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正文卷第269章不歸長安,宣陽坊,虢國夫人府。
楊玉瑤這日本想打馬球,窄袖長袍都換好了,忽然發現遇到了不方便的日子,難免有些掃興。
明珠見她神色怏怏,忙去安排人熬了碗薑湯端過來。
「瑤娘,既不能打馬球,可想玩骨牌?」
「懶得動那腦子。」
楊玉瑤坐在那端着杯酒在喝,下一刻酒杯便被明珠搶走,換上了薑湯,還念叨了她一句。
「這時候豈好飲酒的?瑤娘都快成酒鬼了。」
「有何打緊?」楊玉瑤還是重新拿了酒杯。
明珠張了張嘴,本想說「薛郎若是回來見了瑤娘這樣」如何如何,但如今府中規矩是不能提薛白的。
就連薛白每次來信,楊玉瑤也都是不看,說「看它做甚」,只是明珠猜她私下裏還是拆開看了的。
「奴婢昨日聽人說,洛陽白馬寺供奉的菩薩很靈,女兒家若是有身子骨不適,求求也許就好了。」見楊玉瑤不聽勸,明珠猶豫過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一句。
「是嗎?」
「嗯。」
楊玉瑤端着酒杯忘了飲,握在手裏摩挲着,以指腹溫柔地撫着那杯紋,像是在撫着某人的肌膚,末了,她秀眉一蹙。
明珠便知此事該是很難安排的,各方面都說不過去。
「讓念奴過來唱支曲吧。」楊玉瑤輕輕一嘆。
時隔大半年,她最喜歡聽的曲子還沒變。
「青城山下白素貞,洞中千年修此身」
咿咿呀呀的歌聲如黃鸝鳴叫,婉轉動人。
卻有一婢子小跑過來,邁進門中,只見楊玉瑤還是那身男裝打扮,正把念奴抱在懷裏,姿態非常親昵。
一個是酥美人,一個是玉嬌娘,旁邊服侍的則是一顆明珠,場面無比綺麗奇怪的是,偏有種被冷落的感覺。
「瑤娘,有客求見,這是禮單。」
那禮單倒是很厚,但楊玉瑤心情不好,淡淡道:「不見。」
「對方說,此番前來拜訪,與調薛郎回長安之事有關。」
「來者何人?」
「自稱邢縡,戶部侍郎邢璹之子。」
~~
邢縡正低着頭坐在虢國夫人府的大堂上,聽到花璧後有動靜響起,他稍稍側頭,先是看見一雙靴子,還以為是府中管事來了。
片刻間抬頭一掃,他才發現原是個男裝打扮的麗人,身材好生高挑。
畏於虢國夫人的權勢,他連忙又低下頭去,叉手行禮道:「見過虢國夫人。」
「沒耐煩聽你講別個用的,說如何把我義弟調回長安,還有,是何官職?」
「萬年縣尉。」邢縡不敢怠慢,誠懇道:「李義年老很快就要致仕了,京城要職,想要的人很多,薛郎若要,該早些謀劃。」
楊玉瑤這才點了點頭,道:「看茶。」
萬年縣尉要出闕之事,她其實也聽說過,但薛白那邊一直反應不甚強烈。
而楊家雖富貴至極,可真到了關於朝政之事上,若無薛白出謀劃策,總有點不知所措,楊銛、楊國忠顯然繞不開李林甫來定奪官位,楊玉環則說她近來不宜給薛白請官。
倒沒想到,有人主動找過來。
「直說,你有何門路?」
邢縡道:「實不相瞞,小人是御史大夫王公派來的,王大夫在吏部說話尚管用,只需國舅在中書門下省配合,可直接調動薛郎的官位。」
楊玉瑤就算再懶得動腦筋,也知道這是王鉷希望楊銛也出面一起對抗李林甫了。
這其實與薛白的主意算是相符的。
「有些事,想必薛郎並未告訴虢國夫人。」邢縡又道,「他在偃師,屢次遭遇刺殺。」
