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ve Maria grazia ricevuta per la mia famiglia,
Con risentito con un''amorevole divino amen.」
邁巴赫在空蕩蕩的高架路上飛馳,激起半人高的水花。
楚天驕看着空蕩蕩的,見水不見車的路面,眼中有那麼些許的困惑,這麼寬敞一條路竟然沒人走,難不成是「前路施工請繞行」?
「Grazie chiedo a te o signore divino,
In questo giorno di grazia prego per te.」
音響傳出低沉的吟誦,楚子航精通英語,但依舊聽不懂歌詞。
因為這是意大利語。
緊隨其後的高亢女聲吟唱,卻像是打開了記憶的開關,讓他想起了這首歌的相關信息。
沒記錯的話,夏師傅的手機鈴聲好像就是這個。
透過後視鏡捕捉到兒子的冰山臉有融化跡象,楚天驕趁熱打鐵:「感覺怎樣,跟我一起培訓的那些小年輕說這是張神專,那個叫周什麼的歌手在年輕群體中很受歡迎,聽說是講母愛和父愛的。」
聽到某個缺失多年的詞彙,楚子航眼神微動:「學校里的同學很喜歡聽。」
「微涼的晨露,沾濕黑禮服
石板路有霧,父在低訴
無奈的覺悟,只能更殘酷
一切都為了通往聖堂的路」
復古鋼琴與意大利歌劇融合,輔以跳脫的曲調和說唱的風格,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以楚天驕的音樂鑑賞能力自然能聽出好壞與其中跨時代的創新,但此刻的他依舊得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這歌聽起來怎麼怪怪的,像是在參加葬禮一樣。」
楚子航的目光始終注視着窗外越發漆黑的夜幕,一言不發的樣子似乎又將自己所在的空間凍結。
他在網上看過某些專家對這首歌的解讀,什麼為了成為人上人放棄自由與觀念、在榮耀背後只剩下孤獨、過去快樂純真的日子不復存在無法重來之類的。
看起來,和前邊那個開車的司機很像。
而對方在此情此景放這首歌,怕也是別有深意。
歌曲在繼續,關於「父」的探討還在繼續,但車內的父子二人卻又陷入無聲的沉默。
「什麼鬼歌,聽着一點意思都沒有,大晚上給我雞皮疙瘩都唱出來了!」在第一段副歌之後,那女聲哀怨的低吟響起後,楚天驕忍不住抱怨一句,但依舊沒有關閉那令他起雞皮疙瘩的音樂。
「砰!砰!砰!砰!砰!」
五聲槍響,似乎打破了車廂內壓抑的氣氛。
「後座空調夠不夠熱?」楚天驕沒來由感到一陣寒意,手按在空調的控溫鍵上,等待着後排的少年下令。
楚子航終於將目光從窗外挪向前方,看着那個時不時從後視鏡偷看自己的男人,輕輕搖頭:
「以後不當司機了,說話的習慣要改。」
去了國企,有夏師傅的關係,他也不用再裝的那麼卑躬屈膝。
無論他是裝的,還是真的被那未知的秘密壓彎了脊樑,楚子航還是希望他能抬頭挺胸地面對任何人。
因為曾幾何時,這個男人也是他心目中僅次於齊天大聖的蓋世英雄。
「哈哈,放心,一定改。」楚天驕下意識抬手撓了撓頭,訕笑的模樣像極了敷衍小孩的父親。
而楚子航看見他這副模樣,不知為何又想到了當初他拍着胸脯保證,會把自己和老媽接回家的情景,眼中閃過濃霧般的晦澀。
對話再度中斷,只剩下哀婉的曲調和低沉的歌聲。
「孤單開始發酵,不停對着我嘲笑,回憶逐漸延燒,曾經純真的畫面殘忍地溫柔出現,脆弱時間到」
應景的音樂與歌詞,像是一把鑰匙,將父子倆封存於心的記憶給打開。
在那十幾平米的小破屋內,記錄着一家三口簡單而幸福的美好畫面。
「你媽最近怎樣?」
依舊是楚天驕率先打破沉默。
「最近買了只貓,上午陪貓,下午和幾個阿姨出去逛街,晚上看書追劇或者和夏彌視頻聊天。」
