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上的氣氛一瞬間緊張了起來。
月見目光冷峻的掃過圍攏過來的匪盜們,寒聲問道:「怎麼?準備明搶了是嗎?」
聽聞這話的李觀水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他言道:「月見這話說的,這裏是夜蠎城,我李觀水又不傻,怎麼會選在這裏動手呢?」
夜蠎城確實是龍蛇混雜之地。
而越是這樣的地方,就越是需要一個被眾人遵守的規矩,才能讓這座存在於滄州邊境的黑市可以用自己獨特的方式運轉。
這其中,最重要的規則就是在夜蠎城中,無論什麼人,身上帶着什麼貨,那可以威逼利誘,可以坑蒙拐騙,但唯獨不能搶。
當然,只是在這城中。
之前那些在城頭上懸掛着屍體,就是逾越者付出的代價。
「我只是想要提醒月見姑娘。」
「把這生意交給鬼鴉寨,姑娘有錢賺,亦有命花。」
「否則,有再多的錢,沒有了命,不都沒有意義嗎?畢竟姑娘不可能一直呆在這夜蠎城吧?月末將至,姑娘等得起,蒼鷹寨那些老弱病殘卻是等不起吧?」
李觀水話里話外的威脅之意已然溢於言表。
而聽聞這話的月見頓時臉色難看。
她很清楚如果李觀水鐵了心要為難於她,完全可以在夜蠎城到月牙峰之間的必經路慢慢等候,然後再在他們經過時出手。
她與褚青霄勢單力薄,很難有突圍的機會。
而如果她將武魂印在這時交出,以李觀水貪得無厭的性格,別說一千五百兩,就是三百兩銀子對方也不見得會給出。
月見頓時進退維谷,把武魂印交出來,她心頭不甘,可不交出來,卻又受制於人,由不得她選擇。
「月見姑娘!既然你有朋友在這裏,那那件事我們就日後再聊吧。」可就在這時,一旁的褚青霄卻忽然拱手言道,說罷這話,轉身便要離去,眉宇間有些慌亂之色。
月見一愣,她倒並不認為褚青霄是膽怯之輩,畢竟這傢伙敢孤身一人襲殺數位修為高於自己的鬼鴉寨匪盜,又怎可能在此刻臨陣脫逃?
可如果他有其他算計的話,那武魂印尚且在自己身上,他走了,依然無法保全武魂印。
即使月見信任褚青霄,可一時間卻也摸不清他到底在打些什麼主意。
「等等!」而李觀水自然更是不明白眼前這褚青霄與月見的關係,不過他卻察覺到了褚青霄臉上的慌亂。
他大喝一聲,周圍便有數位同伴圍攏過來,攔住了褚青霄的去路。
褚青霄臉上的慌亂之色更甚,他大聲道:「你們要做什麼?我可是天懸山的弟子,你們敢傷我,就不怕天我師門剿了你們的山寨嗎?」
「你這年紀,二境修為,在天懸山也最多是個外門弟子,別說傷你,就是殺了你,你家宗門也不見得能記得你是誰!少拿它來壓我,天懸山有那本事,我鬼鴉寨豈能還在太玄山矗立這麼多年?」李觀水不為所動,在那時冷笑道。
褚青霄見這話唬不住這些傢伙,臉色更加難看。
「我是無名小卒不假,但我是幫同門辦事,我那位師姐是青雀峰的門徒,趙念霜坐下的得意弟子,今日我來夜蠎城替她做事,若是有什麼意外,她一定會徹查到底!」他繼續大聲言道,說得是煞有介事。
聽聞趙念霜的名諱,李觀水的臉色明顯一變。
對於那位這十多年來,在大虞天下聲名鵲起的劍道天才,李觀水是抱有敬畏之心的。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被褚青霄這毫無根據的幾句話給唬住。
他沉吟了一會,旋即眯起了眼睛道:「我們無心與天懸山為敵,我們只是想要弄清楚,月見姑娘與閣下到底做了什麼買賣。」
「畢竟蒼鷹寨歸我鬼鴉寨管轄,我們也害怕閣下被月見姑娘誆騙,到時候事情腦袋,天懸山卻把這債算到我們鬼鴉寨的頭上不是?」
李觀水說罷這話,看向周圍圍着褚青霄的那幾人。
那幾人見狀也頓時領會到了李觀水的意思,伸手便抓住了褚青霄,開始在他的身上摸索。
褚青霄的臉色難看,但似乎也意識到事情沒辦法草草了事,他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幾人搜身。
