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容在外頭跟幾個姐妹打牌,她接到家裏電話,「老郁,我這摸牌呢,晚點再……」
那頭郁成德說,「別摸了,箐箐回來了。」
邱容啊了一聲,隔壁的老姐妹笑着把牌往前一推,自摸清一色。
她給了錢,匆匆告別就上車回家。
&箐,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跟媽說一聲啊?」邱容快速把手提包放下來,抱住郁箐,「媽也好去機場接你。」
郁箐輕拍母親的背部,「臨時決定的。」
邱容平復心情,奇怪的問,「願兒呢?她怎麼沒一起回來?你們不是在一起的嗎?」
&妹去了日本,說等工作忙完。」郁箐說,「應該快了。」
院裏的金毛大聲叫個不停,似乎是受到了刺激,邱容半責怪的說,「你看你,一出去就好幾年不回來,王子都不認識你了。」
郁箐聳聳肩,狗比人聰明。
&我想和你談點事。」
郁成德把茶杯一放,邱容也跟進書房,一聽什麼利潤,指標,她感到乏味,沒多呆就出去了。
&我一直沒明白,你跟媽是兩種人,怎麼走到一起的?」郁箐伸手輕按眉心,黑色的指甲襯托着那張臉越發白。
&需要弄明白做什麼?」郁成德板着臉,「那是你爸的事。」
事實是他為了這事,花了大半輩子時間,後來發現沒什麼明不明白的,不是所有事都能找出條條框框的答案。
他咳一聲,轉移話題,「回來打算長待?」
郁箐抱着胳膊,「看情況。」
&也老大不小了,過幾年歲數就到四十歲了。」郁成德回歸老問題,「真打算抱着你的事業過下半輩子?」
他這個大女兒從小就很叛逆,管不住,長大了以後野心越來越大,不屑郁家這個姓氏,出去創立自己的公司,一直很成功,唯一的敗筆就是和謝楚的那段感情。
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郁箐想吸根煙,她克制着煙癮,「我有打算。」
郁成德也沒多費口舌逼她,「在家多陪陪你媽,一個兩個都跑外面,過年也不回來。」
郁箐思慮着說,「我想把媽接過去住。」
&行。」郁成德當即就拒絕,「她沒我不行。」
郁箐眼中帶笑,「爸,你也陪她一起去的。」
誰知郁成德還是拒絕,他嚴肅的說,「我喝不貫海洋那邊的水。」
那就是沒得談了,郁箐無奈。
&講落葉歸根,爸希望將來你和願兒都回國成家立業。」
郁成德的一句話結束談話內容,再聊下去會吵起來,這對父女在過去無數次這樣過,他們都在把握分寸。
&年風雨飄搖》片場,沈家的牌匾下,一身大襟右衽藍色長衫打扮的謝楚坐在古色古香的前廳,他出演沈家長子沈瀾風。
飾演大夫人的江合坐在上方,女一夏冉是她的貼身丫鬟,靜立一旁伺候,兩側是各房的妾室。
沈老爺常年受病魔纏身,臥病在床,出身名門商家的大夫人主事。
沈家男丁稀少,夭折的,被加害的,自尋死路,意外身亡的,各類原因都有,如今完好無損的就兩個,老大沈瀾風,老么沈衛。
剛死的是老二沈廷,周子知演的莊娘是沈二少奶奶,貼着喪門星標籤的寡۰婦。
主攝像機推後,整個大廳收入監控器。
謝楚端起茶盞,將飄浮在上面的茶葉吹拂到沿口,他輕抿一口茶,「娘,二弟的事我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
他一開口,前廳其他演員全部入戲。
在這個圈子裏,有些演員如同鳳毛稜角,他們能引導合作的對象進入角色。
謝楚就是這種演員,演技和脾性都很有名。
江合堆滿歲月痕跡的臉看不出什麼情緒,「是娘看走眼了,害死了你二弟。」
話是這麼說的,但她並沒有多少難過,死的不是她的兒子。
&姐還病着呢,這沒了廷兒,只怕熬不過去了。」三房的姨娘是個病怏怏的身子,她拿帕子掩嘴角,難受的咳了好幾聲,「那個莊娘在佛堂跪着,得有……得有……那個什麼,對不起。」
那個女演員忘詞了,她不好意思的表達歉意。
謝楚揮手,「沒事。」
他對美女一向特別關照。
夏冉經過時,謝楚找她說話,很親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
夏冉緊張的說,「謝謝楚哥。」
望着夏冉的背影,謝楚摸了摸下巴,我有那麼可怕嗎?