「沒有和她的閨蜜去泡吧喝酒了?」楚天驕好奇,他知道蘇小妍在離婚後就有了個酗酒的習慣,一直沒能改。
「很少了,說什麼黑炭、警長和小柚子討厭酒味,一般就是出去參加太太聚會的時候才喝點。」
說到最近老媽的變化,楚子航眼底總算有了一點笑意。
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酗酒是不好的習慣,但老媽一個人太孤獨,繼父每天忙着應酬根本沒時間陪她,也樂得放任她這麼自娛自樂,反正家裏有錢,大病小病無所謂。
現在不同了,在《東瀛屠龍傳》上映後,夏師傅一口氣把《回貓》的後續幾部一次性打包發售,挽回口碑的同時還得到了老媽的承諾,答應了教導夏彌、繪梨衣和諾諾三個女孩跳舞。
有事可做的老媽每天都過的很充實,夢境世界填補了精神上的空缺,無需再靠買醉來渡過空虛的夜晚。
「挺好。」楚天驕聞言,心裏不知是何滋味,但還是笑着叮囑道:「好好照顧你媽,別忘了她每晚的熱牛奶。」
「」楚子航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對了,夏狄那傢伙最近在幹什麼,有段時間沒見他,總感覺在憋什麼壞水。」
「」楚子航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的雨夜,感知中出現了一群格外奇特的氣息,又看了看前邊毫無所覺的男人,語氣淡然道:
「他出國尋找新書的靈感和素材了。」
「這傢伙,鬼吹燈和王爺都沒寫完呢,真是趕得。」楚司機抱怨一句,抬手打算關掉那越發怪異的音樂。
只是令他感到驚訝甚至惶恐的是,音響關閉之後依舊有聲音傳來,不再是那特有的尖叫和意大利語的吟誦,而是低沉如洪鐘的冷笑。
那笑聲像是直達靈魂深處,挑動起了他體內的龍血,危機感在瘋狂示警。
視線迅速掃在過荒蕪一人的高架橋,摸出手機看了眼,信號為零,車載音響調頻到廣播也依舊是那低沉的笑聲。
抓住方向盤的大手青筋爆起,眼角也跳起如細蛇般的青色血管,楚天驕那一直以來都是三分輕慢三分不羈四分沒心沒肺的臉上,在頃刻間凝重的像是能滴出水來。
後排座位,透過後視鏡清晰看見廢柴老爹臉色變化的楚子航心裏浮現出些許的新奇感,這還是他頭一回在男人眼中捕捉到名為恐懼的情緒。
要知道,哪怕是他小時候發燒差點燒壞腦子那次,廢柴老爹也沒有像這般害怕過。
「啊哈哈,音響好像出問題了。」楚天驕抬手在儲物格里摸出一隻鋼筆,翻手間將其徑直插入音響之中,用物理手段強制暫停了越發詭異的bgm。
然而沒等他有下一步的動作,車窗外又有異動。
「叩叩——」
楚天驕扭頭望去,發現不知何時邁巴赫周圍已經被一圈黑色的陰影裹挾在中間。
車窗玻璃滿是水珠,只能看到些許模糊輪廓,但他可以肯定,那些黑影絕對和人扯不上半點關係!
那些黑影的高度,已然超過了三米,而且那格外突出的腦袋和脖子,宛如赤金色燈籠的眸子,以及狂奔時宛如馬匹狂奔的噠噠蹄聲,無不說明這些玩意兒極有可能是某種未知的,極具危險性的龍血生物!
該死的,果然是死人國度!
夏狄這傢伙是幹什麼吃的,大本營里藏着個尼伯龍根都不知道!
不對,難道這就是我要找的東西?!
該死,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楚天驕臉色難看無比,他單手按住方向盤,將門鎖鎖死,而後回頭想要將身後的楚子航拉到副駕。
只是才剛剛扭過腦袋,他便訝然發現,自家冰山兒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那不像是遭遇靈異事件的驚恐,更像是一種事情超出自己預料後的驚奇。
例如,在安保措施堪比五角大樓的家裏,發現一個染着黃毛的小偷正在用鐵絲撬保險柜。
難道又是夏狄那傢伙搞的鬼?
