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霄聽到這裏也終於算是回過了味來。
原來眼前的老人是甘泉峰的人,而他門下的這位弟子,正是曹倫魔功的受害者。
褚青霄想到這裏,都不免臉色微變。
曹倫是天懸山的弟子,這一點褚青霄其實是有所忌憚的。
如果可以,他並不願意打傷他,他更希望將衝突控制在可以調和的範圍內。
但……
在他對宋清清出手時。
他卻試圖將那毒煞注入宋清清的體內。
這一點無疑觸及到了褚青霄的逆鱗——在武陵城被圍困的日子裏,宋歸城在察覺援軍無望自知並無活路後。
他對褚青霄囑咐的唯一兩件事情。
其一,他讓褚青霄活下去。
其二,他讓他照顧好宋清清。
但沒人能想到,褚青霄會被困在永夜界中足足十二年。
這十二年的時間,宋清清在滄暮二州顛沛流離。
雖然她從未多提,但褚青霄卻不難想像,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沒有父母在身旁照料,每日都看着自己的親友死在面前,每日都惶惶不可終日。
那種感覺會是多麼的無助與恐懼。
褚青霄對此很內疚。
所以,他能包容宋清清有時候的任性,也能理解她對造成這一切的武王府、監天司以及天懸城的憎恨。
他對她近乎溺愛。
他想要彌補這晚到了十二年的保護。
他將她視為自己最重要的人,在鹿兒山時,哪怕會被燭陰侵蝕,甚至可能釀成燭陰現世的可怕災禍,褚青霄也沒有半點猶豫。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
他不能接受在他死之前,任何人傷到她一根毫毛。
而那個叫曹倫的傢伙,竟然敢當着他的面,試圖毀掉宋清清的一身修為。
沒有當場將之虐殺已經是褚青霄極力克制的結果。
但褚青霄同時也知道,甘泉峰如果願意,很有可能以此為藉口對自己發難。
可讓褚青霄萬萬沒想到的是那曹倫竟然喪心病狂到會對自己的同門出手……
「所以,你剛剛說那個曹倫修煉魔功不是騙周靈兒的?」而在這時,褚青霄身後的眾人也回過了神來。
楚昭昭的神情錯愕,在第一時間就看向褚青霄問道。
褚青霄也看向楚昭昭,面露苦笑的言道:「昭昭,你看我什麼時候撒過謊?」
楚昭昭一愣,旋即目光有意無意的在薛三娘宋清清等人的身上掃過,然後沒好氣的言道:「你騙的人還少嗎?」
褚青霄也聽出了楚昭昭的話裏有話,他臉上的神情有些尷尬。
而蒙瑾也在這時走上前來,疑惑的問道:「你是怎麼看出來他修煉魔功的?」
曹倫出手之時眾人都是在場的。
也都神情緊張的關注着曹倫,隨時準備出手救援。
但任誰都沒有看出曹倫施展了魔功,也就難怪蒙瑾會對此如此好奇。
褚青霄回想着當時的情形。
其實他也並非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曹倫施展了魔功,畢竟那法門隱晦,曹倫又做得滴水不漏。
只是褚青霄當時正準備出手攔下曹倫,修羅界也在那時張開。
他能準確的感覺到曹倫周身瀰漫的殺氣極為濃烈,是準備對宋清清下殺手。
但同時,那時曹倫所出手的招式卻並不淋漓。
褚青霄為了能為宋清清擋下這一招,故而將心神完全投注在曹倫的身上,想要弄清他真正的殺招,也就是在這時,體內的靈煞忽然有所異動,像是感知到了同類一般,褚青霄這才順着這股氣息的異動感知到那隱藏在曹倫劍意下的毒煞之力。
只是這事說來複雜,又有外人在場,褚青霄無心對旁人透露太多,只是言道:「碰巧感應到了他包裹在劍意下的古怪氣息。」
「褚公子機警,若非公子你,我這徒兒不知道還要受多少委屈。」那位名為唐正德的老人也在這時接過了話茬,感激的說道。
這時他那位名為左傳薪的徒弟以及他帶來的十來位弟子也都紛紛站起了身子,但臉上的感激之色卻並未散去。
「褚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徒兒出身本就悽苦,幾年前也不過是看不慣那曹倫欺負後輩出言頂撞了幾句,便被他下此毒手,這些年修為沒有長進也就罷了,還處處受他欺辱!老夫是怎麼想也沒有想到,那曹倫會如此狠毒……」唐正德顯然任處在憤怒之中,拉着褚青霄訴說着這些年在甘泉峰上遭受的不公。
「我們這一脈本就勢弱,在甘泉峰上處處受人排擠,本就指望着我這徒兒能修出名堂,讓我這一脈不至於斷了傳承,我這徒兒也明白我的處境,不願墮了師門的威名,這些年是日夜苦修,唯恐辜負了我的期望。」
「不止一次,我看見他夜半三更還在修行劍法,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又什麼都幫不到。」
「我還以為是老夫愚鈍,未有教好我這徒兒,耽誤了他,哪裏想過,他這般努力卻不得進寸是因為同門的迫害!」
老人越說越是憤慨,那剛剛平靜下來的臉上,眼眶又開始泛紅。
褚青霄雖與對方素不相識。
但自己在天懸山中的名聲,想來對方不可能沒有聽過,如此敏感的身份下,對方已然願意帶着門中上下,前來道謝。