「什麼?」
「據我所知,是李林甫密令安祿山遣范陽勁卒往偃師,縱火、下毒、刺殺,無所不用其極,誓要取薛郎性命。」
「他敢?!」楊玉瑤怒叱一聲,須臾反應過來,問道:「你如何得知的?」
「王公派人往偃師查驪山大案的詳由,查到了安祿山。」邢縡道:「這些年來被李林甫怖殺者難道還少嗎?今薛郎查到安祿山逆罪之證,豈不慮對方狗急跳牆。為他安危計,當將他調回長安了。」
邢縡還真是帶着誠意來的,眼下楊黨與王鉷合作是利益使然,聯弱抗強,自然之理。
另外,王鉷深恨楊國忠這短視貪鄙之輩,認為其不足與謀,讓楊玉瑤積極把薛白調回來,才能教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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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再次把薑湯遞到楊玉瑤手邊,只見她沉思着,端起喝了一口,喃喃道:「也該回來了。」
「是,外放了大半年,且立了許多功勞,若不升遷,倒顯得朝廷不公呢。」
明珠這般應着,倒顯得她一介婢女也很懂朝廷大事一般。
楊玉瑤聽了竟覺得很有道理,吩咐道:「備車,我去見見阿兄。」
虢國夫人府遂忙碌起來,除了備車馬,一些房間開始收拾整理,婢子們搬出被褥到陽光下曬着。
楊銛府近年來愈發門庭若市,持着公文或禮物來拜會的官員來來回回。
楊玉瑤到了,竟也被安排在花廳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楊銛。
「阿兄好大的排場。」
「三娘見笑了。」楊銛氣色看着還好,竟連原本有些灰白的發色也重新變黑了,他由婢女扶着緩緩坐下,道:「雖說我不是實權宰相,但總該多關心國事。」
如今掌權到這一步,他當然也很志得意滿,飄然的喜色是能夠讓人感受到的。
楊玉瑤聽得好笑,道:「那我就不多打攪阿兄治國了,直接問吧,打算何時把阿白調回來?」
「是哪邊催伱了?」
不得不說,楊銛這氣定神閒的一句問話,頗有種老謀深算的味道。
或許他的才能一開始不足以為相,但坐在這位置上久了,終究是有了宰相氣場。
楊玉瑤道:「王鉷。」
「果然。」楊銛仿佛早有預料,「不急,官場上的事,對方愈急,我們就愈不能急。」
「我才不管官場上的事,只問如何把阿白調回來。如今有了王鉷配合,只需要阿兄一封批文。」
「我一批,那就是明面上與李林甫撕破臉了。」楊銛道,「如今先不必有所動作,且讓李林甫與王鉷兩虎相爭,不能因一個小官職亂了分寸啊。短視、貪心乃成事的大忌」
「我不管這些有的沒的,只問問阿兄,他留在偃師是否會有危險?」
這問題楊銛就回答不了了,捻須不語。
楊玉瑤當即便發了火,道:「阿兄為了當宰相,卻拿他的性命來權衡冒險,若他有個三長兩短,你還有本事當這宰相嗎?!」
「三娘,你好不講道理,這事其實是阿白」
「講什麼道理?我不管,馬上把阿白調回來!」
「咳咳咳。」楊銛咳嗽起來,連連搖手,道:「唉,為兄也不知如何與你說,如今你我之間的見識已差得太多」
