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忱把問題丟給她:「你說該怎麼辦?」
沈嘉念上學的時候面對最難攻克的數學題都沒這麼焦頭爛額過,她蹙起眉毛看着他,一臉「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問你」的表情。
兩人遲遲沒有動作,皇帝不急太監急,圍觀群眾躁動起來。
「帥哥美女商量好了沒有,我們等着玩下一局呢。」
「kiss三分鐘小意思啦,上回有兩個哥們兒組隊跳鋼管舞,我至今記憶猶新。」
「提醒一句,完不成挑戰要接受懲罰哦。」
「懲罰也是抽籤的方式,據說都很變態,能完成還是儘量完成吧。」
沈嘉念此時此刻真的很想變成一個透明人,她生無可戀地問傅寄忱:「我們接受懲罰可以嗎?」
傅寄忱既沒表現出失望也沒表現出半點欣喜,面色從容,尊重她的選擇:「聽你的。」
他招來服務生,說明放棄挑戰,願意接受懲罰。
服務生上台把意思轉達給老闆,老闆遺憾地嘆息了一聲,本來還以為能看到俊男美女在漫天碎金紙片裏擁吻的浪漫畫面,是他痴心妄想。
老闆對着話筒說:「42號先生和17號女士經過商量,決定接受懲罰。至於他們會抽到怎樣的懲罰,讓我們拭目以待!」
底下掀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吁氣聲,大概是覺得沒好戲看了,有點掃興。
有人高喊一聲:「是美女不願意嗎?我可以代替美女跟那位先生完成挑戰!」
聽出是一道嬌媚的女聲,眾人笑起來。
沈嘉念的臉早已紅成熟透的番茄,處在焦點中心,無處可逃。
服務生很快抱來裝滿各種懲罰手段的紙箱,停在兩位面前,臉上是不懷好意的笑:「你們誰來抽籤?友情提示,箱子裏的懲罰都是各位資深酒吧玩家寫的,沒有比挑戰任務輕鬆多少,二位不再考慮一下?」
沈嘉念聞言,心涼了半截。
誰能想到所謂的懲罰,其實是另一種挑戰任務。
沈嘉念承認自己退縮了,萬一抽到的懲罰比「kiss三分鐘」的難度更大怎麼辦?豈不是從一個火坑跳到另一個火坑裏?
她拿不定主意,用眼神詢問傅寄忱的意思。
傅寄忱自始至終一副八風不動的狀態,散漫地坐在那裏,瞧不出情緒。他微抬下頜,全權交給她做主:「你決定,是完成挑戰還是接受懲罰。」
沈嘉念:「你來選。」
「那就按照你原來的意思,接受懲罰吧。」傅寄忱話音落,修長手指伸進箱子裏,抓出一張摺疊成方塊的紙,一點一點打開。
周圍的人自覺湊近,想看看他抽到什麼懲罰。
沈嘉念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裙子,比起傅寄忱的喜怒不形於色,她的焦灼就擺在臉上,如坐針氈。
傅寄忱兩根手指夾着紙條給她看,話語裏藏着不易察覺的輕嘆:「還好,喝完一桶酒而已。」
沈嘉念看清紙條上的一行小字,人都嚇傻了,不知道傅寄忱是怎麼一臉平靜地說出「還好」二字的。
那不是一杯酒,也不是一瓶酒,是一桶酒!
誰知道是多大的桶?
別的懲罰她還能幫忙分擔,喝酒她是真的不行。上回陪柏長夏喝酒,一罐啤酒沒喝完,她睡到第二天上午,醒了沒多久,在飛機上接着睡。
有男人同情起傅寄忱:「兄弟,親個嘴兒多大點事,這下好了,喝一桶酒,神仙也難走出酒吧大門。」
服務生提來了一個不鏽鋼桶,裏面堆了一些冰塊,幾瓶酒插在冰塊里,粗略掃一眼,應該有四五瓶,比傅寄忱想像的好很多。
但對一個喝不了酒的人而言,四五瓶酒簡直要命,沈嘉念面如土色,對着傅寄忱幾次張開嘴,卻說不出「要不我們完成挑戰」的話。
傅寄忱看進她的眼底,裏面有糾結、焦急,還有對他的擔憂,突然覺得很值。
服務生從西裝馬甲的口袋裏拿出開瓶器,依次打開幾瓶酒,擺放在吧枱上,一字排開,整整五瓶,各種各樣的酒。
現場的人光是看着那幾瓶酒胃裏就痙攣了。
喝過酒的人都知道,不同種類的酒混着喝比只喝一種酒難受百倍。
傅寄忱找調酒師要了一個杯子,把酒倒進杯子裏,端起來喝了一口,滑入喉管的酒一股沁入肺腑的涼,片刻之後,便是火燒火燎的辛辣。
只有離得最近的沈嘉念捕捉到他眉峰輕輕擰動的微表情,應該是酒太烈了。
傅寄忱未置一詞,嘗了口味道後就大口大口灌入,反倒是沈嘉念這個旁觀的,眉頭越皺越緊,一次喝這麼多白水都受不了,何況是酒。
一瓶酒倒滿兩杯還多,解決完一瓶,傅寄忱拿起下一瓶,味道是不一樣的。杯口挨着嘴唇,深邃視線落在沈嘉念臉上,看她苦大仇深的模樣,傅寄忱不禁發笑,只因他的唇被玻璃杯擋住,無人窺見他微微上勾的唇角。
沈嘉念被他的眼神緊緊鎖住,心裏的負罪感愈發深重,像被一塊巨石壓着。
在傅寄忱拿起第三瓶酒時,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抬手搭在他手臂上,力道不重,卻是一個阻止的動作。
