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雪水積在水泥路坑窪里,被來往行人踩得亂七八糟。詞字閣 www.cizige.com
「我進去拿,你們在這裏等我。」余安安推開車門。
副駕上傅南琛解開安全帶:「一起,免得你跑了。」
傅南琛和雷鳴岳跟在余安安身後,小心避開融化後積在水泥路坑窪里的泥水,皺眉打量這人多又擁擠棚戶區。
「你怎麼住在這裏?」雷鳴岳視線從街邊垃圾堆收回來,眉頭緊皺,「就算你不想住學校宿舍,也可以來找珠珠!這地方髒亂不說,你一個女孩子也不安全。」
「還好。」余安安不願多說。
住酒店太貴,余安安曾經勤工儉學攢下來的那點存款不能都用在這個上面。
而單元樓不論是合租還是整租,都是要簽長期合同的,她不打算在海城多待就沒有必要。
這裏的環境雖然糟糕,但卻是余安安在前天搬出公寓時,能最快入住、最便宜,還可以短租的房子。
路越走越偏僻,他們在一個掛着鎖頭的木門前停下,傅南琛眉毛擰得更深了。
余安安沒請兩人進去,開鎖在抽屜里找身份證。
那木門瞧着並不怎麼結實,裏面不大,一張床、簡易無紡布衣櫃,書本壘放整齊的桌子、一把椅子,還有擺了舊灶具鍋碗,連洗手間也沒有。
但,床鋪整潔,舊床頭和舊桌椅擦得乾淨,水泥地面被拖得發亮。
余安安鎖了門,看向兩人:「走吧!」
從棚戶區到民政局那一路,三個人各懷心事,誰都沒有再說話。
民政局工作人員看着分坐兩側,頭上都帶傷的兩人,例行公事勸了勸,最終還是給了離婚證。
傅南琛拿着紅色的小本子,只覺順利得不可思議。
「離婚證已經領了,傅南琛明天我能看到公開道歉嗎?」余安安問。
傅南琛回神:「好。」
余安安點頭起身:「你公開道歉後,我就立刻離開海城,不會再出現在你和竇雨稚面前。」
傅南琛攥着紅色小本子的手一緊,腦海中莫名浮現被余安安按在教學樓後牆上的畫面。
他跟着起身隨手將小紅本裝進口袋,陰沉着臉同餘安安說:「你住的那個地方不安全,公寓我說給你了我就不會再要,你」
「不了,多謝。」她將離婚證裝進羽絨服口袋裏,「那就再見。」
領了離婚證,她和傅南琛最後一層關係便徹底沒了。
以後希望他們能永遠不再見。
雷鳴岳見余安安不接受傅南琛的好意,便說:「我那有套房子還空着你可以先住過去。」
她搖頭,拽高圍巾將自己口鼻遮住,只留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冷清眸子:「我一會兒就撤案,那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送你!」雷鳴岳說。
她再次搖頭,語氣客氣疏離:「不順路,就不麻煩了。」
看着余安安轉身離開毫不留戀的背影,傅南琛薄唇抿得更緊。
「沒想到你們會走到這一步。」雷鳴岳感慨。
余安安坐在民政局公交站牌旁等公交車的間隙,看着離婚證出神。
她也沒想到會和傅南琛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且走到今天這一步,好像他們誰也沒有錯。
傅南琛22歲生日時,他說第一個願望是希望自己能和他立刻領證,第二個願望是26歲和他們的孩子一起過,第三個願望是希望能和她白頭到老。
只實現了一個。
她還記得從民政局出來,傅南琛婚禮用完結婚證後就要把結婚證燒了,他們之間只有喪偶沒有離異。
那些畫面對丟失了兩年的余安安來說,恍若昨日。
現在身處他們領證的民政局外,拿着紅色的離婚證,還真是諷刺。
余安安用手背揉了揉酸脹的眼,把離婚證和身份證放好,剛打開手機打算訂明天晚上飛雲城的機票,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她面前。
後排車窗放下,林謹容稜角分明的冷白五官出現在眼前。
余安安四下查看一圈,忙鎖了手機屏幕走至車旁,彎腰雙手扶住車窗邊緣問坐在駕駛座後方的林謹容:「您怎麼在這兒?」
「去了趟海城分公司。」他示意余安安,「上車。」
副駕駛上林謹容的助理已經下來,淺笑同餘安安打了招呼,想替余安安打開車門。
但余安安沒挪動。
她望着林謹容立體的五官,斟酌開口:「林先生,以後我們見了還是當做不認識吧!您經常出現在媒體報道中,萬一被記者拍到我和您在一起,姓林和相似的長相,余家一定會讓余寶棟纏上您,甚至可能順着您纏上林家。」
看了眼快要進站的公交,她又說:「公交車就要進站了,林先生」
「先上車。」林謹容嗓音醇厚有力。
余安安手指蜷縮。
公交車催促轎車離開的喇叭聲響起。
可林謹容一點也不急,好似要和她耗上平靜望着她。
在公交車按着喇叭進站的前一刻,她終是敗下陣來拉開車門上車。
一上車,不等余安安告訴司機可以把她放在哪裏,便有人打電話和林謹容溝通工作。
又見林謹容交疊的雙腿上還擱着沒看完的文件,她將手機調成靜音,儘量保持安靜不打擾他。
但她和傅南琛領離婚證的消息已經傳開
微信信息不斷彈出,手機振動不停。
掛斷電話,林謹容從西裝口袋拿出簽字筆打開筆蓋,問身旁低着頭擺弄手機的余安安:「怎麼沒在醫院?」
正一個一個刪除聯繫人的余安安聞言,頭也沒抬回答:「明天傅南琛會公開向我道歉,所以來和他領離婚證。」彡彡訁凊
林謹容握着簽字筆的手一頓。
離了?
這麼快倒是在意料之外。
想起初次窺見傅南琛和余安安那點苗頭時,他同餘安安說傅南琛適合做朋友,但不適合安排進她的未來。
17歲的余安安頭髮松鬆散散扎着高馬尾,米白色寬鬆的蝙蝠袖襯衫,修身黑色牛仔褲,小白鞋,背着競賽組發的雙肩包,仰着白皙秀氣的面龐,用她那雙水洗般的黑亮眼仁望向他,像個不敢炸毛的刺蝟,又乖又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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