楊玉瑤一旦撒潑卻也是十分難纏,徑直起身把桌案推倒,杯盤咣啷地摔了一地,非要楊銛把薛白調回來。
楊銛是嗣子,從小就讓着幾個姐妹,對此毫無辦法,只好悶聲挨着她的罵,顯得有些懦弱。
末了,他嘆了口氣,應道:「我難道不想讓他回來嗎?可真做得了主嗎?」
其實他也累,世人都說楊家如今富貴至極,可他已愈發意識到往後的風險;他看似貴為宰相,實則尚無權力,謀劃皆出自薛白;且隨着勢力愈大,服眾、安撫人心都能讓他耗費許多心神,如楊國忠想獨攬太府之事,元載想攬榷鹽之權,李林甫苦苦逼迫,王鉷若即若離。
任相以來,楊銛看似威嚴,可夜裏常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這等疲倦感卻不知與誰說。連最親的兄弟姐妹幾人,富貴之後能說心裏話的機會反而更少了
這日,楊銛思來想去,意識到問題不在於楊玉瑤的態度,而在於王鉷已經開始使手段拉攏了。從這點來看,他的政治嗅覺已變得敏銳。
同時,此事也讓他感到扛不住壓力,於是當天便派了人往偃師去勸薛白回長安。
其實他也認為薛白回長安的時機已經到了。
~~
四月下旬,偃師縣。
今年自開春以來,河南府就未下過幾場雨,土地乾涸,看起來硬梆梆的。
有經驗的老農對此竟是有所預料的,古人千百年來凝鍊的智慧便體現在一句句的農諺上。
薛白雖無這種智慧,但重視農人的意見,打算把偃師城郊的幾條水渠延伸,形成一條完整地、能引洛河水灌溉大部分田地的中州渠。
這日到邙嶺望了地勢,下來時遇到幾個擔着水桶的老農。
薛白問了幾句,得知他們是從四里地外的井裏提水過來的,這天氣不算炎熱,但這麼重的擔子壓在肩上走如此之久,其間辛苦非親歷者恐難以體會。
「縣尉,如今我們還能擔水來,就怕再晚些還不來水,莊稼可得旱死哩。」
「水渠已經在修了,當能有所緩解,大夥也盡些力,多保住收成,哪怕有損失,縣裏也會看着再減些稅賦」
這些話其實是不宜說得太明白的,或可能影響農戶的積極性。打打官腔反而會省去很多麻煩,但薛白有耐心,願意多作解釋。
能做的也只有這些,薛白也求不來雨,但他肯到田地上來,肯關心他們的收成,就已經能給到農戶許多信心。
他雖以血腥手段除掉了幾家大戶,這些農戶卻是一點兒也不怕他,圍着他說各種農事。
遠遠地,一道身影從縣城的方向跑來。
「縣尉,京城來人了,是國舅派來的。」
老農們聽了愈覺欣慰,認為縣尉能耐大,還能與國舅有交情。
薛白反而有些許的憂慮,再次看了一眼農人們愁苦的臉,返回縣裏。
在縣署等候的竟是元載。
元載素來沉得住氣,今日風塵僕僕地坐在花廳里,竟有些坐立難安的模樣。
好不容易一見薛白回來,他立即便起身行禮,笑道:「恭喜薛郎又立了大功,青雲直上指日可待。」
元載、楊國忠與薛白都算是長安官場中最上進的一批人。
彼此一見面,就能感覺到那股努力進取的熱情,其實是讓薛白很親切的。
「元兄竟有空到偃師來?」
「正好有些公務。」元載道:「另外,朝中確有大事」
「我暫時回不了長安。」
不等元載說完,薛白已給了明確的答覆。
他眼下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一個個攤子已經鋪開了,開荒、修渠、減稅等等,一旦由旁人接手,如何能保證執行下去?