而且,褚青霄在天懸城也待了些時日,是實打實的見識過這天懸山的人情冷暖。
在此地,當你有天賦,有修為時,自然人人追捧。
可一旦你失了勢,那便是過街的老鼠,瞧上你一眼,旁人都會覺得晦氣。
但這唐正德卻願意幫扶着自己的徒兒,而他的這位弟子也願意努力回報自己的師尊。
這份師徒之情,就足以讓褚青霄對他們生出好感。
他趕忙在這時伸手扶着唐正德,言道:「前輩,這些都是晚輩的舉手之勞,你不必掛懷,來請裏面坐!」
褚青霄說着,便帶着唐正德走入小院之中。
薛三娘倒也體貼,見此狀趕忙收拾好了院中的石桌,同時招呼着楚昭昭沏來茶水,放到了褚青霄跟前。
褚青霄扶着老人落了座,又將茶水遞了上去。
而唐正德那些徒兒也跟在唐正德的身後,進入院中,安靜的站在一旁,並未落座,似乎是唯恐太過叨擾自己的恩公。
褚青霄招呼了幾次,也未見成效只能作罷。
他將茶水舉起遞到唐正德的跟前,恭敬說道:「前輩喝口茶,我這院中鮮有來客,所以茶水清淡,還望前輩不要介懷。」
「褚公子折煞老朽了,公子大恩,我等感激都還來不及,哪敢介懷。」唐正德趕忙接過茶水,飲下一口後,長舒一口氣,面露遺憾之色的說道。
「可惜啊,如今雖然知道了真相,找到了病因,也可以慢慢化解我徒兒體內的煞氣,但耽擱這數年時間,是我這徒兒修行最重要的幾年,恐怕他這一輩子都難有太大的成就了。」
「都怪老朽愚鈍,為什麼早些沒有發現此事!」唐正德這樣說着,又滿臉自責,一陣捶胸頓足。
他身後的左傳薪見狀趕忙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師父,說道:「若非師尊當年收留,傳薪說不得能不能活到現在,這事要怪,也只能怪徒兒當年年輕氣盛好勇鬥狠,與師尊無關。」
「師尊放心,日後徒兒一定加倍努力修行,絕不讓師門蒙羞。」
左傳薪說着這番話時,臉上的神情堅定,顯然句句發自肺腑。
褚青霄見狀也看向唐正德安慰道:「前輩,我觀左師兄心性堅韌,世間少有,有這份毅力在,就算晚上幾年,日後成就也不見得就會弱於何人。」
「事在人為,前輩也不必過於憂心。」
唐正德聞言一愣,他看向一臉正色的褚青霄,好一會之後,臉上的憂色散去,言道:「恩公說得對,是老朽着相了!」
「前輩,我出手對付曹倫是因為他對我朋友不利,未曾想還能幫到前輩。」
「本是無心之舉,恩公二字當真受之有愧,前輩不可再用,若是前輩不棄,叫我青霄就好。」褚青霄則這般言道。
「好好好!」見褚青霄態度堅決,唐正德倒也不再堅持,他笑着言罷,又抬頭打量起了褚青霄。
之前他情緒激動,並未細觀,此刻一看,卻見褚青霄模樣俊朗,氣質非凡,尤其那雙眼睛,明淨清澈,帶着一股少年人特有的熱忱與真摯。
他不由得感嘆道:「之前就聽說過青霄你的名字,我當時還在還在和我的徒兒們說,若是你當真是從永夜界活着走出來的,那無論修為如何,天賦高低,都一定會是人中龍鳳。」
「今日一見,可知老朽我看人的功力還是很準的。」
「前輩謬讚。」褚青霄笑道。
雙方此刻都平復了心情,唐正德也開始詢問其褚青霄的經歷。
倒不是他對褚青霄有所懷疑,只是單純的好奇。
褚青霄也不藏着掖着,將能夠告知的在永夜界中的一切都盡數道來,惹得唐正德嘖嘖稱奇,他身後包括左傳薪在內的諸位弟子也聽得聚精會神。
好一會,這番話題告一段落。
褚青霄見時機成熟,便準備從唐正德的口中打探一番陸七的狀況。
此事褚青霄還是頗為上心的。
畢竟從周靈兒的口中知道陸七顯然是舊傷發作,昏迷不醒,那情況可謂兇險至極,褚青霄自然不願見死不救,只是那周靈兒離開之後,卻並未復返,褚青霄不知道她是不在意陸七死活,還是依舊不相信自己。
而天懸山各個神峰又守衛森嚴,褚青霄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唐正德一行人的身上。
「唐前輩,晚輩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前輩能夠應允。」褚青霄這般說道。
唐正德對褚青霄感官極好,當下便道:「青霄,你這話就見外了,我甘泉峰承劍一脈雖然落魄,但素來有恩必報,只要你開口,就是刀山火海,我與我門下徒兒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褚青霄見唐正德如此嚴肅,趕忙道:「前輩誤會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打聽一個人的消息。」
褚青霄說到這裏,便想着要將陸七之事和盤托出。
「就是這裏!給我進去拿人!」
可他的話還未出口,院門外就再次傳來一道怒氣沖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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