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
豫陵城門口寒風蕭索,幾名士兵正在搬運着地上的屍首。
有人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看着滿是傷痕的斑駁城牆,想起兩日前城門差點被攻破的場景,心中一陣發寒。
然而,一道穿着鎧甲的挺拔身影卻是隨手撿起了一個帶血的頭盔,那清澈的眼眸似乎還有抹意猶未盡的亢奮。
「本國公當年也與霍將軍並肩作戰過,霍大公子頗有他當年的風範。」老國公從一旁走了過來,讚許的拍了拍霍長生的肩膀。
曾經那個被世人說活不久了的霍大公子,竟能變成戰場上兇猛的雄獅,梁國公覺得欣慰極了。
霍長生淡淡的笑了笑,隨後低下頭看着自己微微輕顫的手。
他幼時設想過無數次的畫面,竟真的實現了。
這兩日在馬背上揮劍斬敵的感覺異常清晰,渾身的血液到現在還是沸騰無比,他清清楚楚的記得每一刻,他不是在和蠻族廝殺,而是在跟自己的命運抗爭。
他好像贏了。
眼眶竟是有些濕潤,而嘴角已經止不住的上揚。
霍長生知道,這個機會是夏雲仙給他的。
「霍大人,姜將軍好像已經醒了!」
霍長生回過頭去,只是淡淡的應了聲,隨後叮囑了幾句就提着那把鋒利的寶劍回到了城內。
所有人看着那道頎長的身影,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了無盡的憧憬和崇拜。
誰也沒有想到,平日裏文質彬彬的霍大人,在戰場上竟所向披靡。
由於姜信輕敵,與蠻族對戰了一天一夜,竟被逼到了城門口。
他突然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不省人事,導致戰況急轉直下。
幸好關鍵時刻,霍長生與梁國公一同沖了出來,在完美的配合之下很快就將蠻族擊退,讓百姓免受破城之災!
「他怎麼樣了?」屋外,襄王凝重的看向兩位御醫,就見他們有些猶豫的對視了一眼,一副不知該不該說的架勢。
「實話如何,本王恕你們無罪!」
兩位御醫輕嘆了口氣,「不是怕王爺怪罪,而是怕會落得和鄭大人一樣的下場。」
襄王眸光一閃,他自然聽說了鄭御醫差點被打死的事情,奈何姜信確實是個人才,他命人好生安撫了鄭御醫,本打算大事化小,可眼下,御醫們似乎已經很不滿了。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一陣驚呼。
「啊——」
正在給姜信擦拭身子的婢女嚇得摔了盆,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王爺,將軍的身上到處都是是」
襄王的心中頓時湧現出一絲不安,他大步跨進屋內,看着榻上敞着半身的男子,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只見姜信虛弱的想要掙紮起來,那精壯的身軀上滿是傷痕,但這不稀奇,最令人驚懼的是那一片片觸目驚心的膿瘡!
「哎呀,將軍莫不是酒喝多了 ?加上被敵軍所傷,所以起了膚疹?」
「不對,你看這像不像之前京中爆發的那種怪症?」
兩位御醫站在一旁,趁機把想說的話都說了,襄王算是聽出來了,原來姜信上戰場前還喝了酒?
莫非,就是這個原因才讓他節節敗退,險些失守?
等等,他們說什麼怪症?
襄王渾身一震,立刻後退了幾步。
「王爺,不要聽他們胡言亂語,末將,末將並不是」若不是此刻渾身沒力氣,姜信都想要一劍砍了那兩個信口開河的御醫。
不料襄王的侍衛也匆匆由外而來,附耳說了些什麼。
姜信只見他的表情異常震驚,還用一種複雜且憤怒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隨後咬牙切齒的命令道,「快,封鎖這座宅子,再將姜信底下的兵全部集中看管!」
見這架勢,姜信瞬間變了臉色,這是怎麼回事?!
而這邊,夏雲仙抬頭看着陰雲散去的天空,豫陵久違的迎來了一個溫暖的早晨。
「雲仙姐姐,聽說了嗎,姜信帶的那隊兵爆發了怪症,襄王殿下大怒,那個囂張的傢伙馬上就要倒霉了!」
梁芊芊帶着這個消息興奮的來到夏雲仙的屋子,「眼下如此關鍵的時局,他竟還敢在軍中飲酒,險些釀成大錯,我看就是他平日裏草菅人命,因果報應!」
哪知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一道憤怒的身影竟一腳踹踏了院子的大門。
「夏雲仙!」
那狂暴的聲音響徹雲霄,然而姜信太過虛弱,很快就被身後的侍衛追了上來,用劍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夏雲仙不緊不慢的將桌上的東西擺放整齊,隨後緩緩走出屋子笑看向來人,「將軍,雲仙可是等候多時了。」
雖然襄王下令將他看管起來,但夏雲仙知道,姜信有那個本事可以出來與她見上一面。
「說!你對本將軍做了什麼,是何時下的毒?」難怪她會說自己很快就要求着她,這個奸猾的惡毒女子,簡直太瘋狂了!
難道她不知道,若自己出了事情,守軍群龍無首,城門一破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看着姜信咬牙切齒的模樣,夏雲仙顯得十分平靜,「將軍打仗這麼多年,莫非還沒有聽說過兵不厭詐的道理?」
莫非,只有他能夠耍陰謀,其他人就必須行君子之禮?
未免有些可笑了。
「你難道不怕我稟明襄王,說你才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時姜信的視線有些模糊,他強撐着身子,想要掙脫開侍衛的阻攔卻無濟於事。
「若將軍有證據,大可以去告發雲仙。」
若有證據,他就不會跑到這裏來了,「求人就要有個求人的態度,襄王爺收到將軍逃出來的消息,很快就會找上門來的。」
夏雲仙揉了揉自己修長的手指,語氣雖然淡淡的,卻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你休想!別忘了,也不只有你才能治療這種怪症!」若眼神可以殺人,夏雲仙已經被姜信凌遲了。
想讓他乖乖就範,簡直太天真了!
先前京中的怪症,想拿到當時的藥方可不是什麼難事。
夏雲仙一眼就猜到他在想些什麼,當即笑了笑,一向嫻靜美麗的面龐竟少有的帶上了狡黠,「將軍果然有骨氣,可將軍如何確定,我沒有加點別的什麼毒?」
姜信瞳仁一縮,頓時覺得腹中有些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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