很快,他背上的包袱,與懷裏的荷包被那群匪盜找到,遞到了李觀水的手中。
李觀水眯着眼睛看了褚青霄一眼,先是打開了了包袱,見裏面裝着的是幾把斷劍。
「天懸山的弟子落魄到這般地步了?這樣的劍也帶着身上?」他把玩着手中的斷劍,語氣狐疑的問道。
一旁的月見心頭緊張,同時也鬧不明白褚青霄到底想要做什麼,自是沉默的低着頭,生怕自己說錯話,給褚青霄添亂。
褚青霄卻言道:「這些劍成色不錯,我花低價買來,是為了重新回爐鍛造,閣下要是喜歡大可拿去,就算是結個善緣。」
似乎是也意識自己這天懸山的名頭唬不住李觀水,褚青霄的話里話外多少帶着些討好之意。
「就這玩意?」李觀水冷笑一聲,這些斷劍成色雖然不錯,但畢竟是損壞之物,價錢大打折扣,更何況他們山寨中也不缺這些東西,他自是看不上眼。
他將那斷劍放回了包裹,旋即又拿出了從褚青霄身上收來的荷包。
而這時,褚青霄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慌亂之色。
他伸出一手想要阻止,可身旁的匪盜們卻冷眸看向他,那凶厲的模樣,讓褚青霄又不得不收回伸出的手,可臉色卻也因此愈發的難看。
李觀水將褚青霄這幅模樣盡收眼底,這時他幾乎可以確定,這裏面的東西就是褚青霄與月見在這夜蟒城相見的關鍵。
他滿心得色,將那荷包打開,定睛看去,卻見其中裝着的卻是一袋子紅色的蠕蟲。
「赤血蟲?」他畢竟在蒼鷹寨生活過一段時間,自然一眼便認出了此物。
「就這東西,值得你這麼神神秘秘?」回過神來後,李觀水神情古怪的看向褚青霄。
「閣下識得此物?」褚青霄皺了皺眉頭,似乎也很詫異李觀水的反應。
「哼,不過是一些蠱蟲而已,能有凝血丹三成的功效就算不錯了,這種玩意值得來夜蟒城冒險?」李觀水狐疑問道。
褚青霄聽聞這話,心頭一驚,他這段時間長期服用赤血蟲,按照他的推算一枚赤血蟲的功效大抵在相當於凝血丹的六成到七成之間,為何從李觀水的口中說出,卻只剩三成不到了?
但這雖然讓他疑惑,他去沒有去多問,反倒繼續露出一副惶恐之色,支支吾吾卻不願吐出一個字來。
李觀水看出了還有隱情,旋即冷笑道:「你得知道,蒼鷹寨是我鬼鴉寨管轄之地,我們鬼鴉寨讓他們生,他們就能生,讓他們死,他們就得死,你要和這位月見姑娘做什麼買賣,不跟我們鬼鴉寨報備清楚,天大的事,我們也能攪黃了!」
褚青霄聞言面露難色,他遲疑了一會這才言道:「不瞞閣下,這赤血蟲的功效雖然不如凝血丹,但我那位同門師姐的家中,有位懂得煉丹之法的長輩,他或可以將這赤血蟲的藥力煉化入丹藥之中,將之作為凝血丹售賣。」
「嗯?」聽聞這話的李觀水眉頭一挑,來了興致。
赤血蟲這東西對於一境武者還有些作用,而對於到了二境的武者樣,它的效用就有些捉襟見肘了,可如果能被製作成凝血丹的話,以凝血丹一顆四兩銀子的售價,倒是一個不錯的買賣。
「我和月見姑娘今日在此地就是為了商議這事,他們一個月可以給我提供四百隻赤血蟲,按照五隻赤血蟲煉作一顆凝血丹計算,一個月我們能產出八十顆凝血丹,換算成市價,三百二十兩。除去百兩的成本,剩下的二百二十兩,月見姑娘拿四成,我拿一成,那位師姐拿五成。」褚青霄接着說道。
褚青霄所說的事情半真半假,之前在與楚昭昭商議如何幫助蒼鷹寨時,楚昭昭便有過這樣的提議,此刻拿出來,其中細節並未更改,李觀水自然也難以從這番話中發現什麼破綻。
只是這能賺到的銀錢數量卻是多少讓他有些失望,他眉頭一皺,嘀咕道:「就這麼點?」
「李兄是見過市面的,瞧不上這點小錢很正常,可對於我來說一個二十多兩,就等於憑空多出了五六枚凝血丹,對我修行大有裨益,月見姑娘也可以借這個緩解他們寨子中的危機,只是可惜那赤血蟲每月產量只能如此,不然倒確實可以有做大的機會。」褚青霄感嘆道。