元載一愣,完全出乎了意料,問道:「為何?」
「時機未到。」薛白道:「我若調回去了,如何再以高崇兄弟的案子作為籌碼?且豈非馬上要被逼着表態?總而言之,我們坐壁上觀,眼下戲還未開場,豈能被人請上台去?」
換作旁人也就信了,元載卻了解他,道:「以薛郎之能,回了長安定能解決這些問題。立了功勞、熬了資歷,你待在偃師已無必要,反而有可能被右相派御史除掉。」
薛白笑着搖手,表示不在意。
元載道:「何況,萬年縣尉一職可遇不可求,錯過了這一次,不知何年才能有闕額。官場上,一旦受挫就耽誤一輩子的例子屢見不鮮啊。」
他很熱切,因為換作是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升官,他認為薛白是同路人。
薛白確實也喜歡升官,但不愛做選擇,他喜歡都要。既然敢拒絕這個萬年縣尉,他自是不怕沒有闕額,因此一直顯得很淡定。
元載見他這態度,不由疑惑問道:「薛郎到底是為何?」
「我在偃師縣還有未竟之事。」
「何事?據我所知,王鉷已答應由你來推薦偃師官員。」
「對民生不放心。」
元載一瞬間似有些訝異,挑了挑眉。
薛白笑了笑,問道:「信嗎?」
元載沉默了一會兒,嘆息道:「我亦出身貧寒,如何不信?」
這態度倒是讓薛白有些詫異。
他深深看了元載一眼,意識到自己總是以千年後的眼光,將其看成一個大貪官、大奸臣。
其實今日的元載已顯出些貪心、不擇手段的特點來,但至少此時此刻,還未泯一顆經世濟民之心?但不知還有多少。
元載竟沒有再勸薛白,一路奔波而來,他亦是累了,在驛館住下。
次日,兩人一道往偃師城郊巡視,邊走邊談。
「薛郎可知,楊國忠自從改了名,愈得聖人器重,尤其是打點太府之後,更是青雲直上。」
薛白聽了毫無羨慕。
在他看來,楊國忠以聖眷打點些財物的東西,他在地方上的收穫亦不小。
「換作是你打點太府。」薛白問道:「能做到讓聖人滿意嗎?」
元載沉吟着,應道:「應該是能的。」
「我大概是不能。」
「實話與薛郎說。」元載道:「我很希望你能儘快回長安,除了應對朝中局勢的變化,也是壓一壓國舅身邊一些愛搗亂的人。」
可以看得出來,薛白離開長安之後,以楊銛略有些軟弱的性子,楊黨內部很快已經出現了矛盾。
元載這話,指的顯然是楊國忠了。
「我會回去。」薛白道:「沉住氣,等到入冬以後吧。」
「這樣吧,等到新任的縣丞顏春卿到了,薛郎若放心,則可早些謀劃升官。」
「地里的莊稼卻不能早些熟,總不能拔苗助長。」
元載轉頭看向遠處正在修水渠的人們,注目良久。
他是懂怎麼當官的,薛白若是想要政績、或者說是收買人心,只要趁現在糧價還未漲,以官府的名義低價收了糧食,等今年若是旱情欠收,高價賣一批,再拿一批賑災,如此,政績與民心也就都有了。
薛白卻大動干戈做這些事。
這趟來,元載本是有所期待的,助薛白謀劃升官;聯合王鉷扳倒右相;往後再壓倒王鉷、楊國忠,十餘年或二十餘年間他們或能攜手進入宰執之列。
此時他不免有些失望,薛白似乎變了,又好像沒變。
「一縣之地終究是太小了。」元載道,「國舅已有資格與王鉷、李林甫爭宰執之權,到時能改變的遠不僅是一縣的民生。」
「爭的哪是宰執之權?是聖眷。」
薛白笑了笑,心知那些人爭的僅僅是一個給李隆基當狗腿子的機會。
一旦脫離了田畝人口這些最底層的東西,廟堂之爭奪的權力只是空中樓閣而已。
元載最終還是沒能勸說薛白儘快調回長安。
他在偃師待了兩日,在一個清晨趕回長安,奔向一個他認為的能夠迅速讓他飛黃騰達的權力鬥爭當中去。
薛白反而慢了下來,安安穩穩地當着他的縣官。
~~
元載趕回長安,才到家中,王韞秀便告訴他楊銛有急事相招,讓他一回來立即過去。
待到他一到楊府,楊銛便問道:「阿白何時回來?」
「薛郎醉心於治理偃師,言最快也要待冬月歸長安。」