沈嘉念眉間的摺痕深刻,做出這個決定她經歷了很久的心理建設:「要不算了吧。」她怕傅寄忱酒精中毒,身體出什麼問題,從此賴上她。
親吻而已,至少死不了人。
一直在看他們倆的群眾興奮地起鬨,跟森林裏的大猩猩似的,發出「哦哦」的叫聲:「不容易啊,美女終於心軟了!哥們兒你的福利來了!」
傅寄忱目光下移,投向壓在自己手臂上的那隻白嫩小手,好一會兒才開腔:「你想好了?要完成那個挑戰?」
沈嘉念把心一橫:「嗯。」
傅寄忱的嘴角壓不住,翹起的弧度晃花人眼,久久地凝視她的臉,忽然傾身靠近她。沈嘉念緊張得眼睫毛亂顫,嘴巴閉得緊緊的,屏住了呼吸,瞳孔里是驚慌失措。
然而,預想中的親吻沒有到來,沈嘉念聽見傅寄忱在她耳畔說:「我酒量還可以。」
說完他挺身坐直,退回到原來的距離,繼續倒酒繼續喝,中間不帶停頓的,隨着吞咽的動作,喉結上下滾動。
傅寄忱是為了寬沈嘉念的心才那麼說,事實上,他的酒量不怎麼樣。身處他如今這個位子,在飯局上沒人敢刁難,也就在長輩那裏,他樂意給幾分面子,為表誠意和尊重,多喝幾杯。
眾人看他喝了一杯又一杯,難以理解,美女都答應了,他竟然「坐懷不亂」,還是不是男人。
沈嘉念眼睜睜地看着傅寄忱喝完了五瓶酒,心裏那塊巨石沒有挪開,反而沉到了心底最深處。
「傅寄忱,你還好嗎?」她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
傅寄忱的眼神尚算清明,一手握拳抵在唇上咳了一聲,撐在吧枱邊緣的那隻手指骨繃起,手背筋絡凸顯,跟她對視一眼,染了酒液的薄唇只吐出一個模糊的字:「走。」
沈嘉念沒有遲疑,立刻從高腳凳上下來,考慮要不要扶着傅寄忱,只見他邁出的步伐沉穩,不像喝醉酒的人東倒西歪。
她卻沒有因此鬆口氣,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精神高度集中,以防他栽倒下去的時候她能及時扶住他。
以她的體力可能撐不住傅寄忱,但不至於讓他摔得那麼慘。
出了酒吧,夜風吹來,傅寄忱的胃裏開始翻江倒海,腦子裏像裝了一塊秤砣,沉沉地往下墜,全靠僅剩不多的理智支撐着他,才沒有就地倒下。
他想着,身邊有嘉念在,萬一他不省人事,她丟下他消失了怎麼辦?一定要撐到回家。
停車的地方離酒吧不算近,沈嘉念說:「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把車開過來。」
傅寄忱看着她,思維明顯跟不上。
沈嘉念不問了,直接動手去摸他的西褲口袋,找車鑰匙。傅寄忱按住她的手,終於反應過來她剛剛說了什麼,語調緩慢地說:「不用。」
他攥着沈嘉念的手,沿着來時的路一步一步往回走。
沈嘉念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儘管被攥得有點疼。
還沒走到停車位,傅寄忱的腳步就有些踉蹌,沒有剛出酒吧時那麼穩當。沈嘉念兩隻手抱住他的胳膊,用盡全身的力氣攙扶他,沒走幾步,她的額頭出了汗:「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到了。」
走到那輛賓利旁,沈嘉念累得大喘氣,慢慢鬆開手,讓傅寄忱的身體靠着車身,從他口袋裏掏出車鑰匙,拉開後座的車門。
「傅寄忱,你自己能上車嗎?」她實在沒力氣了。
傅寄忱喝酒不上臉,五瓶酒下肚,他面色如常,隻眼神有些迷離。他的體溫比平時高,因為握着沈嘉念的手腕,她能清晰感覺到。
他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腰,摟她在懷:「你真的願意?」
這是在大街上,沈嘉念驚了,低頭去掰他的手指:「什麼願意不願意,你先鬆開,會被人看到!」
傅寄忱身上瀰漫着濃郁的酒氣,像被丟進酒桶里泡了一天一夜,聞一下都要醉了。他的呼吸紊亂、灼熱,聲線低醇,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露:「願意跟我親吻。」
他指的是在酒吧里,他準備喝第三瓶酒時,她變卦了,要跟他一起完成那個挑戰任務。
「不願意。」沈嘉念敷衍地回應了一句,繼續扯他的手指,「傅寄忱,你喝醉了,放開我,我要開車。」
傅寄忱收攏手臂緊緊地擁着她,仿佛要把她嵌進身體裏:「怎麼辦?很想犯規。」他的唇碰到她的耳垂,「你那個約法三章真的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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