫笑,楊齊宣只覺一陣心痛。

    「看你這樣子。」吉溫道,「男兒大丈夫,何患無妻?與你說一樁正事。」

    說着,他攬着楊齊宣的脖子,湊近了,與他交頭接耳地說話。

    「這次,薛白犯了諸多大罪,我們身為諫議大夫,自當彈劾他。」

    「可他倚仗着征南詔的功勞,聖人只怕不會輕易動他吧。」

    「簡單。」吉溫道,「把哥奴的新墳挖開看看,只要那紫金朝服還在,那便是欺君大罪。」

    「這」

    吉溫道:「這般與你說吧,李獻忠是李林甫的義子,叛逃了,可見李林甫必是謀逆,薛白包庇李林甫,亦是謀逆。」

    楊齊宣有些擔心,但並不是顧及到與李林甫多年的翁婿之情,而是害怕薛白,他道:「如此,真就擺明陣仗與薛白鬥了。」

    「他當眾打了你,你還有退路嗎?」

    楊齊宣一想也是,道:「薛白謀逆?對,他一定是謀逆,才敢當眾毆打官長。」

    思路既有了,他又身為諫議大夫,回到官廨便奮筆疾書,寫了一封彈劾薛白的奏書。

    吹乾墨跡,他很快又感到了為難,如今的宰相,楊國忠、陳希烈都不願多生事端,這奏書寫了,又如何能遞得上去。

    然而,中午時分,吉溫又到了他的官廨,問他要了奏書,滿意地點了點頭。

    楊齊宣不由好奇,便問出了他的疑惑。

    吉溫遂笑了笑,道:「你忘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可不僅楊國忠、陳希烈二人。還有一人,甚至是薛白一手扶上來的。」

    楊齊宣一愣,驚訝道:「他?他也站到我們這一邊了?」

    吉溫拍了拍他的肩,道:「府君的實力,遠比你預想中要強大啊。」

    ~~

    次日,薛白打算暫時把手裏的諸多事務放一放,出城去接顏真卿一趟。

    顏真卿已是第二次到隴右,且一待就是一年多,乃因吐蕃有個蘇毗部想要叛吐蕃歸附大唐。

    此事,在南詔之戰前就有眉目。如今南詔之戰已打完了,蘇毗卻還未有大動作,但不知進展如何。

    這等機密之事,連薛白也不甚清楚,唯有私下裏與顏真卿談了。

    薛白這次帶回了那吐蕃公主娜蘭貞,便是想着,有這樣一個俘虜在手,或許能幫到顏真卿。

    這日,他出門前便交代杜妗把娜蘭貞帶到薛宅,等他與顏真卿聊過之後隨時可以見。之後他翻身上馬,正要出門,迎面卻遇到一隊差役過來。

    「薛舍人,還請隨我們往大理寺走一趟,寺卿想問你幾句話。」

    「何事?」

    「例行公事罷了,不打緊。」

    薛白大抵能猜到原因,眼看天色還早,顏真卿不會那麼早就到。遂點點頭,隨着往大理寺而去。

    他還未將李家的無辜家眷救出來,似乎自己也要陷進去了。

    大理寺卿李道邃是個老臣了,過去與李林甫關係還算融洽,不太願意參與到各種黨爭上來。因此,待薛白不算差,有話便直說。

    「薛舍人,你被彈劾了。例行公事,大理寺得審查你一遍,此案老夫很重視,遂親自過問。」

    「是,李寺卿辛苦了。」

    「聽聞你庇護逆臣李林甫的家眷」

    李道邃年邁,精力不濟,說到一半,把手裏的公文遞了過來,道:「薛舍人自己看吧。」

    薛白一看,果然是楊齊宣。

    「李寺卿,此事簡單,楊齊宣與我爭風吃醋,心懷怨恨,故意污衊我罷了。」

    李道邃也不管對錯,提筆寫下,一副只為了交差的模樣。

    但其實這種看似不太上心的辦案態度,有時能讓人掉以輕心,栽個大跟頭。

    「爭風吃醋,蓄意污衊。」李道邃喃喃着寫罷,問道:「聖人削李林甫之官爵,收回追贈,但薛舍人保留了他的紫金朝服,此事如何交代?」

    「楊齊宣可有證據?」

    「據在場的衙役所言,你支開了他們。」

    「那又如何?」

    李道邃提醒道:「只需開棺驗屍,此事真假便一清二楚了。」

    「開棺驗屍?」薛白道:「李林甫便是與李獻忠有謀逆之言,終是侍奉聖人十餘年的老臣,聖人一向寬仁,倘若為一件朝服而對死者如此,失了聖人顏面,楊齊宣這般提議,是為不忠;再者,楊齊宣身為李林甫之婿多年,休妻便罷了,不念舊情刨屍,是為不孝。一個不忠不孝之人,說的有幾分真話?」