「這如何來得及?!」楊銛不由着急,道:「朝中已有大事。」
「請國舅指教。」
「就在數日之前,丹州刺史趙奉璋列舉李林甫二十餘條罪狀上告。」
元載眉頭一動,莫名有些興奮,他感到這是鷸蚌相爭,已準備好漁翁得利。
楊銛又道:「奏狀還未送入宮中,李林甫卻得知消息,命人羅織罪名逮捕了趙奉璋,以妖言罪將其杖殺。」
「是王鉷指使的趙奉璋。」元載道,「必然如此。」
薛白不在,發生了如此大事,楊銛遂問道:「公輔可有高見?」
元載聽了,忽然意識到其實薛白不回來於他未必是壞事。
他或可以成為楊黨真正的智囊。
「李林甫有些力不從心了。」元載分析道,「換作是以往,他絕不會讓事情鬧到這般大的地步。可見王鉷出手確是凌厲,遠不是東宮的實力可比。」
「可趙奉璋已被杖死了。」
「這是給聖人看的。」元載道:「看似李林甫贏了,可若是聖眷不在他,杖殺堂堂太守,反而是李林甫惹聖人不快的開始。」
楊銛悚然而驚,問道:「王鉷故意的?利用趙奉璋之死對付李林甫?」
元載點了點頭,道:「當是如此。」
「我們該如何做?」
「國舅不急,靜觀其變即可。」元載沉吟着,又道:「但若想知事情進展,可向貴妃打探聖人對趙奉璋案的看法」
僅過了三日,元載便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趙奉璋案發生之後,聖人親自下詔,貶謫了一些李林甫的心腹官員。
其中包括諫議大夫宋渾甚至還是名相宋璟之子,只因與李林甫親善便被貶謫嶺南。
再加上薛白從偃師送回的一些證據,直指逆罪案與安祿山有關。
如此種種,讓人感到王鉷這次或許真能扳倒李林甫
~~
五月初十,一名五旬年歲的老者騎着驢進了偃師縣城。
他對此地十分好奇,也不先找住處,而是到處逛逛。
難得的是,這么小一個縣城,茶館裏竟還有賣民報,甚至還有專門讀報的人。
老者見那邊熱鬧,於是也過去買了一壺茶湯,坐在那聽人讀報,一邊喝茶。
這民報上刊的卻是些離奇的故事,此時在說的這一個是《狸貓換太子》,講的是海外有個小國
老者正聽得有趣,忽然,有人在他面前坐下,問道:「敢問可是顏縣丞?」
這是個女娃,一身男裝打扮,手裏拿着柄短刀,站沒站像,坐沒坐像,歪着腦袋看着老者,一臉得意。
「你是誰?」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偃師渠帥任木蘭是也!」
「久仰,老夫顏春卿,渠帥如何知曉我是我?」
任木蘭道:「我自然有一幫兄弟盯着,你一進城就認出你了走吧,報紙也聽好了,隨我到縣署去。」
顏春卿頗有閒情逸緻開玩笑,撫須道:「有勞渠帥帶路了。」
他這態度倒是讓任木蘭頗為歡喜,認為這個新來的縣丞也不錯。
到了縣署,先是見過呂令皓,之後才去見薛白。
從這裏,顏春卿就看出薛白雖無主官之名,卻已有主官之實。
「薛縣尉。」
「不敢。」薛白忙道:「我該稱顏公為大伯。」
顏春卿也不推拒,笑道:「公堂上還是稱官名,私下再稱大伯不遲。」
他作為長輩,態度很謙和,隱隱地對薛白還有些敬畏。
「好。」薛白道:「大伯放心。」
兩人落座,尚未開始敘舊,顏春卿已先開口道:「薛縣尉可知老夫從何處調任來的?」
「何處?」
「丹州,雲岩縣。」
薛白馬上反應過來,問道:「趙奉璋一案,可與你有關?」
顏春卿緩緩道:「不僅是有關,而且趙太守所擬的二十餘條罪證,證據皆在老夫手中。不過,老夫也並非有意沾惹此事,恰逢其會罷了。」
薛白馬上明白過來,王鉷這是非要將他綁到同一條船上
還有兩天,我之後會調整一下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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