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大概不清楚,這已經是【浮圖】中最後一次戰鬥。
他應該也是不曉得,此刻他與三魔所在的位置,也恰好是整座【浮圖】的中心地帶。
他更是不知道,不僅是【八面寶鑑】之內,整個【浮圖】內外,乃至兩教真仙以上,有多少人在等待着這一戰的結果。
陸然心裏,只有那麼一點點的怕,還有許許多多奇怪的念頭。
自從濁海上那次毫不猶豫沒有念想的跳海之後,陸然每次再到了驚險之時,就會像這樣,無關的念頭莫名其妙,在腦海翻騰。
就就像之前那次褚義給他打開了【金屋藏】,那些寶貝雖然琳琅滿目,令人目眩神迷,卻似乎對他此時,對當下,並沒有什麼用處。
陸然現在要的,僅僅是一個「贏」字。
不然這「隊長」要怎麼當下去。
可是眼前這個像個剝了皮的爛橘子一樣噁心的一團血肉,非人非妖非怪,着實讓陸然摸不着頭腦,【浮圖】信息也很怪異,金輪三魔,這東西沒有名字是吧?宗門居然是巨目觀,也就是說,這是自己出題自己參加考試,這屬於作弊的啊,還有,這法寶欄的【畢熱】是什麼意思?
就是方才遠遠觀戰時,他眼中飛出的三顆火球?
可是,為什麼是三顆火球,不是三顆水球呢?
為什麼是三顆,不是五顆呢?
這三魔正中那團冒着火髒兮兮黏答答的洞只有五六寸見方,是怎麼塞下這三顆三尺火球的?
如果這三魔真是個這麼大的橘子,那可夠我吃幾天的。
但是橘子吃多了,臉上要長包的。
陸然提着「樹小姐」,就這樣,痴痴地,陷入了某種冥想。
這一路以來,他也經歷了幾場大小陣仗,關鍵之時,也都會有干擾,但像這樣冥想了這麼久,上一次,還是出現在三零二二中。
三零二二中,至少有一半的辰光,都因為他這樣瞎想八想,丟了自己的小命。
陸然這樣一動一動,抬眼望天,叫這金輪三魔也陷入疑惑,好在眼魔腦子都足夠簡單,眼前但凡有活物,根本忍不住不去殺戮破壞,所以也沒等陸然把十萬個念頭都想一遍,金輪眼中【畢熱】,三火球同出,朝着陸然砸了過來。
陸然,頭卻抬得更高,想的事情更加玄妙,似乎並沒有察覺這一切。
直到那火球已經貼近,陸然覺得眼中有火一閃,才轉下頭來。
「啊。」
陸然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呢喃。
巨目天君滿嘴血污,盯着【八面寶鑑】之中如此畫面,已經擺出了勝利者的姿態。
「我就說吧,這小子,一碰就」
「死」字還未出口,卻聽見徐方嗤笑了一聲。
「這小子真的是」
徐方說了半句很是奇怪的話。
畫面之中,【畢熱】火球,赫赫炎炎,齊頭並進,朝着陸然的頭部、胸腹、膝蓋處同時砸去。
巨目天君笑出了聲,下一息,這瘦弱又一副痴呆樣的小子,要麼被撞飛,要麼被燒成灰燼。
當然,最有可能的還是被撞飛後被三顆火球拖着直至燒為灰燼。
【畢熱】與【混光】一樣,來自天外的寶石,在三魔的體內孕育了數千年,才生出這三顆太陽,是的,這就是三顆小太陽,與頭頂的太陽日頭除了大小不一樣,並無二處,有光有熱,燃盡一切。m.
陸然,眼看也就要被燃盡。
但這少年只是轉下頭,眼睛朝着那耀眼處瞥了一眼,馬上就閉上了。
他伸出了手,不過只是撓了撓頭。
同樣這隻手,握着的一根枯枝,也就是「樹小姐」,哐當落地。
同時,三顆小太陽已經到了,熱光一散開,周遭連虛空都被燒糊了,發出了一些奇怪的味道。
陸然沒有躲,沒有退,也沒有要與之一戰的意思。
但他也並沒有被撞到,被燃燒,被燒盡。
有人不想讓陸然死,所以出手救了他。
樹小姐。
已經落地的「樹小姐」突然翻了個身,猛地彈跳起來,接着突然暴漲了幾百倍幾千倍,一張樹網突然出現在陸然面前,替他擋住了一切。
「樹小姐」將自己一頭扎入土中,源源不斷吸出水分,另一頭還在生長,延展,將這個網面不斷擴大,將那太陽們的熱度散到四處。
一時間,熱量變成蒸汽氤氳,陸然和三魔所在之處,宛如仙境。
「這小子領會錯了。」
大觀觀星閣中,徐方看見這一幕,大為震驚,扶額苦笑道:「我跟他說『劍出』是劍自身想出,是說他與劍先溝通好,不是說讓他不管不顧,甩手等着自己的劍去救他啊!」
「嘿嘿,有點意思。但是這小子其實也不算放棄,他是在很認真地想,想怎麼破敵,想得入了神。他這是未有【神山】,先見【幻海】啊,嘖嘖,有點意思啊。」倒霉臉的老道士面露喜悅,一副不得了的表情。
九袂天君一語道破天機:「二位師兄,你們說的太玄乎,無非就是他手上這個先天至寶救了他嘛,機緣之人啊這就是。」
趙幻英也過來湊熱鬧點評一番:「所以這小子是傻呢還是傻呢還是真的是個傻子呢欸?我可憐的兒啊,竟然死在一個傻子手上嗎?」
原本他想嘲諷陸然,驀地想起自己那小兒子趙雲之正是死在這傻子手上,不禁悲從心來,忍不住啜泣起來。
巨目天君眼見自己總算要勝一場了,不料又生變故,氣得一時語塞,照着郭萄葡的屍首一頓亂打亂踹,最後才氣狠狠質問徐方:「他怎麼會有這種寶貝的,我見也沒見過,聽都沒聽過,是不是你偷偷塞給他的?」
徐方望着巨目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心裏很是爽利,臉上卻一本正經回答道:「我南爛海一向是本教最窮的山門,哪來的這種寶貝?我本來就是這一隊的照看,教他們一點心法,應該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老道士也跟着附和:「就是,徐師兄對這些一向沒有興趣,這個巨目師弟還能不知道嗎,依我看,這寶貝就是他在這【浮圖】中得的,人嘛,還不能有點機緣嗎?」
巨目天君氣歸氣,知道自己的指責也是無理,於是不說話了。
他將那顆大眼繼續轉向那【八面寶鑑】,只是出現了變故,並不會改變結局。
這「樹」,擋不住「真火」。
此時,那名叫陸然的少年終於停止瞭望天,停止了亂想。
他的眼前,「樹小姐」瑟瑟發抖,拼盡全力,還在與【畢熱】相持。
「徐方,還是有點用的。」
陸然叨咕了一句,上前,從「樹小姐」的身上,用力扯下一根樹枝下來。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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