「那老太婆也就那點本事,我看沒戲。」李觀水擺了擺手,頓時有些意興闌珊,本以為釣到了一條大魚,卻不想只是小打小鬧的買賣。
但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畢竟二十多兩銀子對於一個天懸山的外門弟子而言,確實並不算少。
而月見能到手八十餘兩,對於蒼鷹寨而言,幾乎就是他們一個月需要上繳給鬼鴉寨的月錢。
對於二者而言,這確實是一筆值得重視的買賣。
只是他在鬼鴉寨待得久了,對這點錢就不那麼敏感了,畢竟以他在鬼鴉寨的地位,一個月光月錢就能拿到近五十兩,這還不提若是劫到貨物發下來的賞錢。
李觀水雖然有些失望,但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則,他眯起了眼睛言道:「這錢雖然不多,但一來我與月見姑娘有舊,二來與兄弟你一見如故,既然遇見了,我自然要幫村一二,這樣,我能回去之後,幫着二位打點一下太玄山的幾個寨主,免得到時候大水沖了龍王廟。」
這話說得好聽,其實就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從中分上一杯羹。
褚青霄似乎聽出了他的意思,頓時面露難色:「李兄仁義,只是不知這上下打點,得花多少錢呢?」
「太玄山山頭林立,我算了算,一個月怎麼也得四十兩吧。」李觀水笑着說道。
「四十兩!?」一旁一直安靜聽着的月見在這時也回過了味,明白褚青霄這番戲碼是為了舍卒保車,她瞬間入戲,在那時驚聲言道:「我一共才八十八兩,就要分給你一半?」
「李觀水,你怎麼不去搶?」
「月見這話說得可就難聽了,我可是一心為了你們好。」
「我若不打點關係,太玄山那麼多山頭,保不齊那個山賊一時見財起意,把你們的貨給搶了,那損失的可就不是四十兩銀子那麼簡單了。」李觀水話里話外的威脅之意已然溢於言表。
褚青霄趕忙賠笑道:「二位不必如此,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和氣生財,李兄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回去和師姐商量一下,他們那邊看能不能擠出十五兩左右的利潤,月見姑娘也辛苦些拿出十兩,我這便想辦法給出五兩,咱們一個月拿出一共三十兩,算是給李兄打點關係之用,畢竟這太玄山的事,還是得鬼鴉寨點頭不是?李兄覺得如何?」
月見聞言面色不善,冷哼一聲,側過了頭。
而李觀水看了一眼一臉賠笑的褚青霄,眯着眼睛沉吟了一會。
他其實當真不在意這幾十兩銀子的得失,畢竟他還帶着一幫兄弟,這三十兩也好,四十兩也好,分下來到他手上也沒有幾兩碎銀。
他只是不想要月見越蒼鷹寨好過。
抱着的這樣的念頭,他正要在說些什麼。
「老大,鬼頭市那邊馬上要開市了,聽說有幾個上等的人奴,好些人盯着呢,去晚了寨主那邊可不好交代……」一旁一位手下忽然上前言道。
李觀水皺了皺眉頭,對於對方的自作主張有些不悅,但想到進來寨主對於這事甚是急切,如果能選到幾個好的人奴,博得他的歡心,那其實幾十兩銀子可以比擬的?
想到這裏,李觀水收起繼續為難月見的心思,冷笑道:「看在這位兄弟這麼有誠意的份上,那就依你的意思,下個月這個時候,我到蒼鷹寨取錢,月見你可不要讓我空手而歸啊。」
「我倒是會念舊情,可手下這些兄弟可就沒我這樣的菩薩心腸了!」
李觀水說罷,面露得意之色,他將手中的荷包與包袱隨意拋出,這才帶着眾人趾高氣揚的離去。
遠遠的褚青霄隱隱聽到李觀水嘴裏嘀咕着。
「老大的胃口近來越來越大了……」
「再這麼吃下去,我們可都得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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