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倒是風平浪靜,未有再起波瀾。
褚青霄也得了空閒,每日除了凝聚靈煞龍息外,剩下的時間則開始參悟同樣在藏書閣得來的劍章——《樓蘭聽風意》。
《樓蘭聽風意》是一道凝練劍意的功法。
對於劍修而言,劍意自然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其重要程度,在某種意義上,甚至超過了靈力多寡與武魂強弱。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楚昭昭曾今修行的《觀劍養意訣》。
就是完全摒棄靈力,或者說是將習得的靈力完全轉化為劍意的法門,甚至連日後凝練的武魂,都會與劍意息息相關。
這樣的功法極端,且劍走偏鋒。
但一旦大成,戰力不可小覷,由此也可見劍意對於劍修而言的重要性。
已經四境的褚青霄,所用兵器也一直是劍器,自然也應該將凝練劍意之事提上日程。
劍意與靈力不同。
不能靠着從天地間吸收。
劍意同樣與褚青霄體內凝聚的靈煞龍息不同。
不是擁有了功法,就能照葫蘆畫瓢的用靈力轉化。
劍意的凝練複雜。
是意與力融合。
劍客對劍的感悟,加上體內靈力的融合,方才能轉化為劍意。
而對劍道感悟,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劍意的強弱。
哪怕是有相同劍意法門,不同的修士因為感悟劍道的差別,也有可能修出兩種差距巨大的劍意。
《樓蘭聽風意》,相比於出自魔門的《靈煞龍息功》倒是並無多少神秘。
他出自多年前,一位劍客之手。
劍客來自西域一座已經覆滅的藩國——樓蘭。
樓蘭曾是西域諸國中最為富足之地,傳聞鼎盛時期,樓蘭王都的街道都是用黃金鋪就,尋常百姓家的府門,都是用玉石鑲嵌,夜裏更是有無數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將整個王都照得恍若白晝。
如此富足之所,自然會招來歹人覬覦。
樓蘭也因此經常遭受兵戈之亂,好在樓蘭國王仁慈,城中百姓愛戴,上下同心,一次次打敗那些覬覦財寶的惡人。
但常年戰亂,還是讓樓蘭苦不堪言。
於是樓蘭王從國中挑選了七位天賦最好的年輕人,將他們送往當時還是大周的中原修行武道,期待這些孩子學成歸來後,可以保樓蘭太平。
領悟《樓蘭聽風意》的劍客就是這七位孩子之一。
中原與樓蘭相去萬里,七位孩子一路顛沛流離,抵達中原時,就有兩位在路上夭折,而後五人分了臨行時樓蘭國王贈與的金銀珠寶,各自踏上了求學之路,並約定十五年後,無論學成與否,都在此地相聚,一同返回樓蘭。
那位領悟《樓蘭聽風意》的劍客拜入了一位劍修門下。
他是個孤兒,父母早年死於一場大病,全靠樓蘭城中善良的百姓幫扶。
所以他修行得很是刻苦,十五年後,當初的少年已經年過三十。
他的修為也到七境,並且通過身上的財富,買來了諸多修行之法,準備一同帶回樓蘭。
只是當他興沖沖的來到當初與同伴約定的頂點時,卻並未見到同伴們的到來。
他以為他們有什麼事耽擱了,於是又在此地等了三個月,可卻未有等到任何一位同伴的到來。
他失望的準備獨自返回樓蘭。
歸途之上,又是一路風餐露宿。
但故鄉近在眼前,男人也不覺辛苦。
一個月後,當他穿過黃沙來到朝思暮想的樓蘭時,看到的卻是一座大火燒過後的殘垣斷壁。
他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沖入樓蘭的廢墟之中,想要從中找到哪怕一位活着的樓蘭人,但大火燒過的樓蘭只有滿地的屍骨。
後來,他打聽到樓蘭是被一夥強盜洗劫的。
他幾經輾轉,尋到了那群仇寇的聚集地。
說來可笑,將整個樓蘭城夷為平地的匪盜,不過百來人,修為最高者也才五境,在七境的男人面前,不值一提。
他只是受了些皮肉傷,就將百來人的匪盜盡數殺死。
可復仇並未給他帶來任何的快感,他將匪首的腦袋提回樓蘭的遺址,心頭卻並無半點歡喜,只覺空落落的。
他就這樣萬念俱灰的枯坐在那裏,直到一位老人經過。
他認得他,是樓蘭的舊人。
據老人說,樓蘭城破時,他躲入了屋中的地窖,這才躲過了樓蘭城中的那場大火。
害怕歹人去而復返,他又逃到城外,在野外足足呆了一個月時間,才敢回來,這才遇見了男人。
而那些歹徒襲擊樓蘭城的時間,就在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
老人的話,讓男人呆在了原地。
那些匪盜修為不算高,根本不是男人的對手。
如果他不在大周境內等着自己那些同伴,不去盤桓那三個月的時間,他就能在匪盜襲擊樓蘭前,回到樓蘭,他就可以阻止這一切悲劇的發生。
那一瞬間,男人萬念俱灰。
與老人分別後,他收拾好行李回到了大周。
他要找到自己那四位同伴,他要問問他們為何失期!