經紀人湯姆過來說,「蘇喬的電話。」
謝楚走到椅子上坐着,懶洋洋的翹着腿,「蘇大少,找我什麼事?」
那頭很吵,像是在酒吧,過了會才有一個男聲,「她回來了!」
謝楚接過助理的水喝了兩口,「誰啊?」
&家大小姐,你的女朋友之一。」蘇喬靠着牆,手裏貼在耳邊,「郁箐。」
噗——
謝楚嘴裏的水噴了出去,旁邊的化妝師和助理都同時感受到了危險,她們默默走開,腳步飛快。
&喬,你別拿她扯淡,我聽那個名字都頭皮發麻。」那女人就是個瘋子,不對,是瘋|>
&真萬確。」蘇喬表示同情,「半小時前到達機場,現在應該在家了,我一得到消息就來通知你了,趕緊的,收拾收拾跑路吧。」
謝楚攥着手機,他的額角青筋直跳,直接將手機砸出去,靠近的湯姆差點被砸到。
&麼了?」
謝楚抓抓定型的頭髮,給抓的亂七八糟,他頹廢的蹲地上。
媽的,要死了。
那女人不是出國了嗎?為什麼突然回來了?
謝楚不自覺的低頭啃着手指,他和郁箐在一起三年多,做的最多的兩件事就是躲狗仔,上床,與其說是情|人,他們更像是秘密床|>
愛了,恨了,你死我活,不歡而散。
湯姆催促,「謝楚,你還蹲着幹什麼?沒時間了。」
&煩我!」謝影帝脾氣上來了。
五分鐘後重拍。
第二遍又ng,卡在謝楚那裏的第一句,就像是換了個人,他怎麼說都錯。
劉玉離開監控器,直接去找謝楚,其他人看到這一幕都不覺得稀奇。
常有的事,演員之間,導演和演員,上午把臉撕破,下午就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直到第九遍,謝楚說對台詞,前半部分才順利度過。
劉玉抬手做手勢,攝像組切換鏡距離。
三房的姨娘難受的咳了好幾聲,「莊娘還在佛堂跪着,得有……兩炷時辰了吧。」
謝楚皺眉,似乎是不太贊同這種做法,「娘,二嫂畢竟是個柔弱女子,二弟出事是意外,和二嫂又有什麼關係。」
江合一板一眼,「沈家有沈家的規矩。」
某個小姨娘細着嗓子說,「剛嫁過來就把丈夫剋死了,她不是喪門星是什麼?」
夏冉的臉出現在鏡頭裏,特寫出她的憐憫,把握的相當出色。
&
謝楚從角色里出來,愁容滿面的往片場外走,步伐很快,湯姆緊跟,兩個助理一路小跑。
這個鏡頭結束,休息室的周子知進場。
她和謝楚碰頭,擦肩而過,捕捉到了對方不太對勁的表情,一副要見到什麼的慌意。
簡余小聲說,「謝楚的粉絲都堵外面呢,好熱情。」她的聲音更小,挺糾結的,「我有個閨蜜特愛他,非要我找他要簽名。」
她不能把劇組看到的四處說,隨意一句都有可能掀起腥風血雨,所以她沒有向閨蜜透露對方的楚哥哥有多愛耍大牌,多吊。
周子知思索着說,「簽名可以要,他應該不會拒絕。」
據她所知,謝楚和粉絲的感情還不錯,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男女老少喜歡。
簡余猶豫了一下,「那我找時間去。」
得避開那個湯姆,管太寬。
她忽然回頭問,「邵業,你有偶像嗎?」
邵業點頭,>
簡余好奇的追問,周子知也有興趣。
邵業微昂首,「我自己。」
「……」
劉玉朝周子知投了個笑容,「子知,準備好了?」
周子知點頭,「隨時都可以。」
她去看簡余和邵業,「幫我買份涼麵。」
這麼突然,簡余和邵業都沒反應過來,他們無語的看着周子知走向搭建的佛堂。
肅靜的佛堂,有淡淡檀香瀰漫,一女子跪在上,青絲白衣,一朵白花別在髮絲里,她精緻的面容蒼白。
她的姿態虔誠,自責,仿佛是憶起了什麼傷心事,消瘦的肩膀輕動,竟小聲抽泣起來。
劉玉盯着監控器,感覺差了幾分。
&之後,周子知一個人待着,調整情緒,誰也沒有去打擾。
重拍的效果比第一次好,劉玉是個尤其注重細節的人,摳的很深,要求每一處都完美,當她又一次喊,>
現場工作人員都有點摸不着頭腦,沒覺得拍的有問題。
一句台詞都沒有的鏡頭折騰了十幾次,周子知越演越迷糊,分不清自己是在哪裏。
直到劉玉一聲喊,>
她才醒悟。
準備收工時,一場雨悄然來臨。
劉玉自己去找負責周子知行程的邵業談,「今天乾脆把下個鏡頭一起拍了吧,你看怎麼樣?」
邵業望着滴滴答答的雨水,「不行。」
劉玉打着商量,「只有兩句台詞,很快的。」
邵業斜眼,「玉姐,有一就有二,這個頭我不能開。」
劉玉鎖着兩道細眉毛,就事論事,「今天不拍,下次只能用人工降雨,到時候不定因素就多了,耽誤的不止劇組的時間。」
邵業沉吟不語,劉玉等的心急如焚。
片刻後邵業鬆口。
劇組再次陷入忙碌狀態。