    又問了幾個問題,李道邃擱下手中的毛筆。

    「老夫會把詢問的結果呈遞上去,但聖人更信誰,卻非老夫所能左右。」

    「多謝李寺卿。」

    薛白執了一禮,告退出來。

    離開李道邃的官廨,前方就是熟悉的大理寺前院,隔着牆,有咋咋呼呼的聲音傳來。

    「我和你們說,哪有什麼謀逆大案啊,就是楊齊宣與薛白爭風吃醋罷了。」

    是杜五郎的聲音。

    杜五郎一聽說薛白被大理寺帶走了,第一時間便趕來相救。

    他與大理寺獄的獄卒們十分熟悉,又擅長於說這些緋聞逸事,凡有衙役問他,便繪聲繪色地說起來,以期能改變案子的走向。

    「你們可知?薛白前陣子還打了楊齊宣,便是為了女人啊?你出來了?」

    杜五郎正說得熱鬧,轉頭一眼看到薛白,放下心來。

    「薛白來了,你們可問他,我說的對不對。」

    薛白苦笑,道:「不錯,你說得對,我就是與楊齊宣爭風吃醋,才打了他。」

    「薛舍人,小人聽說,你們不止為一個小娘子吃醋,好像還是兩個哩?」

    「他這般說的」

    薛白話到一半,忽見到有一人正站在旁邊的走廊上,負手往這邊看着,正是顏真卿。

    他登時窘迫。

    臉皮再厚,他當着丈人的面,也實在無法說他在為旁的小娘子爭風吃醋,還是為兩個小娘子,也不知何處傳出的風聲。

    「散了吧。」杜五郎是有眼力見的,連忙驅散眾人,「叫你們的官長看到了,怕要罵你們不盡忠職守,散了吧。」

    薛白則走向顏真卿,羞愧地行了一禮。

    「見過丈人。」

    「哼。」

    顏真卿臉一板,冷哼一聲,負手往外走去。

    薛白跟上,邊走邊說着分別之後的諸多事情,一直說到昨日與李岫的對話,當然,只說關於邊鎮的話題,隱去了有關他身世的那段。

    「哥奴這一死,朝局反倒更亂了啊。」顏真卿有些唏噓,接着薛白的話題道:「說到安思順,此人與哥舒翰當年曾一起在王忠嗣麾下任將,彼此很不對付。」

    薛白聽了心念一動,心想或可讓哥舒翰謀取安思順的河西節度使一職。但唐軍與吐蕃軍如今正在青海交戰,並不好因為這些權力之爭,而耽誤了邊境戰事。

    薛白遂問道:「丈人此行,隴右形勢如何了?」

    顏真卿搖頭道:「你不必打聽。」

    連薛白都不告訴,此事顯然是極為機密了。而機密也代表着事情是有進展的。

    「我在南詔,俘虜了一個吐蕃公主,乃是尺帶珠丹的女兒,可與吐蕃局勢有益處?」

    顏真卿聽聞,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捻着長須,眼眸閃光。

    他暫時顧不得再敲打薛白爭風吃醋之事,追問了關于娜蘭貞的情況,道:「到你府中去談。」

    兩人一路回了薛宅。

    薛白帶着顏真卿登上閣樓,往庭院裏看去,只見娜蘭貞穿着一身襦裙,手裏抱着一個羯鼓敲着,旁邊的任木蘭拿着一柄劍正在模仿李十二娘劍舞,嘻嘻哈哈地笑着玩耍。

    「倒真是有幾分像尺帶丹珠。」顏真卿看了一會之後,撫須道。

    「丈人見過尺帶丹珠?」

    「他親臨青海了,正是因為他在,蘇毗部原本準備好叛逃了,卻不敢有所動作啊。」

    「那如今呢?」

    顏真卿不急不徐地回頭看了一眼,方才低聲道:「吐蕃贊普親臨前線,他身後一些臣子,自然準備好有所動作了。我這趟回來,乃是帶了他們的使節的。」

    他言盡於此,並不想對薛白說太多,指了指庭院中的娜蘭貞,道:「這個小女子,到時我得帶走。」

    「對了,還未告知丈人,她算是我的一個學生。」薛白菀爾道:「也算是丈人的徒孫了。」

    顏真卿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放心,扶持她比殺了她要有用的多,我們懂怎麼做。」

    薛白想了想,道:「還有一件事想請丈人幫忙。」

    「你爭風吃醋之事?」

    「我想保李岫,以及李家的無辜家眷,但此事怕不好向聖人求情。」薛白道,「老師若需人手出使吐蕃,不如給李岫一個立功的機會如何?哥舒翰是個念舊情的人,該願意保護李岫。」

    顏真卿沒有馬上答應,而是反問道:「哥奴當年黨羽眾多,朝中就沒有旁人願出手庇護他了?」

    「沒有了。」

    「我回朝前,哥舒翰亦提及此事,卻未想到李家能至此地步。」顏真卿道:「也好,但只怕朝廷未必答應。」

    「小婿來辦。」薛白道。

    比起去振州,暫時送李岫到隴右去安置一段時日,想必其人未來會好得多。

    而他也可以更好地利用哥舒翰來制衡安思順、安祿山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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