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他們並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但男人心意已決,他將這件事,當做自己往後餘生,最重要,也是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他尋尋覓覓八年時間,終於有了線索。
那四人,一人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為何失期,他無法從那人口中得知,不過他見到了那人的遺孀與孩子,便大抵有了答案。
他終究沒有忍心當着那人妻兒的面掘了他的墳,他只是斬下了那人墓碑的一角。
一人流連聲色犬馬,將樓蘭王賜予的金銀珠寶揮霍殆盡,男人找到他時,他落魄到在街邊乞討,男人也沒有殺他,只是斬去了他的一縷頭髮,不是不忍,而是讓他這樣渾渾噩噩的活着,每日被人欺凌,就是最好的懲罰。
還有一人如今富甲一方,靠着樓蘭王的財富,他的生意做得很大,妻妾成群,終日錦衣玉食,自然樂不思蜀,這一次,男人殺了他。
最後一人,倒是確實老老實實的拜入了一處宗門,也刻苦修行。
男人找到他時,他已經年過四十,坐到了宗門宗主的位置,在周圍的州郡都是德高望重,首屈一指的江湖宗師。
他已入八境,門下桃李無數。
男人問他為何失期,對方只道,他如今位高權重,雖身在江湖,但憑着通神的修為,一州之地,都近乎為他所用,區區樓蘭,苦寒之地,何必為了那處,放棄自己辛苦得來的一切。
男人對於這樣的答案早已有了準備,於是他拔劍與之一戰。
這些年,他四處奔走,心力交瘁,修為停於七境,遠不是已入八境的對手。
他敗了。
帶着一身重傷,逃回了樓蘭。
他將八年來四處奔走尋來的墓碑一角、乞兒短髮以及那富商的頭顱放在了樓蘭的廢墟上。
然後靜坐於那處,足足三個月。
三個月後,他再次出發回到大周,尋到了那最後一人。
對方也知道他還會再回來,請來了三位同境好友,又命百位宗門弟子布下大陣請君入甕。
二人第一次交鋒,一對一,對方八境,男人七境,他大敗而歸。
而第二次交鋒,四對一,還有百人劍陣,對方最強戰力四位八境,其餘百人大都是四五境的精銳弟子,男人依舊七境。
但這一次。
他斬首八十,將那三位四境宗師,一人逼退,一人重傷,一人砍斷雙腳。
最後,他來到了自己那位同伴的跟前,在對方跪地的哀嚎聲中,廢去了他一身修為。
他沒有殺他。
同樣不是因為不想。
而是此戰之後,他早已油盡燈枯,他沒辦法帶着他的首級再回到樓蘭。
那就只能讓對方生不如死的活下去。
在生命的最後,他拖着自己行將就木的身軀來到了天懸山。
他聽說這裏是天下劍道之首。
他把自己感悟的劍法交到了那時的神河峰峰主手中。
他希望這本劍法能流傳下去。
不是因為,他在乎自己的傳承。
只是因為這是他的故鄉,那座位於西域藩國,在這世上存在過的最後的痕跡。
他將它命名為《樓蘭聽風意》。
《樓蘭聽風意》的功法前半段所寫的就是這樣一個故事,那上筆跡,與後半段的功法筆跡截然不同,顯然是當年那位神河峰峰主在聽聞了男人的故事後,為其撰寫上去的。
就像是男人的遺願一樣,他想讓這個世界記住,在遙遠的西域,曾今有那麼一個地方。
而後人,既然要習得他的功法,理應為他記下這段故事。
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褚青霄默默回想着在藏書閣中看過的內容,也讓自己從那悲壯的故事中回過神來。
他深吸一口氣,閉目沉神,開始翻動書頁的後半段——這是他在走出藏書閣後,怕自己忘記書上的內容,自己寫下的拓本。
他將書頁打開,看向記載功法的第一段。
劍客十三,於樓蘭故地,坐於黃沙之上,聽大漠之風,三月,得悟此法。
謂之《樓蘭聽風意》。
劍者,兵也。
兵者,凶也。
執劍者,以器禦敵,如以身入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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