服裝,化妝,道具,各個組用最快的效率將事情做到位,開機。
一身素衣的周子知站在屋檐下,細雨綿綿,她接過身後丫鬟遞來的油紙傘,孤身一人穿行大街小巷,巧遇從外地做生意回來的小叔沈衛,一個默默無聞的三四線男演員孟朋。
兩人在橋上打了個照面,都有些愣怔。
而後他們隔着兩三個石階,在細雨里微彎身打招呼,距離不遠不近,關係不疏不親。
場記的聲音夾在雨里。
這場雨是天公作美,趕巧了,比人工降雨要美太多,劇組勒緊褲腰帶,利用晚飯時間將那個鏡頭拍了,誰知道老天爺什麼時候會翻臉。
周子知和孟朋簡單告別,往不同休息室走。
她今天忙的沒時間想別的,現在不忙了,又餓又累,很想吃飽喝足睡夠。
簡余把膠袋子拎給周子知,「涼麵,沒放辣。」
周子知拿筷子把上面的麻油攪拌攪拌,悶頭吃了起來。
簡余和邵業也捧着一個開吃,休息室里全是蒜香和黃瓜的味道。
三人出去的時候天都黑了,劇組散的差不多,個別工作人員在那收拾東西,清理場地,劉玉還在,不管拍什麼戲,她都是最後一個走的。
&去睡個好覺,明天見。」
周子知回應的揮手,「明天見。」
細雨沒停,留着余意,打傘的人不多,是個略顯尷尬的時節。
有對小情侶在路邊摟摟抱抱,親親我我,火熱的不得了,旁若無人。
簡余砸嘴,她瞅左邊,子知姐有總裁愛着,冬暖夏涼,她又瞅右邊,看那長相,也不是孤家寡人的樣子。
邵業的餘光一掃,那對小情侶親上了,隔這麼遠都能看到伸出來的舌頭,他厭惡的皺眉,「一個人的唾沫裏面藏着數不清的細菌,交織感染了更是毒>
天天吃細菌的周子知,「……」
盼着吃細菌的簡余,「……」
邵業興許才想到身邊有個女人正處在戀愛階段,他閉上嘴巴,當做剛才順滑的不是他。
中毒的感覺不痛,周子知心想,上癮。
她喜歡和郁澤在一起,什麼都不用去擔憂,對方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
周子知他們往回走,另一條路上,郁澤開着車,回想郁箐那句話「如果連我這關都過不了,那她怎麼從那些老傢伙手裏全身而退?」
他的表情冷峻,食指點着方向盤,謀劃着什麼。
幾十分鐘後,郁澤將車子停在公寓底下,他打開車門下車,靠着車門點了根煙,黑色打火機在手裏按開合上,發出冰冷的金屬摩擦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束燈光向郁澤這邊打過來,他眯起眼睛,望着車裏的女人出現在視野里。
簡余就沒下去,她和邵業透着車窗看外面的兩個人,看的脖子酸才收回視線。
&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周子知忽然抬眼,「你姐回來了?」她探究着郁澤的臉部表情變化,「大姐?」
「……」郁澤準備了好幾個版本的開場白,結果一個沒用上,他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
周子知鬆懈的神經又繃緊了,「現在去見面嗎?」
&在等我們。」郁澤伸手摸着周子知的耳垂,厚厚軟軟的,他捏了捏,「一起喝杯咖啡。」
&會陪你。」
周子知呼一口氣,「我回去換身衣服。」她聽過看過有關郁箐的許多報道,和謝楚相||愛||相||殺的橋段比任何劇本里寫的都要豐富,傳了很長時間,現在上網花點功夫還能在一些論壇搜到。
是個很了不起,且有勇有謀的女人。
謝楚恐怕已經知道了,不然下午拍戲的時候也不會頻頻出錯,嚇的。
換成誰都不能淡定。
&在這裏等我。」周子知說着就走。
郁澤拉住她,「現在這身就很好。」
想了想,周子知說,「那我補個妝。」
她卸妝了,素着一張臉去見郁箐,有點不禮貌。
&車再說。」郁澤出聲安撫,他覺得周子知不化妝更好看,白白淨淨的。
&樣,我們去之前到商場看看。」周子知扭頭問,「郁澤,你大姐喜歡什麼?」
郁澤挑眉,「她什麼都不缺。」
&是兩回事。」
周子知拿出包里的墨鏡帶上,旁邊的路燈微亮,有點昏黃的光線打在臉上,從上往下,添了幾分獨有的柔美。
她半彎着腰坐進車裏的時候被叫住,「等等。」
大步過去,郁澤捏着周子知的臉,另一隻手去摘她的墨鏡,拿下又戴上去,重複幾次之後……
他尷尬了。
突然明白了什麼,周子知也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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