瞧見他這淡定的模樣,還早早就把安全帶系好了,楚天驕暫時放棄了將他拉到前排的念頭,重新將視線投向前方,腳下油門一踩到底,邁巴赫咆哮着向前方狂飆而去。
「兒子,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嗎?」
車窗外的東西速度太過恐怖,此時二百三十公里的時速都未能將它們甩掉,依舊死死跟隨在邁巴赫周邊。
在沒確認這些東西是什麼,或者說是誰派來的之前,楚天驕不敢放鬆警惕,大聲詢問後邊的楚子航。
在看到《東瀛斬龍傳》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兒子被夏狄那傢伙帶去幹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但電影終究不是現實,有藝術加工的成分,他不清楚自家小冰山在屠龍行動的參與度有多高。
雖然身為奮鬥在一線的屠龍戰士,楚天驕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直覺,可以判斷出對手的強大與否,有沒有見過血,是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芬格爾,他一眼便察覺到了對方的不凡,還準確推斷出其來自卡塞爾學院。
但這本事放到自己兒子身上,卻是顯得不那麼靈驗,也不知道夏狄那傢伙怎麼教的,原本還有些鋒芒畢露的兒子竟然早早就學會了藏劍於鞘,他根本看不出深淺。
後排的楚子航一手揣在兜里,一手抓着安全帶,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慌亂,視線與後視鏡反射的目光撞在一起,語氣淡然地說道:
「外邊的東西叫死侍,一種沒有人權的東西。」
迎着楚天驕果然如此的目光,冰山少年繼續道:「雖然那種東西不是人,也不受法律保護,但我還是建議你正常行駛不要嘗試將它們撞開,下雨天路太滑,一旦輪胎打滑翻車的話,我們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這是誰告訴你的?!」楚天驕將速度提到極致,時速275公里的邁巴赫引擎轟鳴聲震耳欲聾,宛如一隻黑色猛獸撞碎滂沱雨幕。
這本該是非常震撼的一幕,但在無數黑影的追逐下,卻顯得有那麼一點狼狽,宛如一隻重傷逃避追殺的黑豹。
「我在日本見過這種東西。」楚子航眼中閃過追憶之色,仿佛四個月之前的冒險還歷歷在目:「當時我們在海邊釣魚,突然從海里衝上來一堆人身蛇尾的怪物,它們有一層樓那麼高,強壯的能把停在路邊的汽車掀飛。」
「那你們是怎麼對付它們的?」楚天驕單手操控着方向盤保證汽車行駛方向不出問題,另一隻手抓住了插在車門上的漆黑雨傘。
他有些懷疑,這是夏狄逼他暴露自身最重要秘密的陰謀。
但他沒有證據。
他只能等,等楚子航給自己一個回答。
如果楚子航的回答是自己解決,那他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如果是呼喚夏狄出來救場,那他就再堅持一下,看夏狄那傢伙是不是在暗中觀察。
只是想法雖好,現實卻很殘酷。
就在他話說出口的瞬間,邁巴赫重達兩噸的車身猛然一震,楚天驕雙手死死抓住方向盤,將車子從失控的邊緣拽了回來。
「該死的,這幫傢伙不準備留活口啊?!」低聲罵了一句,楚天驕努力穩住車身,外邊的東西已經開始撞車了,雖然不是經典的美式截停,但這種蠻牛衝撞更容易導致車輪打滑翻車。
不能再拖下去了!
楚天驕雙眸閃過狠色,伸手抓住車門上的雨傘傘柄向右一拉,扯出了一道如月光般森白的利刃。
「抱歉了兒子,還是把你卷了進來。」
駕駛座上的男人舔了舔嘴唇,那張英俊中帶着些許風霜的臉上多出了一抹狂熱之色:「雖然老爸我一直以來都不像個爺們,像個沒用的廢柴窩囊廢,但其實很多時候我是想要」
或許是人設已經刻入了骨髓,在這般生死攸關之際,楚天驕還是忍不住碎嘴的毛病,想要說點什麼穩住自己或者兒子的情緒。
但他這位司機是個話嘮,後排的乘客卻是個沉默寡言的行動派。
根本不等廢柴老爹把話說完,楚子航便一把扯開束縛在胸前的安全帶,揣在兜里的手抽出,帶起一道宛若驚鴻的白練。
「嗤——」的一聲,銀白色的刀刃就這般輕而易舉地洞穿了邁巴赫的車門,探出車外的刀身將緊貼在轎車右側的黑影扎了個透心涼
而後,他的左手按住車窗玻璃,濃郁到令人窒息的火元素在他掌心處匯聚,恐怖的高溫在頃刻間就將邁巴赫特製的車窗玻璃融出一個大洞。
呼嘯的冷風和冰雨妄圖順着車窗的破洞鑽入,卻又在接觸到那泛起火光的手掌時消融成了燥熱的蒸氣。
「這麼危險的時候,就不要碎嘴了。」
楚子航眼中,璀璨如煌煌大日的黃金瞳點燃,手中蓄勢待發的君焰驟然爆發,劇烈的爆炸將圍攏在側的黑影盡數籠罩。
在那悽慘的哀嚎聲中,沉重的邁巴赫也忍不住晃了兩晃。
楚天驕目瞪口呆地看着後視鏡上,那一手刀一手爆炸的狂放姿態,怎一個霸氣外露能形容的了。
這特麼,怎麼比他想像中的自己還帥?!
若不是現在正在高架橋上奪路狂奔,楚天驕都想揉揉自己的眼睛,看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靈視了。
後方,
餘光注意到男人錯愕的表情,楚子航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老爸。」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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